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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谢昭林暮雨全文

春光明媚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最具实力派作家“春光明媚”又一新作《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受到广大书友的一致好评,该小说里的主要人物是谢昭林暮雨,小说简介:湖东县首富找回了真少爷,他这个冒牌货被赶回石水村。养父母骂他是祸根,他一蹶不振。亲爹妈为弥补给他娶了漂亮媳妇,他却不喜欢,认为是阴谋。年关他再去养父母家被揍,醉酒后醒来,媳妇躺在床上面如死灰,木盆里两个小闺女浑身是血已没呼吸。此后三十年他生不如死。如今再次睁眼回到这日,他决定倾家荡产送媳妇去医院,对她好一辈子,给媳妇和亲爹妈最好的生活。...

主角:谢昭林暮雨   更新:2025-03-29 14: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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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昭林暮雨的女频言情小说《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谢昭林暮雨全文》,由网络作家“春光明媚”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最具实力派作家“春光明媚”又一新作《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受到广大书友的一致好评,该小说里的主要人物是谢昭林暮雨,小说简介:湖东县首富找回了真少爷,他这个冒牌货被赶回石水村。养父母骂他是祸根,他一蹶不振。亲爹妈为弥补给他娶了漂亮媳妇,他却不喜欢,认为是阴谋。年关他再去养父母家被揍,醉酒后醒来,媳妇躺在床上面如死灰,木盆里两个小闺女浑身是血已没呼吸。此后三十年他生不如死。如今再次睁眼回到这日,他决定倾家荡产送媳妇去医院,对她好一辈子,给媳妇和亲爹妈最好的生活。...

《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谢昭林暮雨全文》精彩片段


这会儿水已经煮开了。

热气飘散,香味勾得人馋虫都跑了出来。

饶是谢恬吃饱了面来的,这会儿闻着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偷偷瞧了—眼谢昭。

心里头犯嘀咕。

二哥啥时候做饭这么好吃了?

这随随便便熬的—锅鱼汤,怎么这么香?

而谢恬不知道的是,鱼汤之所以香,是因为足够的肥油和那—把瘦肉。

美拉德反应,这是往后几十年的专业名词。

七八个孩子悄悄探着脑袋看,—直在咽口水。

—个个小眼睛珠子滴溜溜的,黑漆漆的,愣是半点都挪不开!

谢昭忍住笑,扭头对谢恬的道:“都认识吗?”

谢恬看了—眼,点头,也悄悄对谢昭道:“最边上的赵铁牛和王二虎,是这块儿的孩子王哩,打架最厉害,大家都服他们!”

谢恬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又拿起汤勺,在泥瓦罐里头搅了搅,奶白色的汤汁混着肉香,—瞬间香飘十里,隔得这么远,谢昭都听见了他们狂咽口水的声音。

“小妹,这汤你要是想喝,得帮二哥—个忙呀!”

谢昭故意加大了嗓门,道:“劳动换吃的,成不?”

谢恬也提高了嗓门。

“当然成!劳动最光荣!二哥,你说啥忙!我指定答应!”

谢昭哈哈—笑,伸出脚,踢了踢脚下的泥巴,下巴—扬。

“田螺,知不知道?甭管是田螺还是河螺,我要那玩意儿!你要是能捡来,我给你打—碗汤喝,—斤再给你五毛钱!你看咋样?!”

谢恬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得圆圆的,整个人甚至往那些小孩儿藏着的地方跑了几步。

“真的吗?!那我能不能先喝—碗汤,然后再去给你找螺蛳?”

谢昭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他说着,拿起—个缺了口的碗,舀了满满当当—大碗,又往里头舀了两条小鱼,递给了谢恬。

谢恬—愣。

偷偷用嘴型对着谢昭道:“给我吃呀?”

谢昭挑眉。

“吃了长个,喝吧。”

谢恬咂咂嘴,心里暖烘烘的,接过来冲着谢昭咧嘴—乐,“二哥,你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你真好!”

她说完后,小心翼翼的吹了吹,低头抿了—口。

下—刻,她眼睛里绽出了光。

“真好喝!”

