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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傲又娇,宁小姐举枪逼婚宁祯盛长裕

初点点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老夫人的院子管事妈妈来请宁祯。“督军叫人送了礼,夫人去挑一份。”宁祯:“好。”督军人不来,礼物也未必有宁祯的份儿。不过,老夫人愿意给宁祯面子,腾一份给她,宁祯也识抬举。宁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内宅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接住,耐心十足。她立马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在寝卧歇午觉,盛长裕的两个姨太太都到了。二姨太繁繁生得浓艳娇媚,一看就风情撩人;三姨太徐芳渡温柔娴静,是解语花。宁祯有点羡慕男人。“督军又不是死了,你成天跨个寡妇脸,真够晦气的。”宁祯刚踏入门槛,就听到二姨太繁繁如此说。三姨太很明显一愣,继而眼眶红了:“你、你敢到老宅撒野?”宁祯:“......”也没什么可羡慕的。她进来,没人把她当回事,因为繁繁和徐芳渡吵了起来。繁繁跋扈...

主角:宁祯盛长裕   更新:2025-01-19 09: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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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宁祯盛长裕的其他类型小说《督军傲又娇,宁小姐举枪逼婚宁祯盛长裕》,由网络作家“初点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老夫人的院子管事妈妈来请宁祯。“督军叫人送了礼,夫人去挑一份。”宁祯:“好。”督军人不来,礼物也未必有宁祯的份儿。不过,老夫人愿意给宁祯面子,腾一份给她,宁祯也识抬举。宁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内宅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接住,耐心十足。她立马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在寝卧歇午觉,盛长裕的两个姨太太都到了。二姨太繁繁生得浓艳娇媚,一看就风情撩人;三姨太徐芳渡温柔娴静,是解语花。宁祯有点羡慕男人。“督军又不是死了,你成天跨个寡妇脸,真够晦气的。”宁祯刚踏入门槛,就听到二姨太繁繁如此说。三姨太很明显一愣,继而眼眶红了:“你、你敢到老宅撒野?”宁祯:“......”也没什么可羡慕的。她进来,没人把她当回事,因为繁繁和徐芳渡吵了起来。繁繁跋扈...

