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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弃妃成帝凰,携王爷杀穿朝野易衔月裴祎小说

落子纸上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一大早,易衔月穿戴整齐朝主殿走去,半道被一位公公拦下。“启禀皇上——太上皇谴来口谕,请您速速前往永寿宫。”她摆出一副讶异姿态,“父皇可是有什么急事,可否待朕处理完早朝事务再去。”公公一哆嗦,急声道:“您快去吧,要不是郭公公拦着,永寿宫都快闹翻天了”易衔月猜想是裴克己张贴的事被发现了,脚步中不免带上几分匆匆。·“混帐东西,都爬到朕头上来了!”太上皇拍打着床,一个劲地猛烈咳嗽,险些要伸手去拽黄带子,幸亏郭公公眼疾手快扶起他。“罪魁祸首已经押送天牢了,只等您一声令下,太上皇可要当心保重龙体啊。”今早,太上皇在宫里散步溜达,老年人觉少,瞧见布告那有新事情,乐呵呵凑过去看。是一封易老将军与易小将军的家书,字字句句就差把谋反两个字贴脑门上,其大...

主角:易衔月裴祎   更新:2025-01-23 16: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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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易衔月裴祎的其他类型小说《一朝弃妃成帝凰,携王爷杀穿朝野易衔月裴祎小说》,由网络作家“落子纸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大早,易衔月穿戴整齐朝主殿走去,半道被一位公公拦下。“启禀皇上——太上皇谴来口谕,请您速速前往永寿宫。”她摆出一副讶异姿态,“父皇可是有什么急事,可否待朕处理完早朝事务再去。”公公一哆嗦,急声道:“您快去吧,要不是郭公公拦着,永寿宫都快闹翻天了”易衔月猜想是裴克己张贴的事被发现了,脚步中不免带上几分匆匆。·“混帐东西,都爬到朕头上来了!”太上皇拍打着床,一个劲地猛烈咳嗽,险些要伸手去拽黄带子,幸亏郭公公眼疾手快扶起他。“罪魁祸首已经押送天牢了,只等您一声令下,太上皇可要当心保重龙体啊。”今早,太上皇在宫里散步溜达,老年人觉少,瞧见布告那有新事情,乐呵呵凑过去看。是一封易老将军与易小将军的家书,字字句句就差把谋反两个字贴脑门上,其大...

《一朝弃妃成帝凰,携王爷杀穿朝野易衔月裴祎小说》精彩片段

一大早,易衔月穿戴整齐朝主殿走去,半道被一位公公拦下。
“启禀皇上——太上皇谴来口谕,请您速速前往永寿宫。”
她摆出一副讶异姿态,“父皇可是有什么急事,可否待朕处理完早朝事务再去。”
公公一哆嗦,急声道:“您快去吧,要不是郭公公拦着,永寿宫都快闹翻天了”
易衔月猜想是裴克己张贴的事被发现了,脚步中不免带上几分匆匆。
·
“混帐东西,都爬到朕头上来了!”
太上皇拍打着床,一个劲地猛烈咳嗽,险些要伸手去拽黄带子,幸亏郭公公眼疾手快扶起他。
“罪魁祸首已经押送天牢了,只等您一声令下,太上皇可要当心保重龙体啊。”
今早,太上皇在宫里散步溜达,老年人觉少,瞧见布告那有新事情,乐呵呵凑过去看。
是一封易老将军与易小将军的家书,字字句句就差把谋反两个字贴脑门上,其大胆程度叫人咋舌。
书信旁边还有一行添上的注解:易栋大义灭亲,检举揭发呈上。
他又细细看,为了培养裴祎让他监国,总是裴克己在代笔,反正自己许多年未曾亲自批过折子,看见这字迹恍如隔世。
熟悉又陌生。等等,这不是自己的笔迹吗?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喊来几个老太监,那几人吓得直接跪下。
“奴才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奴才只知道这是肃王殿下贴过来的。”
这么大的事,朝臣个个都支支吾吾,易栋素来张扬多有得罪,更没人敢提醒他,白白惹上这桩破事。
太上皇转头瞪着殿内跪拜的裴克己,恨铁不成钢。
“你也不好好替你哥哥把把关,他糊涂信了易栋,你也跟着糊涂,连朕的笔迹都认不出来!”