她吸溜了—口,只觉得—股子难以言喻的鲜美在口腔里炸开,席卷了自己的唇齿,将她虏获。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鲜美的汤哩!

得。

这—幕,被不远处几个孩子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天还冷呢,六七岁的娃还光着屁股,冷风—吹,哆哆嗦嗦的打抖。

“咕咚。”

不知道是谁先咽了—口口水,声音瑟瑟缩缩道:“好香呐,我也想喝—碗!肯定很暖和!还有肉味儿,我瞧见了!大油花!铁柱哥,二虎哥,你们想想法子呀!”

—个小孩儿满眼期盼的看着他们的大哥。

其余几个小娃娃没说话,却也齐刷刷地盯着两人看。

赵铁柱忍不住挺了挺腰杆儿。

他最大,十二岁了,算是这—块儿的小霸王。

王二虎比他小—岁,可是个子高,长得壮,因此两人平起平坐,平日里在田间地头带领着喽啰兵们玩儿“打鬼子”的游戏时,他们都是司令员。

这下好了,自己手下的兄弟们都想着喝碗鱼肉汤,他们得想法子才行!

“赵铁柱,走,咱们去问问!”

王二虎撑着手,从田埂背面越了过去,扭头冲着赵铁柱道:“他刚才好像说要帮着捡螺蛳哩!万—也要我们帮忙呢?”



小护士呲牙,瞧着有些莫名的幸灾乐祸。

谢昭顿了一下。

通奶?

什么意思?

上辈子自己一直都是单身汉,不管是养孩子还是照顾媳妇儿,那都是半点经验没有。

这会儿乍一听通奶。

他有些犯迷糊了。

啥意思?

他要咋做?

小护士道:“刚开始的一个月,奶水来的急,小奶娃胃口不大,所以奶容易堵住,会结硬块,搞得不好你媳妇儿还要发烧来医院哩!”

“那怎么办?”

谢昭皱起眉头,一脸严肃问道。

“所以就要通奶啊!”

小护士一乐,“娃喝不通,你来喝!堵起来的话你帮着吸一吸就成了!很简单!”

谢昭:“?????”

林暮雨:“!!!!!”

不是!

等等!

他们刚才听见了什么?!

他喝?吸一吸?

谁?

谁来?

谢昭的太阳穴一阵接着一阵抽搐,林暮雨的一张小脸蛋早就涨得通红,低着头,抱着孩子,一句话都没说。

只是,低头去瞧,她的耳垂红成一片,整个人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好了哈!”

小护士见两人这模样,当下心满意足拍拍手,又看向谢昭,笑着道:“要注意的基本上就是这两点,其余的关于小娃照顾的方面,我已经和你媳妇儿说过了,同志,你可要记得呀!千万别让她堵奶发烧了!”

谢昭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点头,又是怎么送走小护士的。

他头皮发麻,讪讪着低头,对着林暮雨笑了下。

“咳,你放心,肯定有别的法子,大不了请医生!请产婆!怎么也轮不到我!”

他安慰道,赶紧笑了两声。

说完后,为了缓解尴尬,他赶紧从林暮雨手里接过了小奶团子,坐到田秀芬身边去了。

眼观鼻鼻观心,坐得那叫一个端正,愣是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林暮雨低着头。

脑海里却还在反复回想着刚才谢昭和自己说的话。

别的法子……

怎么也轮不到他吗?

明明是在为她好,毕竟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不清,虽说现在谢昭已经像是变了个人。

但是,说到底也就是这么两三天的时间。

和这之前整整一年比起来,不过微末,她根本不敢全身心相信他。

只是。

自己心里为什么有点说不出的难受呢?

或许,这么陌生的夫妻,只有自己和他了吧。

也是。

林暮雨忽然间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谢昭的时候。

他刚从县城回来,拎着箱子,斜挎着一个黑色的包,站在村口大榕树下。

少年眉眼疏离,淡淡的光影落在他的眉宇,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脚上一双红白的双星球鞋。

周身像是自动隔开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只需要打眼一瞧,就能够看出他与旁人不同来。

他好像一轮曜日,照亮她的世界,林暮雨的心忽然雀跃而隐秘的欢喜起来。

谢昭的一只手里拿着一本小小的字典,另一只手拎着外套,眼神极淡的朝着自己扫了过来。

然而,不过简单一眼,却并没有停留。

林暮雨有些失落。

她从小到大,都被人夸水灵漂亮,也念过书,下得了田。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偏偏一眼都瞧不上?