《督军傲又娇,宁小姐举枪逼婚宁祯盛长裕》精彩片段

老夫人的院子管事妈妈来请宁祯。
“督军叫人送了礼,夫人去挑一份。”
宁祯:“好。”
督军人不来,礼物也未必有宁祯的份儿。不过,老夫人愿意给宁祯面子,腾一份给她,宁祯也识抬举。
宁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内宅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接住,耐心十足。
她立马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在寝卧歇午觉,盛长裕的两个姨太太都到了。
二姨太繁繁生得浓艳娇媚,一看就风情撩人;三姨太徐芳渡温柔娴静,是解语花。
宁祯有点羡慕男人。
“督军又不是死了,你成天跨个寡妇脸,真够晦气的。”宁祯刚踏入门槛,就听到二姨太繁繁如此说。
三姨太很明显一愣,继而眼眶红了:“你、你敢到老宅撒野?”
宁祯:“......”
也没什么可羡慕的。
她进来,没人把她当回事,因为繁繁和徐芳渡吵了起来。
繁繁跋扈又嚣张;徐芳渡双目噙泪,楚楚可怜,但言辞清晰,句句都能戳中繁繁的心。
比如徐芳渡说:“要不是时代变了,妓人踏入老宅大门,都是要被打断腿的。”
“你骂谁?”繁繁当即大怒。
宁祯知道,繁繁出身很不好。她做了二姨太多年,似乎洗刷了当初的痕迹,没人敢揭短。
三姨太看似娴雅贞静,实则用最温柔的口吻说最恶毒的话。
繁繁大怒之下,上前狠狠掴了徐芳渡一巴掌。
宁祯:“......”
众佣人:“......”
“放肆!”老夫人正好从寝卧出来,瞧见了这一幕,顿时大怒。
又怒指众人,“你们都是死人,看着她行凶?”
然后又看了眼宁祯,“督军夫人也是死的?”
宁祯:?
还有她的事?
她还以为,自己纯属凑热闹。
繁繁立马跪下。她虽然跪着,后脊却笔挺,也不哭,表情肃然看向老夫人:“三姨太她羞辱督军,也羞辱您,我才出手教训她的。”
徐芳渡则哭哭啼啼,眼泪涟涟跪下:“姆妈,我没有。”
老夫人气得心梗。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她?”老夫人怒指繁繁,“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督军的人。”繁繁依旧昂起脸,“老夫人想要打就打,我是绝不会容许阿猫阿狗侮辱督军。”
宁祯直到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说督军的两房妾室闹腾起来不可开交。
没一个善茬。
而老夫人和督军的母子关系,似乎也不是表面上那么和睦。至少,繁繁敢抬出督军来压老夫人。
老夫人如果完全不顾督军的面子,她完全可以叫人打死繁繁的。
偏偏老夫人又怒又气,就是没说如何处理。
宁祯这时候想跑。
很明显,她是“督军夫人”,老夫人会把她当枪使。
可这时已经晚了。
老夫人发了话:“祯儿,这件事交给你处理。”
宁祯:“......”
惩罚繁繁,就得罪督军;不惩罚繁繁,任由三姨太被打,就得罪老夫人。
两者都罚,不仅仅把督军和老夫人得罪了,还显得宁祯这个人没什么本事,无法服众。
宁祯左右为难。
烫手山芋,不得不接。
略微沉吟,宁祯上前几步,站到了老夫人身边:“今日这事,都是二姨太繁繁的错。”
众人愕然看向她。
宁祯想要一碗水端平,根本做不到。
既如此,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站队。
她站老夫人。
她替老夫人背锅。督军生气,她做出气筒。
老夫人不能和儿子闹僵,宁祯来。
想要左右逢源做老好人,结局只一个:里外不是人。
宁祯在老宅生活。大事上,老夫人会替她出面,她只需要和三姨太徐芳渡一样,伺候好老夫人。
“二姨太到老宅挑衅,用意不明。又主动打人,错上加错。老夫人,罚她跪七日祠堂。”宁祯说了她的处理办法。
老夫人眼底的诧异,有点遮掩不住。
她大概没想到,宁祯头脑这样清晰,直接放弃督军那边。
有点欣赏,却不满意。
老夫人是希望儿媳能和儿子感情融洽,而不是做第二个徐芳渡。
不过,这个关头,宁祯知道亲疏,老夫人在感情上还是挺满意的。
“你敢?”繁繁冷冷看向宁祯,“我是督军的人。”
“督军是老夫人生的。你一再抬出督军,是挑拨督军和老夫人母子失和,其心可诛。来人,把繁繁关起来。”宁祯道。
繁繁见状愣住。
佣人上前,想要压住她。繁繁却一个闪身,退到了门口。
她转身就跑。
老夫人对繁繁的出格行为,都见怪不怪了,只是很生气:“成何体统?快按住她!”
繁繁直接跑了。
佣人们面面相觑。
宁祯:“快去追!”
在老夫人院子里伺候的佣人,忠心归忠心,也十分圆滑。真按住了繁繁,反而不妥,还不如让她跑了。
别看老夫人这会儿狠心要惩罚繁繁,回头督军生气,老夫人又怪佣人没劝住她。
故而佣人们不肯狠追。
宁祯见状,立马追了出去,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子弹上膛对着天空放了一枪:“站住,再跑我就要打你!”
老夫人呆住,半晌才慢慢转脸,问徐芳渡:“她、她,随身带枪?”
徐芳渡:“是。”
老夫人:“......”
繁繁跑,宁祯在后面追,老宅的佣人、主子瞧见这一幕,纷纷瞪大了眼睛。
老夫人恨不能再次昏倒;三姨太徐芳渡也目瞪口呆。
“你再不站住,我就要打穿你左边肩膀,你听到了吗?”宁祯厉呵。
繁繁被追得力竭,和宁祯距离越来越近。她懒得搭理宁祯,只顾往前跑。
不远处的小径上,穿军裤的盛长裕站在树荫处,饶有趣味瞧着不远处这一幕。
盛长裕听到身后女子大放厥词,说什么“打穿你左边肩膀”。
怎么,她以为她可以指哪打哪?
“三、二......”女子倒数着。
等她数到一,足下不停,利落放了一枪,手枪的后座力只是让她的胳膊微微颤抖了下。
繁繁被击倒在地,血顿时沁出了肩头。
她厉声呼痛。
身后放枪的女人,却急奔到了繁繁跟前,膝盖用力,跪住了繁繁的脖子,手枪对准她脑袋。
不管是膝盖再使一点劲,还是手上的枪走火,都会直接要了繁繁的命。
盛长裕本能感受到了危险,话不经过深思,脱口喊道:“住手!”
原本急急忙忙奔向这边的人,都看向了他。
徐芳渡搀扶着老夫人,这时放了手,小跑着扑进了盛长裕怀里:“裕哥!”
她哭出声,眼泪不歇,浸湿了盛长裕的白色衬衫。
繁繁命垂一线。
盛长裕轻轻拍了拍徐芳渡的后背,目光看向这边。
宁祯放开了繁繁,站起身。
她穿着一双高跟皮鞋,一路跟着繁繁跑出来,还放了一枪。而此刻,她气息平稳,丝毫不喘,往后挪了几步,目光落在盛长裕脸上。
盛长裕:“......”
他认识她,那个会修车的女郎。
今天真是,很混乱的一天。