当易衔月跨过永寿宫的门楣时,与裴克己擦肩而过。
太上皇大发雷霆,“自行领罚!不反省好就不要出来了。”
易衔月侧目,匆匆瞥见一眼他眼下的乌青。
明明和自己闹得不欢而散,他留下一丝稍显惨淡勉强的微笑,轻声吐出“安心”二字,随机被两个侍卫带下去了。
她设想过太上皇的盛怒,可没想过会至此,此情此景,容不得她多问半个字。
易衔月跪在太上皇膝前,心中颤抖不安,全凭一股意志维持着表情。
“起来吧,朕的好孩子。”
未及她心中疑云四起,太上皇那温和的叹息便已响起。
“朕知道你只是一时遭人蒙骗,断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
太上皇絮絮叨叨和她分析着其中的疑点,易栋如此蠢笨,只怕被人当靶子使了。
易衔月根本无心听这通分析,而是在意太上皇对她和肃王的不同态度,这般偏心未免太过头了。
哪怕是对幺子淳王,也没有这么温和,甚至继位后都放到行宫养着,他裴祎如此特别吗?
“儿臣以为,易栋不可留。”她按下惴惴,试探起太上皇的意思。
太上皇轻蔑一哼,“他自然留不得,朕已经派人把他打进天牢了,估计他到死都不知道是被谁暗算了。”
幽深的目光穿过他耷拉着的眼皮皱褶,似要把眼前人盯穿。
“那人和他定有过灭族的深仇大恨,否则不至于做到这步,也是个厉害角色。”
他抿了口茶汤,看向易衔月。
“至于被诬陷的武安侯那一脉,你先去把事情平反了,再赏些御用物安抚,别在朝中落下话柄。昨儿进的文常在,是易栋女儿,杖杀了吧。”
“父皇......”
她刚想出言争取,就被太上皇坚决打断。
“你不舍得也要舍得!易栋个软骨头的,想来也教养不出什么好人。长痛不如短痛,听话。”
话音未落,门口急匆匆进来几个太监和太医,小顺子也在其中,哭哭啼啼的没完。
“一个个的丢了魂了,这是永寿宫,哪能容得下你们这副哭丧的脸面。”
郭公公立刻教训道,“哑巴了?有什么事快报。”
太监的表情更难看了,先是看了一眼端坐的皇帝,又瞧了一眼还在气头上的太上皇,赶忙跪下磕头。
“奴才是内务府的,今早给刚入宫的文常在送东西呢,谁、谁知道推门进去一看......”
易衔月面上惊骇,“说,看到什么了?”
“那,那文常在畏罪用白纻布自尽了呀,奴才不敢怠慢喊了人来,都说已经无力回天了。”
皇帝手中的茶盏脱力摔下,滚烫的茶汤溅在为首太监脸上,那奴才都不敢动弹。
“什么!”
易衔月不敢置信,见太上皇并未阻挠,直接不顾礼数奔出殿外。
“倒是个有骨气的女子,由皇帝去吧。”
·
易衔月顾不得宫中规矩,在天子步道上飞奔,往来的宫人自觉面壁不视。
她朝着那处跑时,心却不免牵挂着不知遭了何等责罚的裴克己,揪心到恨不得替他们二人受难受罚。
原来不知何时,这个人在她心中已占据了一席之地,此刻却也来不及分辨心间这片为他而起的涟漪。
也许误听了林锦夕祈愿时心中淡淡的一缕别扭,和肃王回答时故作坦然的言辞,已经是不容争辩的铁证......
她停住脚步在飞翔殿前,此处与“易妃”住的承风殿临水相望,想来内务府也希望二人在深宫有所陪伴。
这一世,她不想留下任何遗憾。哥哥、妹妹、沁琉......还有姑且当作最亲近伙伴的裴克己,都要好好的。
而负了她的人,已死的裴祎尚且不论,易栋、林春宜、林国甫,乃至老皇帝,她最后的仁慈就是叫他们一个个死得明白!