“他呀,之前可是城里头的小少爷哩!念了不少书,还处了一个县城里的对象,哪里是咱们能比的?”

“是呀!咱们都是泥腿子,你再瞧瞧他!白白净净,手里头连个茧子都没有,和咱们不是一路人哩!”

“哎!只能瞧瞧,他哪儿能瞧得上咱们呀?听说他县城里的对象,那才是一等一的漂亮!”

……

不是一路人。

林暮雨有些恍恍惚惚,朝着谢昭看了一眼。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

她当年生出一点妄想,拼了命才够上,总以为生米煮成熟饭,日子久了,他总能见到自己的好。

她的这颗心,也悄然隐秘的为他热烈的跳动过。

只是……

或许,从头到尾,谢昭都没想过回头看过自己一眼。

她不配。

一直都是。

林暮雨的鼻尖有些发酸,她沉默着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老茧布满,斑驳难看。

呵。

她自己都瞧不下去,更何况谢昭?

她不该,不该在这几天里生出妄想。

林暮雨,要清醒一点。

…………

出院的时间定在了明天上午。

下午三点的时候,田秀芬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她动作很轻,间或抬头,看一眼已经熟睡的两个小奶团子,嘴角的笑容是压都压不住。

“赶明儿回去,把你妹小时候穿的衣裳拿出来改改, 家里头实在是不能穿的衣裳,刚好扯了当尿布。”

她心里头自有盘算。

想了想,又扭头对着谢昭和林暮雨道:“俩个娃,你们俩指定照顾不方便,不然回来住着?你小妹不念书在家待着也没事儿,刚好可以帮着带娃,洗洗衣裳,喂喂奶,啥活儿都能搭把手。”

田秀芬顿了顿,又赶紧补充:“要是你俩不乐意也没关系,妈带着小妹儿去跟着你们住也一样!”

她是怕谢昭不愿意。

然而,没想到她刚说完,谢昭就笑着点了点头。

“妈,我当然乐意了,就是辛苦了你和咱爸。”

田秀芬这才松口气。

而谢昭也当然知道她为什么担心。

年头刚回来的时候,他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

那会儿他浑身上下都是刺儿。

看谁都不看不惯。

不仅如此。

家里穷,大哥又去了最苦最累的矿里头讨生活,小妹儿谢恬每天上学回来还得帮着家里下地干活,两人的肩膀上全都是生活的重担。

独独他。

回来之后,日日吃一颗鸡蛋,隔三差五田秀芬还会给他塞几块冰糖。

他吃的,用的,都是顶顶好。

谢恬心里头哪儿能平衡?

她呛了几句,直接和谢昭吵了起来,后来就更不对付了。

而且。

谢昭不知道的是,因为他回来,家里开支骤增,已经拿不出多余的钱去给谢恬念书了。

两人说定,谢昭站起身,对着田秀芬道:“明天出院,我晚上回去一趟,把东西搬回家,而且娃还要喝奶粉,我现在去买点带回去备着,也刚好和爸打声招呼。”


他喘着粗气,满头都是汗,头发上的雪被汗气蒸融,丝丝缕缕的凝结在一起。

林暮雨怔在原地。

这人,不是谢昭还能是谁?

他不是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吗?

按照他以往的性子,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这才下午,他怎么忽然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有事吗?”

林暮雨有些疑惑,轻声问道。

然而,她话音落定,对面站着的男人却久久没有回答。

谢昭只是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眼睛一点点赤红起来。

眼前的林暮雨,穿着一件湛青色的短袄,洗的发白,虽破旧,却干净,黑色的裤子有些小,脚腕往上空了一截,露出白色的棉袜。

脚上是一双自己纳的布鞋,外头下了雪,这会儿鞋底有些潮湿,带着一层泥。

她的头发很多,有些枯黄,扎成辫子垂在身后,细细碎碎的刘海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明亮而坚韧。

她长得极漂亮,笑起来更是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只是太瘦了,瘦得叫人心疼,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就像是上辈子,消失在谢昭无数个梦里。

任凭自己怎么呼喊,她都不曾回头一样。

谢昭深吸了一口气。

冷空气入肺,他终于找回了理智,看着面前的林暮雨,他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扩大。

幸好。

她还在,孩子也还在。

一切都来得及!

“我回来找你。”

谢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站在了林暮雨的面前,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县医院!”

然而,后者却顿住了,脸色一白,几乎是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肚子,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谢昭,孩子大了,再过几天就要生了,不能,现在不能打,你怎么舍得……”

她的声音发抖,神情恐惧,眼泪已经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谢昭不喜欢这两个孩子,她是知道的。

可是,再过几天,孩子就要落地了啊!

那是自己的骨血,也是他的骨肉,他怎么舍得?

谢昭一愣,总算是反应过来!

这误会可大了!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赶紧解释,“我带你去是为了生孩子,不是打掉她们,这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舍得?”

林暮雨迟疑的盯着他,眼里还是防备,显然不信。

谢昭无奈继续解释:“双胞胎都会提前,而且比一胎要难生很多,你身体不好,万一生不下来,从咱们村去县城可就来不及了!”

“为了你,为了孩子,我一定要带你们去医院!”

林暮雨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终于犹豫了。

她胎位不正,自己是知道的。

村子里的接生婆来看过,说是有一个是臀位,屁股朝下,到时候想生下来可能有点难。

但是她也没说死,只说以往也有成功过的。

这年头,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在家里找个接生婆上门生娃,谁会去县城医院?

林暮雨也没想过。

她怔怔然看着谢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而谢昭却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

“咱们现在就去,带点衣裳,别的我明天再回来拿。”

谢昭说着,又弯腰,从木头床底下拖出了一个箱子。

那是自己被陈家赶出来时,带着的唯一一个行李,里头装着他一些换洗衣裳,最重要的,是夹层里有他最后的一百多块的家当。

林暮雨的衣裳很少,拢共就两套换洗的。

他胡乱塞进箱子里,想了想,又去给她拿袜子。

只是这一瞧,又是一愣。

手里头的袜子,缝缝补补,没有一只是好的,上手一摸,全都是疙疙瘩瘩的线头,穿在脚上决计不会舒服。

上辈子,谢昭无数次梦到这日的场景。

他反反复复经历折磨,幻想着如果老天爷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他又该如何。

如今,他一朝重生,这些事,早已经在脑海里演绎无数遍。

呼!

他深呼一口气,扭头对着脸色早就通红的林暮雨道:“坐月子不能下床,贴身的衣服和袜子一定要舒服,这些袜子不要了,等会儿去县城,我去供销社里头给你买两双。”

林暮雨愣了一下。

买袜子?

给她吗?

心里头的忐忑和不安越来越浓,她看着谢昭,低声道:“可是从咱们村去县城有二十里路呢,我大着肚子……”

实际上,她还是纠结。

先不说今天是年关,就单单说去县医院生娃,她就莫名害怕。

没钱,也不熟。

心里总是突突突的落不着地。

谢昭已经收拾好了,一把合上了箱子,落了锁。

他看出林暮雨的犹豫,当下起身,定定的低头瞧着她,坚定而认真道:“我知道你害怕,但是,你想想孩子,就当是为了孩子考量,也该去县医院待产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做稳妥事,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也是给咱们孩子最好的保障,你说呢?”

林暮雨终于被说动了。

她低头,盯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终于点头同意了。

她不知道谢昭到底打着什么心思。

但是,去县城生孩子,和在家里生,哪一个更安全,她不用想都知道。

“可是我的肚子……”

二十里山路,她根本走不出去。

“你放心,我有法子。”

谢昭松口气,笑道。

他边说着,一边扬了扬下巴,示意林暮雨看向院子。

那里,一辆板车静静停着,上头更是早早铺好了被褥,最上面还盖了一层油布,这是防止下雪打湿了被褥的。

林暮雨惊得瞪大了眼。

“我来的时候经过爹妈的院子,借了板车,咱们先去县医院生娃,妈明天就过来照顾你。”

他说着,一把拎起箱子,放到了板车上,之后这才走过来,对着林暮雨道:“走吧?现在就出发!”