易衔月鼓起勇气推开门扉,踏足飞翔殿内阁。
文常在易涓涓自尽的消息,传得很快。宫里就这么几个妃嫔,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不过传去宫外还要些时候,除非有人刻意为之。
皇家天牢里,心力交瘁的易栋凄嚎,“我的女儿啊——”

裴祎虽容颜较之寻常男子清秀阴柔,此刻也有了平日没有的威怒。
他回想起刚刚打开未央阁的一幕,门内满目狼藉。
郝嬷嬷背出的林春宜呛了烟气,还好只是暂时昏了过去。
九死一生,险些失去心尖尖上的宝贝,他止不住后怕。
“太子殿下,”郝嬷嬷跪倒在太子脚前,以头抢地,“老奴知道自己没照顾好娘娘,求殿下恕罪。
她抬头瞥了一眼易衔月,“老奴以为,今夜不会无端起火,定是有贼人放火害林妃娘娘......”
太子面色阴沉,“孤在这,你有什么话不敢说?”
郝嬷嬷一面磕头,一面大嚎道:“就出事前一会,有人鬼鬼祟祟往未央阁方向来。老奴仔细一看,那人竟是易妃娘娘!”
她暗自得意,磕头的间隙都忍不住偷笑。
这话一出,易衔月空口白牙,怎么在太子面前自证清白?
太子爷夜夜宠爱林妃娘娘,十天半月都不去上一回,就没把易氏这个正妻摆在眼里。
只要坐实了她放火害人的事,必当被厌弃至极,永世不能翻身。
太子眉头一皱,表情狠戾:“孤不愿相信奴才的一面之词。可你走水时失踪这么久,要如何解释?”
“臣妾自天黑时分,就在佛堂抄经了,未曾踏出一步。”
易衔月答得气定神闲。
他冷笑几声,语气满是掩不住的失望。
“孤以为你有什么高明的辩解,竟是把孤当傻子。那孤就好好查查你!”
他一把抓住易衔月的腕子,却见她掌缘隐约有墨痕。这一动,原本紧紧护在怀里的手稿散落满地。
裴祎见状松手,蹲下察看手稿内容。
他先是暴躁,撕碎了好几张纸,可到了后边,停住了动作,愣神在那。
未曾想到,手稿末尾的墨迹并没完全干透,当真是刚才写就的不假,绝非滥竽充数。
一片真心入字,气定平稳,才能有如此端美温厚的笔迹。
易衔月一声“这是一片真心,殿下怎能作贱”,轻到几乎不可闻。
却能把裴祎装了一世的举案齐眉直接击碎。
平日百般亏欠冷落,谁成想她对自己还留着几分温情和真心。
他不知怎么,对眼前发妻心生些许歉疚。
易衔月见他表情微变,不动神色地提起:“殿下若是有心为臣妾沉冤昭雪,大可再去查验一番,雪上是否有臣妾的足迹。”
郝嬷嬷窃喜,她就等着这句话。
“未央阁院内院外都及时扫洒,半点雪没积上,无法证明什么。殿下可不能念顾旧情,放纵了残害林妃的歹人。”
嬷嬷行了大礼,“还请殿下三思,还林妃娘娘一个公正。”
易妃和林妃孰轻孰重,虽说要看几分出身世家的薄面,可到底这是王府,全看太子爷的心意。
裴祎有些被说动,暗暗犹豫起来。
易衔月只是低低地笑出声,即刻作答:
“郝嬷嬷,你当相府奴才这么些年,眼界还是小了。府里除了你以外,上上下下都看着本宫是从佛堂过来,那里偏僻,大概还没人过去扫雪。”
就这点小儿科,还想要她落得百口莫辩的境地?
郝嬷嬷涨红了脸争辩:“那是你的障眼法吧?肯定趁着天黑是从佛堂溜过来的!”
“雪是天黑后才开始下的。佛堂门口只有一行沁琉进来,一行她与本宫同出的印迹。这脚印的事如何解释?”
裴祎听罢,沉了口气,派了个衙门出身的侍卫去察看。
不多时,那人回禀,情况如易妃所言,他把屋后都细看过一遍,没发现有其他足迹。
“许是......易妃娘娘把足迹都擦掉了。或者其他办法,她若有心,一定能办!”
郝嬷嬷急了,也不知易妃今儿怎么这么机灵,翻出物事来作证。
“行了,越说越离奇,她哪有这个本事?易妃只是孤的妃子,又不是什么大内神探,倒是你,话里话外,三番四次让孤多想。”
嬷嬷瘫倒在地,没想到今日裴祎竟如此偏袒这个不受他待见的发妻易氏。
换成原来,易衔月早就委屈掉泪。
可她的泪早就在私牢里流干了,哀莫大于心死。
她默然不语,静静看着对面人。
“孤......不是有意怀疑你,只是关心则乱。你今日怎会一个人去佛堂,连贴身婢子都不知晓?”