直到躺在板车上,离开了石水村,林暮雨还觉得自己似乎在做梦。

板车走得很慢,但是极稳。

谢昭很高,板车的绳子挂在他的肩膀上,绷出锐利的弧度。

他从不是干粗活的。

早些年养在陈家,也是如珠如宝的呵护着。


这会儿子怎么还舍得把肉拿出来了?

她心里惊疑不定,脚下却本能的往院墙那边靠。

院墙原本就不高,早些年垒起来不过就是为了意思一下,当做院子的分界线,于是王金花这一探头,一眼就瞧见了坐在门槛前,端着大海碗吃面的三人。

过年的灯笼还挂着,夕阳洒下一片红。

三个大海碗,满满当当的一大碗白面,上头盖着一层赤澄澄,油汪汪的香菇肉臊子。

那是真多啊!

沿着碗淌了一圈!

谢恬这会儿拿着筷子,正小心翼翼的搅拌,没等搅和匀乎,她就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大筷子,送进了嘴里。

嚯!

真香!

白面,精细粮,他们一年到头也就逢年过节能吃上。

不过往日里还得掺着土豆吃,家里人多,只有劳力汉才能吃得上一大海碗,像是谢恬这种丫头,顶了天就是一大碗面汤,漂上几根面条,那都算是开了荤了。

更别提这样满满当当一大碗肉臊子拌面了!

真香啊!

香菇味儿浓郁,瘦肉臊子更是香浓无比,那一层厚厚的油,在后世肯定没人吃,但是在八十年代,这就是补品中的补品。

缺油缺狠了,总是想这一口。

谢恬嚼了嚼,香得她眯起眼,忍不住抖了抖腿。

谢诚拍了她一下,沉声道:“女孩子家像什么话?”

谢恬哼哼了两声,没搭腔,却也老老实实的把腿给收了回来。

谢友振也在埋头吃,他这已经是第二碗了。

是真的香啊!

这油汪汪的面,顺着嘴巴一路往下,快活得叫他在这大冷天里都出了一身的汗。

谢恬悄悄看向正在吃面的谢诚,问道:“哥?就这么算了吗?咱爸打的八仙桌和柜子,可都被大伯母藏起来了!她太过分了!”

谢诚瞥了她一眼没吭声。

“吃你的!”

“哦!”

此刻。

另一边院墙里头,王金花和谢友顺眼珠子都直了!

“这败家玩意儿!”

王金花忍不住骂了一嘴,心里头难受得就像是蚂蚁咬!

谢友顺这会儿已经啃着冷红薯了,越吃越不是滋味儿,他心里头忍不住想。

如果这会儿没分家的话。

那这面,他怎么着也能吃上一碗!

“老二也太不孝顺了!”

谢友顺嘀咕,“不给咱们吃就算了,怎么连爹妈也不端一碗来?”

王金花瞪了他一眼。

自家男人啥心思她能不知道?

“等着吧!明儿个金龙回来了,也叫他给你买几斤肉!吃肉咋了!谁还吃不起似的!”

她说得大声,院子这边都听见了。

谢恬哼了一声,骂了一句,三下五除二将面吃完了。

呼。

好饱!

几人吃完,又收拾了一下东西,天色黑了下来,屋子里头这才亮起了一盏昏暗的煤油灯。

“说吧,你的钱从哪里来的?”

屋子里,三人找了条破板凳随意坐着,谢昭蹲在三人对面。

这模样,倒是像极了三堂会审。

谢友振眉头皱着,盯着谢昭,轻声道:“二小子,咱们可以没钱,可不能去偷去抢,你媳妇儿生娃,你妈拿去的钱都怕不够,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些?你是不是又去陈家了?”

谢诚也盯着他,眉头拢着,“别的不说,那奶粉,五元钱一袋,我在供销社见过。”

这么贵的奶粉。

谢昭哪儿有钱?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回陈家拿钱了。

谢友振心里一阵酸楚,不是滋味儿,他又想起刚才自己没忍住吃的白面和肉臊子,真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两个耳巴子!


“喂!你发什么呆?还不滚?”

陈雪莲正在嗑瓜子,眼皮子却一直盯着谢昭。

见他发呆,片刻后又狂喜笑出声,只觉得这混蛋指定是想到了什么龌龊法子,又要骚扰家里头,当下脸一沉,快步朝着谢昭走去。

陈雪莲是陈家大姐。

仗着在国营单位上班,又嫁了个办公室办公室主任,因此很有底气,性子也泼辣。

她抬手就要打。

可下一刻,她愣住了,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只见谢昭低头,眼神沉着,透着股狠劲儿,正冷冷盯着她。

“我不是陈家人,你还想动手?”

谢昭有些讥讽的嗤了一声。

陈雪莲瞬间瞪大了眼。

他刚才说什么?

他不是陈家人?!

“爸!妈!二妹!”

陈雪莲这会儿也顾不上打人了,当下回头,喊道:“你们听见了没?他刚才说他不是咱们陈家人!他承认了!”

陈东海夫妻也略略错愕。

心里头有点说不出的味道。

也不怪几人惊讶。

开年正月,他们亲生儿子被找回,谢昭也被送回了谢家。

算一算,这都一年时间了。

这一年来,谢昭找了他们好几次,每一次都喊他们原来的称呼,口口声声他早就习惯了自己是陈家人。

堪称死皮赖脸,叫人生厌。

这一次大年三十。

陈东海正带着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准备年夜饭,没想到谢昭又上门了。

他红着眼,说要来家里拜年,想他们。

他们早就烦不胜烦,更何况大年三十来找心塞,于是一气之下,陈雪莲就推人下了台阶。

说话也难听了不少。

陈东海等人原本以为谢昭又要像之前一样死皮赖脸说好话,求原谅,没想到眨眼之间,他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陈东海眉头皱了皱。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轻轻咯噔了一下。

“谢昭,有什么话,你不该今天来说,大年三十一家团圆,你应该找你自己父母才对。”

一旁,赵兰芝终于忍不住开口。

她盯着谢昭,看着这个曾经的儿子,是有一点点心疼的。

可是,一想到他们这些泥腿子,居然敢换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让他在乡下吃了那么大的苦,赵兰芝就胸口发闷,语气也不好了起来。

“你走吧, 也别想着回我们陈家了,我和你爸……”

她语气一顿,又咽了回去,“我们是不会认你的。”

谢昭一直都没有说话。

他的脑海里,往事如走马灯,掠过了自己在陈家的这十八年。

他不否认,这十八年来陈家人对自己不错。

起码吃喝不缺,也曾幸福欢笑过。

所以,他一直抓着那点儿执念,认为他还能回陈家,还能喊他们一声“爸爸妈妈”。

可这一年来。

他被嘲笑,被冷落,被排挤,被痛斥。

就像是一点点扒去他自我欺骗的美好,只剩下血淋淋的真相。

是时候清醒了。

谢昭深吸一口气。

再次抬头,眼底一片平静。

天空中又下了雪,白茫茫的,鹅毛大小,堆叠起来。

少年的脊背挺得笔直,如青松,他眼神慢慢的在这个自己曾经生活过十八年的院子里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了陈东海夫妻的身上。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谢昭开口,声音一字一句,像是说给陈东海夫妻,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啪嗒。”

他轻轻的,跪在了地上。

膝盖陷进了蓬松的雪里,埋住他削瘦的膝盖,少年用力的,磕了三个头,起身的时候,白色的雪黏在了他的额头上,衬得他的脸苍白如纸,可再仔细一瞧,又能看见脸颊上有两团潮红。

陈东海和赵兰芝不知道为什么。

忽然就有些不安。

“十八年的养育,谢昭铭记于心,这十八年来,我自认将你们当做亲生父母对待敬爱。”

谢昭定定道:“如今尘埃落定,这三个头,算是拜别养育之恩,从此之后,我谢昭与你们形同陌路,再无关系。”

他说完,起身,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雪。

不再看院中各人脸色,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毫无留恋。

院内。

陈东海和赵兰芝瞪大了眼,直到大女儿陈雪莲和二女儿陈雪梅喊了自己一声,两人才终于缓过神来,脸色有些微妙的复杂。

院子里,凹陷下去的两团雪坑已经再次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陈雪莲冷笑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算是赶走了粘人精,撕下了一块狗皮膏药,咱们这个年过得总算是能松口气。”

陈雪梅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陈东海夫妻。

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爸妈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讨厌谢昭。

或许……

以后他们会后悔的吧?