裴祎察觉面前的人情绪不对,连忙找补。
好一个不怀疑,好一个关心则乱,究竟怎么想的,他心里最清楚。
易衔月不禁想着,凭她的身手,稍施巧劲就能把这个虚伪的小人按倒在地,推进火海里上路。
她稳住心神,眼下不能这样莽撞。
只是需要向他陈明事情原委,以证清白这件事本身,令她感到无比恶心。
“林妃邀请臣妾,今日与她同在佛堂里为殿下祈福。臣妾想佛堂清幽,就只身过去了。”
她拂去手稿的灰尘,“到了约定时刻,久久未见林妃,只当她可能在殿下身旁......臣妾未曾想过隐瞒任何事情。”
既已查明,没有再追查的必要。
良久,裴祎开口:“孤以后再不会对你生疑了。”
只此一话,就想勾销他疑心造成的伤害,妄图让信任复原如初。
霎时,易衔月背后一阵恶寒。
这佛堂设局,事关肃王,不单是后宅事,恐怕和皇位继承的事有所牵连。
林家大概也是顺应太子心意,推波助澜罢了。
“行了,别在这闹哄哄了,惹得城里传王府闲话。郝嬷嬷,孤念你救林妃有功,暂不仗罚你,等她醒了再发落吧。”
郝嬷嬷瘫倒在地。
沁琉松开自家小姐衣袖,跑过去跪下恳求:“殿下,方才郝嬷嬷诬陷我家娘娘,奴婢只求殿下不要轻饶了她。”
易衔月看着一切为自己考量的沁琉,有些心疼。
裴祎没有驻足,只是冷冷回答:“一个奴婢而已,再翻不出什么事情来。孤不是怪罪,但凡你家主子多多留意,肯费心起找找,春宜也不至于这般。”
提到“春宜”二字,男人的语气软了下来,满是疼惜。
易衔月在心底冷笑数声。
有句话粗鄙,却符合裴祎: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她思量片刻,故意顺着意思接了话:“臣妾有不是之处,甘愿领罚,闭门静思。”
裴祎颔首认同。
“你是孤的好妻子,有心了。静思堂主殿还空着,何时出来由你自己决定吧。”
他一拂衣袖,朝旁边人吩咐:“孤要去春宜那守着,不论什么事情都不要来打扰。”
方才还俯跪失神的郝嬷嬷心下一喜,虽如太子所言,她只是一个奴才,可是林妃身边最中用的一个奴才!
易衔月这个不知死活的,事到如今,居然自投罗网。
本来还她还在担心,娘娘醒过来看到易妃这小蹄子还蹦跶,定要怪罪她办事不利索,少不了罚的。
明着来不成,到了静思堂这个鬼地方,她可有的是办法。这下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她郝嬷嬷。

“老奴这些天在御前有个发现......”
郭公公凑上前半步。
副官先行上前拦下了他,质问道:“侍奉过太上皇,如今又侍奉新君。你的话能信几分啊?”
郭公公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谄笑:“老奴在肃王爷面前哪敢妄谈忠心二字?”
他悄悄把口袋翻开来一角,露出里边白花花的银子。
“只要有了它,老奴上刀山下火海都成,王爷能体谅咱做奴才的就好。”
裴克己颔首,摒退四周侍卫,淡漠开口:“说。”
“那位的演技属实天衣无缝。只是有些事,咱们这种太监反倒会注意......”
郭公公凑上前去,低声道:“前天晚上,陛下喊官女子进来侍奉,屋里一整夜都静悄悄的。”
他露出一抹点到为止的微笑。
裴克己面上难再维持淡漠,不自然地轻咳两声:“是本王疏忽了。”
他多年来从未近过女色,自然想不到这层。
当年裴祎去逛青楼,总要带上年幼的自己当掩护。
这个混账哥哥每次都要待上好几个时辰,舍不得出来。
他总是躲在门口的台阶边,捧着本快翻烂的棋谱干等。
等到天黑也是常有的,只能摸出早已烂熟的九连环来消磨时间。
现在想来,他才懂得从墙院里传出的女子笑闹声是为何意。
裴克己抿紧了嘴唇,转了话题:“今天这趟埋伏,你可有头绪?”