………

石水村,大河滩边,一处泥巴稻草糊起来房子里,林暮雨正拿着针线,给孩子缝制衣裳。

今日是年关,隔着河岸都能够听见村子里响起的热闹爆竹声。

可一切都和她无关。

她知道谢昭不喜欢自己,结婚那日,他喝了酒从县城回来,被人扶进自己房间,稀里糊涂的发生了关系。

他醒来后大怒,认定了这是谢家和她联手耍的把戏,为的就是留住他。

于是,一气之下,带着她就离开了谢家,搬到了大河滩这处没人烟的地方。

他恨自己。

结婚这一年,说的话都不超过二十句,哪怕是自己怀孕,谢昭也从来不多问一句。

她不是不怨。

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林暮雨就咬咬牙,什么都能忍了。

她想。

熬一熬吧。

等孩子出生了,就有盼头了,她总能熬下去的。

她抿着唇,露出浅浅的笑,细细碎碎的光透过门扉,洒在她的眉眼上。

林暮雨低头,轻轻抚上肚子,眸光温柔缱绻。

这是,她全部的希望。

“啪嗒。”

院子外,门忽然被推开,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林暮雨一愣。

年关了,马上就要吃年夜饭了,这时候谁来找她?

将手里的针线收拢放在床头,她正准备下床,屋子的门就被猛地一把推了开。

下午的阳光正烈,争先恐后涌入,将来人身形勾勒得清晰可见。


冬天的白菜萝卜卖不上价,但是荠菜和蒲公英可不一定。

他笑了笑,瞧着那中年女人,开口道:“七毛钱一斤,您看咋样?这大冬天的,我山脚下挖了一早上,是真不容易!您就卖个新鲜,保准不亏!”

七毛钱一斤,价格不可谓不贵。

但是想着一碗荠菜肉馄饨,能卖一块二,中年女人当下又露出了笑脸。

“成!我全都称了!一个价给我!”

蒲公英焯水凉拌,当小菜卖,荠菜包馄饨,保准供不应求!

稳赚不赔!

谢昭也又惊又喜。

他先抓了一把野菜出来放在板车上留着自个儿吃,下来的时候又顺手用力的将篮子里头的水给甩干净。

这动作顿时叫中年女人好感十足。

实在人!

她从一旁的角落里头拎了杆秤出来,这是最老式的秤,一根木杆,用银点子做刻度,下头挂着一个托盘,用来秤小玩意儿。

在秤杆的最前方,还有一个钩子,专门秤大物件儿。

拎着的绳索也分前后,重物用前面的绳,小物件用后面的绳,在这个没有电子秤的年代,这种秤那就是连小娃娃都能看懂。

中年女人动作麻溜,一把将菜篮子挂上了钩子,称重完,又单单称了菜篮子的重量,前后一减,野菜的重量就出来了。

“九斤八两!”

中年女人咧嘴冲着谢昭笑道:“我就算你十斤,一共七块钱!”

说完就掏钱付了。

是个爽快人。

谢昭接过钱和篮子。

那中年女人又笑着道:“你这野菜明天还有吗?这段时间刚好正月,街上热闹,人多,我和我男人开了两家馄饨铺子呢!你这野菜要是还卖,有多少我收多少!”

谢昭眼睛一亮。

“成!那明天这个点,我再送来!你看咋样?”

中年女人咧嘴一乐。

“成交!”

…………

昨天打了招呼,今天上午九点多的时候,亭子里头就站满了人,都在等着谢昭。

仔细一瞧,有生面孔也有熟面孔。

做生意就是这样,口口相传,一个病房里头,瞧见隔壁床吃鱼头火锅,自个儿犯了馋,忍不住就要问一嘴。

哪儿买的呀?

于是这一来二去,一个病房三户人家就知道了。

最舍得花钱的地方就是医院。

两元钱一斤,平日里舍不得,但是这年节上,又生了病要养身子,怎么着也拿出来了。

谢昭一推着板车进亭子,就被人围了过来。

“哎哎哎!小伙子,你可算是来了!我可就等着你呢!昨天我回去就熬了汤喝,鲜得眉毛都要掉了!我还要再买一条鲫鱼!炖豆腐!”

“我昨天没买着!今天我先买!你可答应了,不能反悔啊小同志!我要草鱼!越大越好!”

“大头鱼才好吃!鱼头煮豆腐,熊掌来了都不换!”

……

人群顿时闹哄哄了起来。

谢昭站在板车上,朝着众人笑道:“先到先买!昨儿个没买着的先挑!今天鱼多,都有!”

不得不说他记性真好。

昨天谁没买着,这打眼一瞧,居然能够记得七七八八!

谢昭挨个问了要什么鱼,多大,说得多了还能把做鱼的法子说个大概。

挽起袖子,伸手在桶里一拎,掂一掂,重量就出来了。

钱货两清,钱给了就把鱼扔进他们带来的盆里,动作麻溜又干净。

人群热热闹闹的,吸引来了不少目光。

而此刻,不远处,陈东海正拄着拐杖,眉头皱着慢慢挪着步子。

他身旁,赵兰芝有些吃力的扶着,雪化了路滑,她额头上一层汗。

是陈东海住了院。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他喝了点酒,看烟花的时候没注意脚下,踩到化了雪的台阶,一脚摔了下去。

事儿倒是没啥大事儿。

脚踝骨折。

得养。

于是这大过年的来住了院。

而他这些年挣了钱,早些年头饿肚子饿怕了,于是自打有钱后就从没亏待过自己的嘴。

一米七不到点的个子,一百七十多斤,赵兰芝照顾起来是真吃力。

就好比现在。

昨天在床上躺了一天,陈东海实在是闷得慌,要出来透透气,赵兰芝就扶着他到处走走。

不过短短的一段路,累得她腿发软,脸都有些白。

“那是什么?”

陈东海一眼就看见了凑在一起的一堆人。

热热闹闹的,好像是在买东西。

他听了听,眼睛微微一亮,“是在卖鱼!我可好久没吃了!”

这大冬天,要是能吃上一顿鱼头火锅,放一块豆腐,豆芽打底,热腾腾的汤一碗下肚,简直是再快活不过了!

他有些意动,当下朝着赵兰芝道:“走,咱们也去买两条!”

赵兰芝这会儿却有些不太高兴。

她实在是累。

家里三个儿女,没一个愿意过来分担的,都说有事儿要忙。

她想请人,可又被陈东海暗地里骂了一顿。

也是。

有儿有女,还要请人照顾,说出去像什么话?

于是只能苦了自己。

赵兰芝咬咬牙,不吭声,只能扶着陈东海往这边走。

两人走得慢,走到板车边时,人群已经散开了。

谢昭背对着两人,弯着腰,将水桶拿下来。

里头还有两条鱼,是谢昭特意留下的。

这两条鱼最大最肥,他准备留着,一条炖汤给林暮雨,另一条打火锅,放点豆腐,给他妈补身子。

“你这鱼怎么卖呀?”

身后有声音传来。

谢昭没回头,只是边将荠菜整理好放进篮子里,一边笑着道:“婶子,实在对不住了,我妈和我媳妇儿身子虚,这两条鱼是给她们留的,今天鱼卖光了!”

他拎着篮子,一只手撑着,跳下板车。

少年动作肆意又潇洒。

而且,不得不说,谢昭的样貌和个头,都是顶顶好的。

要知道,随着他的长大,不知道多少人在陈东海和赵兰芝面前夸。

这儿子,真是比他们样貌好太多!

“是你?!”

赵兰芝吓了一跳。

她盯着面前的谢昭,原本就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这会儿甚至还隐隐约约带着点难看。

“你怎么追到医院里来了?太不像话了!”

赵兰芝冷声开口。

陈东海也拧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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