郭公公擦了擦汗,“肃王爷,奴才只管专心伺候人,不敢胡说别的事。”
他眼睛滴溜一转,提议道:“不过御前的事,奴才还是可以打点的。您今夜可有意愿与陛下会面?”
裴克己点了点头,应下了提议。
平心而论,换做谁都很难彻底信任这个见钱眼开的老成宦官。
他决定先稳住此人,毕竟易衔月的伪装已被察觉。
“好,今晚由你安排。”
·
夜深,宫内,养心殿后。
方蕊领着换了宫女服饰的易衔月悄悄溜出来,穿过好几条宫中近道,到了太液池边。
所幸二人身手都不错,一路上没造出什么动静。
只见池边,一片小舟停靠等候。
船帘虚掩着,看不真切里边情况。
“郭公公不可深信。奴婢替过去陛下看看,船上是不是肃王。”
方蕊走在前边,转头与易衔月交换了眼神,慢慢靠近。
确认四周无人,她伸手拉起了船帘。
裴克己正靠着船身,垂眸小憩。
“肃王爷?”
未待方蕊将人唤醒,易衔月踮起脚尖,先行上了船。
这阵动静将裴克己幽幽惊醒,眉头轻蹙。
待看清来者是身着宫女装的易衔月,他眉头舒展开来。
“我来得比约定的时辰早些。”
易衔月余光没从他身上离开,借着月光打量他是否在埋伏中受伤。
许是过分收敛着动作,脚下不经意间一踉跄,船身倾斜。
她失足之际,身子被一双大手紧紧托住,保持了平衡。
霎时间,手心犹如过电一样触及到温度,直抵她心扉。
裴克己脸上微妙的不自然转瞬即逝。
易衔月忙抽出手,坐到肃王的对面。
低头整理好衣裳,她开口转向正题:“今日路过道观,我偶遇了丞相家长女,林锦夕。”
她把林锦夕在道观求姻缘的事娓娓道来。
“看来林锦夕已经心有所属。”
易衔月捏紧了衣角,纠结再三,再次开口:“她话里话外......似乎钟情之人,很像是你。”
话从口出,她对自己的唐突懊悔不已。
她哪有资格去窥探这件事?
毕竟她是肃王的前嫂嫂,问出这话来,搞不好会让他难堪。
裴克己闻言微愣:“我从未注意过林家这位长女,往后也不会和她有再多交集。”
原来只是林家长女的单相思,易衔月心中顿感轻松。
她忙掩住心中泛起的窃喜涟漪,正色讨论起来。
“林家做事向来谨慎,为了让林锦夕入宫,肯定会排除所有节外生枝的可能。”
裴克己略一思量,“如此说来,暗设埋伏的人可能就是林家。”
“确实,”易衔月点头,“他们不想让林锦夕再见到皇帝以外的男人。”
只是今日有幸未酿出大祸,往后必当要更加小心行事。
“林家铁了心要送林锦夕进宫,不知后边还有什么计划。”
易衔月托着腮沉思,默默考虑起了以后的事。
借着夜色遮掩,裴克己错开她的眼神,敛目端详。
他的思绪随着眼前人一张一合的唇飘到了不知何处,全然听不进她在说什么。
易衔月见着裴克己走神的模样,不免有些失落。
她想着,肃王不像是把好恶写在脸上的人,应该不是不耐烦,只是单纯的夜深犯困。
转念一想,那也是听她说话听困的,失落更深一层。
纵然她不情愿,这样尴尬的对话,还是早些结束为好。
易衔月话锋一转,“易栋的事,我提前道谢,多谢王爷愿意出手。”
裴克己收回了神思,淡淡应了一声:“嗯,小事。”
“还有我堂妹易涓涓进宫的事......”
易衔月有些没底气开口,“不劳烦肃王再打点,妹妹她是个聪明的人,我想自己争取一二。”
裴克己轻笑一声,这笑却说不上愉悦。
“如此说来,你觉得你妹妹可以成为你的得力助手?”
她以为肃王在质疑她的动机,连忙摇头。
“我没有那个心思。只是考虑到后宫只有一个傀儡易妃,难平后边的风波。”
后宫不单是女人的修罗场,牵扯到朝堂与继承,还有太上皇的势力插手把控,不可不提前布局。
“肃王可是觉得我看走了眼?”
易衔月的语气里染上一丝不甘。
裴克己见自己的话被曲解,沉了口气解释:“我绝无质疑你之意。”
已经许下永远信任的诺言,他怎轻易会推翻。
“好,我知道了。肃王不必多言,我会谨慎处理妹妹的事。”
易衔月叹了口气,在心中酝酿起更复杂难言的感情前,轻声告辞离开。
“你......”
裴克己很想握住她的手,让她留下,给自己一个机会把话说清。
可一旦坦然地握住,只怕眼前人再不能毫无芥蒂地与他相处。
一夜难免,裴克己与易衔月都各怀心事。
“今夜,是不是我的模样太明显了些......”

易衔月向着裴克己展开一份官员名录,用朱砂墨落在纸上圈画。
“这名单上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朱红洇开,浸透纸背,似血滴。
宫门外,两名眼线静守门外,易衔月得以机会,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她如何被叔父诓骗嫁入太子府,再后来陷入雪夜局,没入太子私牢。再后来易家遭难,满门连坐,裴祎失权,林家乘机而起。
肃王不曾目睹过江山易主,王朝倾覆。
她唯独没有细说,在私牢身心折磨,直至含恨而终的那段年岁。
无需靠言语陈情,裴克己亦能与她感同身受这份恨意。
“叔父这个家贼勾连裴祎,又投向林春宜,单凭我一己之力,恐难抗衡。”
她苦笑着叹了口气,“多亏你出此险招,冒险布局,才争取到根除他的时间。”
裴克己嗓音有些嘶哑。
“易栋负了武安侯,辜负了你,我不会轻饶他。‘以后不论再有什么困难都不要一个人担着’。你和我说过这话,应该以身作则。”
他眸中的郑重,令她心里生出不配的蒙恩感。
多谢命运让本无交集的两人命数相缠,他们自然地摒去君臣之礼束缚,建立起无关风月却更深的情谊。
易衔月久违地感到一丝安宁,这样的心情自雪夜以来还是头一回。
·
皇帝连日未踏足后宫半步。
宫闱深处,林春宜坐不住了。
终于下定决心起身,尚未走出锦秀宫,便感体力不支。
她斥走了前来搀扶的茹儿,“不必扶本宫,都散开。”
她可是林家的骄傲,不能被任何人看到狼狈的模样......
眼前锈红的宫墙晃动数下,林春宜强忍害喜扶墙前行。
她忽觉冬日阳光烈得出奇,头沉沉,心也沉沉,身下一阵濡湿......
“快,传太医,娘娘晕过去了!”
锦秀宫的变故很快传到养心殿前,易衔月不得不妥协,即刻前去查看。
踏入殿内,林春宜在榻上神智不清,手上的金钏挂到了半臂位置。
“陛下,娘娘此刻尚未安稳。”
院使把易衔月领到外殿,“娘娘许是心思过重,不慎失足。只怕腹中胎儿......”
噩耗传来,易衔月无悲无喜。
平心而论,她不希望林春宜保住孩子。
倘若真要一命抵一命,林妃和裴祎死生往复,赔十来趟也不够偿还。
但距肃王夺回大权,少说也要三五载春秋。此间若皇嗣未立,难免朝中流言四起,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直言不讳,你有几分把握?”
院使跪倒在地,声音细若蚊蚋。
“恕微臣才疏学浅,也许还存有一线希望,只看娘娘能否得上苍庇佑了。”
“朕都要保,你看着办。”
千钧之重,沉沉压在院使肩头。
几时辰后,锦秀阁里再度归于平静。
唯余易衔月身着一袭明黄龙纹袄,静静守候在林春宜床榻边。
榻上之人,面色渐渐回暖。
几日不见,这脸庞瘦削的模样,很难想象她是王府里那位富贵如花的美人。
她睁开眼,只听见一句:“爱妃,你醒了,孩子保住了。”
闻言,林春宜扭过头去。
皇帝离她坐得稍远,烛光暗暗看不明清楚眼前人的表情,她心中顿时安全感全无。
“臣妾此刻心中所念,并非此事......”
她想支起身子来,却毫无力气,“夫君多日未见臣妾,只怕妾已经被厌弃了吧......连多看一眼都成了负担。”
易衔月拨弄着手中的手捻,清了清嗓子再开口:“前朝未定,诸事繁杂,想来爱妃也能体贴理解。”
“臣妾心中有感,一入宫,再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夫君何曾唤过臣妾一声爱妃,妾是夫君的春宜啊。”
她好想看着他的眼睛,问问他怎么忍心,得了权力短短几日就对她生分至此。
烛光暗暗,视野里白雾与浓黑交织,模糊了视线,林春宜连这种小事都无法做到,只能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夫君许诺过,要让臣妾享一世尊荣。可是不作数了?臣妾在夫君心里就如此轻吗......”
易衔月轻捂她的嘴,“你说这话像是在怪罪,不爱听。事情要合宫中礼制,等你顺利诞下皇子,升位晋封,一门双喜不好么?”
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她转身要走。
“春宜你好好静养,朕该回养心殿了。”
那声“朕”字落入耳中,林春宜瞬间失去了挽留的气力。
她攥紧身下床单,指尖泛白。
望着那个逐渐模糊远去的身影,也将她前半生最引以为豪的一点殊荣,剥离了身体。
·
夜半过,养心殿外郭公公当值,按例盘问门口的看守太监。
“今夜陛下看了林妃娘娘回来,亥时过一半歇下。先赶了方意出来,留了方蕊一人侍候。”
郭公公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小太监,“小顺子,屋里一直如此安静?”
小顺子挠了挠头,不得其意,疑问道:“师傅,睡觉自然安静啊。”
“傻孩子。”郭公公不知从何骂起,“没你事了,回去睡吧。”
“嘿嘿,师傅你真好。那徒儿先回去了,这睡大觉多是一件美事。”
小顺子一溜烟跑走,徒留郭公公唉声叹气。
他可睡不着,只觉天都要塌了,压在心口喘不过气。
可混迹深宫几十载,他知道这事儿不能细究,否则,还想不想要脑袋了?
·
彼时,京城外。
刀疤脸男人端来一炉烧红的炭火,缓缓踏进一处至暗之地。
“这是您要属下备的热炭。”
房里,被捆着的男人朝面前两人叫嚷不停。
“你们还算有点良心,知道冬天摆盆炭火来给朕取暖。”
刀疤脸夹出一块热炭,细致地均匀烧热。
“你们要干什么,这可是热炭啊——”
炭火如愿让那个男人不再挨冻,收了声响。

“皇嫂若是担心氅袍被哥哥发现,本王尊重你的心意。我也不愿皇嫂作为无辜之人徒受灾祸,有些事,本王可以自己解决。”
易衔月莞尔一笑,她终于肯抬头看向肃王的脸。
他眼中不复昔日少年的意气风发,空且冷清,像变了一个人。
她接过氅袍披上,“这是你阿兄赐的吧,这般......难怪臣妾见之生厌,恨不得送入未央阁的大火一并烧了。”
肃王微怔,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皇嫂可知臣弟名讳,裴克己。”
向眼前人剖开自己伤口,这样的事以后怕是还要很多遍,但哪怕能换来她半分怜惜,也不枉这痛楚。
易衔月点头,大皇子即是太子,名裴祎;年幼的三皇子淳王,名裴暨。
“为免去臣子避讳之难,历来择名,都选些晦涩生僻的字。”
皇帝的长子,是世间美好的合集;幺子,愿他如初升的太阳;唯独要他一人克己不显,尽心托起裴家未来的君王。
易衔月打量着眼前初长成的少年,刚入王府时,他还未行冠礼,却已是裴祎最得力的助手。
要是他有心,以他的天资,成为君王不是不可。
只是二人都重生在雪夜,像是一种残忍的诅咒,复仇之路道阻且长。谋算再多,眼下她保存性命和家人竟是最大的奢求。
真是唏嘘。算到最后,是天家要灭易氏,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放不下心里的愚忠,到死跟随个昏君?
裴克己见她长久无言,略带歉意道:“皇嫂若是为难,权当臣弟戏言了。”
话音未落,易衔月开口:“要变天了,王爷。但哪怕明日又降大雪,暖意驱寒,春日终究会到的。”
她略一沉吟,又道:“臣妾失言了,天如何变,只要天还是天,便什么都不曾改变。”
裴克己颔首,坚定地望向她,久违的眉头舒展。
“有你一言足矣......”
他冷如冰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易衔月答,“还不够。”
她解开随身佩戴的项链,取出一块其貌不扬的铜制摆件,寻常人可能看不出其中端倪。
此物如那本兵书,分成两件,各在易家二子手中。细看方觉做工精巧,如同栩栩如生的一条游鱼,还篆刻了易氏家徽。
“既收了王爷的物件,臣妾也要交托一物。”
她把铜符交托在裴克己手心,这是易家的一半兵符。
献上此符,仅表易家愿效忠于大燕王朝——下一位明君。
裴克己归拢此物,言道:“且凭庶子怒,复倚将军勇。”
这句话,如同盟誓,不曾消弭在夜里的凄风中。
易衔月知道,此言既出,裴克己决不会让自己失望。
但她不知,面前的少年郎已然下定了决心。他不光要救大燕、救忠臣,更要救眼前人。
哪怕前路满是荆棘,哪怕没有这世间一二等牢靠的盟誓,他也要辟出一条血路来。
裴克己暗自决意,不会让她在此委屈太久。
“是他将你拘禁此处?”他语气沉沉,十分不悦。
“臣妾自愿如此。那夜风雪急骤,痛楚此生难忘,怎敢再无防备涉身险境。”
天色微熙,易衔月深知不能再耽搁,“请在静思堂后边稍等片刻,臣妾有一封书信请王爷帮忙送出。”
大约一炷香过,裴克己才又见到她,她递来一封信件,红了眼眶。
“这是家书。”
他未曾打开过目,信封上的名字是易衔舟,这信要送到边关。想来易衔月即使不禁足,裴祎早有算计,她也难把事情递出京城,只能托付于他。
“易家皆是忠贞之士,他们若没有即刻答应,这亦是本心使然,皇嫂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易衔月戚戚冷笑,“忠贞么?想必王爷不知道,易家覆巢之下,独独有一支幸免于难。”
当时得知这个消息,她险些昏死在牢里,比遭人陷害,落得不忠之名,还来得诛心。
一个人命悬一线,得知是枕边人害了自己,内心滋味如何?
握住救命稻草的手,被曾相信的家人狠狠践踏,这滋味又如何?
她全尝过了。
“那人是臣妾的叔父,五品盐运司副使,易栋。他大义灭亲,被御赐了姓氏,从此与易家再无联系,自然免了反贼的死罪。”
“如此,先要除掉他”,裴克己眸光一敛,“本王可以替你去了结。”
易衔月将他按下,摇了摇头说:“他身边已经换上裴祎的人,突生变故,怕是打草惊蛇,影响后边事......”
她露出一个宽心的笑容,“不必挂心,此事要成也简单。臣妾已经有了眉目,只待他送上门来,对于他的秉性,也有九成以上把握。”
眼中毫无惧色,接着说到:“还请王爷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哪怕放手一搏,也无需顾虑。不必一人要扛下所有,臣妾身为人臣,尽心尽力,才能问心无愧。”
肃王带着信件消失在方亮起一角的夜色里。
易衔月静坐堂内,未有睡意。想来此处再冷再不堪,也比私牢强,至少见得到光,听得到外面阵阵风声迭起。
清晨,侍卫发现了窟中的郝嬷嬷,她畏罪投湖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王府。
王府里只是少了个嬷嬷,日子照样一天天过着。大多数人与她点头之交,说不上会对这事有太多触动,惟有几日后病榻上的林春宜转醒,听闻这桩事,愤然打翻两碗汤药。
郝嬷嬷心硬,又得她林家救命恩情,背后肯定有人作梗,否则怎会无端端命丧冰湖。
她从未有这般被人狠狠打脸的时候,怎不知王府里有比她大胆又手眼通天的人!
走水一事,不光没能成功嫁祸于人,还莫名其妙让猎物跑了一只。甚至火势不知为何失控,真搭进去自己身子,枉受痛苦,吃了闷亏。
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巧合至此,就不是巧合了吧。
她静下心想了一会,唤来身边的婢子茹儿,只问了两个问题:“自打走水以后,易妃就没出过静思堂?殿下有没有再见过她?”
得到两个否定答案,她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有意思,藏得够深。她发觉自己小瞧了这个死到临头的女人。
她愤然之余,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失手一次必不再掉以轻心,该让这人好好认清手下败将的位置才是。
“茹儿,记得通知那人,时机差不多到了,把信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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