宁祯的汽车突然停下,她毫无知觉。
她目光空洞,不知想些什么。
替她开车的副官:“四小姐,有人拦路。是军政府的汽车。”
宁祯回神。
一辆汽车横在面前。
车门推开,纤细笔挺的小腿伸出来,包裹着玻璃丝袜,下来一名女郎。
窈窕女郎身段婀娜,穿一件红色旗袍,绣金线牡丹。
阳光下,金芒熠熠,衬托得一张脸明艳动人。
女郎朝这边走过来。
宁祯没有下车,只是把车窗摇下。
女郎靠近,手肘撑住她车窗:“宁四小姐,你好呀,我是繁繁。”
宁祯眸色安静。
“放心,我不吃人,就是提前来瞧瞧,未来主母长什么样子。”繁繁娇笑着,眼波潋滟,袖底暗香浮动。
紫罗兰的香。
“瞧见了吗?”宁祯问她。
繁繁又是一笑。
这一笑,意味深长,轻蔑之意很明显。
“是个美人儿。”繁繁笑着说,“不过,督军不爱您这样端庄的,您心里得有点数。”
宁祯依旧看着。
她既不怯懦无能,也不生气,一双眼黑沉沉的,似两轮冰魄,静静散发冷芒。
繁繁莫名发怵。
但装腔作势的人见多了,繁繁不是内宅女子,她很快又是一笑:“宁四小姐,送你一个礼物。”
说罢,她从手袋里掏出一支枪,对准了宁祯。
开车的司机吓一跳:“四小姐!”
宁祯依旧不为所动,静静看着繁繁。
“见过吗?新式的勃朗宁。”繁繁说着,把枪口往前。
宁祯的司机待要下车,护住宁祯。
繁繁也等宁祯吓哭。
宁祯木然的表情终于动了。
她没有笑,仍没有生气,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真是愚蠢......”
话音一落,繁繁手腕剧痛。
发生得太快,等她反应过来,手枪已经被宁祯夺去,枪口反指繁繁的额头。
繁繁微愣。
“我父亲武备学堂毕业,我家兄弟一个个都念军校。你在我面前耍枪?”宁祯眸色生霜。
繁繁不顾那枪口,径直站起来:“你能如何?拿着枪,还敢打我不成......”
枪响。
繁繁脑子里一根弦绷断,她下意识跌倒抱头。
她跟随盛长裕多年,上过战场、见过刺杀,她知道枪声意味着什么。
哪里疼?
宁祯的车门终于推开。
她穿一件粉白洋裙,身材高挑,腰身削细,居高临下看着繁繁。
繁繁跌地抱头的模样,狼狈至极。
而她后知后觉发现,她左边肩头被子弹擦过,一阵火辣辣的疼。衣裳破开,血痕明显,子弹却没有打入身体。
“宁祯,你敢开枪打我?”繁繁又疼又恼,“你可知道我是谁?”
“知道,你是督军盛长裕的二姨太。”宁祯微微弯腰,安静看着她。
“你会后悔。”繁繁咬唇,“督军不会放过你!”
“那你去告状吧。”宁祯静静道。
她一双白皙纤细的手,随意摆弄几下,把手枪拆了,子弹一颗颗弹出来,落在繁繁身边。
“你去告诉督军,或者告诉老夫人,请他们替你做主。这是第一次,一个警告。下次再敢对我不敬,子弹就会打穿你的头。”
宁祯说话,始终不紧不慢,声音平稳。
她黑眸静,似古潭般深邃寒冷,情绪都被压在深潭之下,不露半分端倪。
她把手枪扔了,转身上了汽车,对开车的副官道:“回府!”
汽车平稳发动。
宁祯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腕,又叹了口气。
皖南告急,宁祯的父亲宁师座被困在前线。
这场平乱,是督军盛长裕的命令。可等宁祯的父兄受困时,督军并不派人增援。
军中大事,宁祯没资格过问。
她与二哥通电报,那边形势越来越紧张,因为叛乱的增兵快要过长江了。
宁家急得不行,却束手无策。
宁祯跑去了盛家老宅,想要找老夫人帮忙。
不管督军有什么安排,先解了前线受困之急。
老夫人安抚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你别急,我这就叫长裕增援皖南,你阿爸和哥哥们会回来的。”
这是宁祯第一次见老夫人。
没过几日,督军府派人来提亲。
老夫人想要宁祯做儿媳妇。
“督军身边有一个姨太太,跟随他多年,很是受宠;老夫人身边有个贴心人,也给了督军做姨太太。
督军府的两妾,各有靠山,闹得不可开交。老夫人一直想替督军娶个压得住的正妻。”副官出去打探了消息。
宁祯敢掺和军国大事,敢去求老夫人,老夫人对她另眼相看。
宁家世代从军,女子不仅仅好容貌、好气度,还能生养。
父兄都在前线,命在人家手里捏着,宁祯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了。
“督军年轻有为,骁勇善战,能嫁他是我的福气。”她对母亲和祖母说。
这话,宁祯特意叫人传回督军府老夫人耳朵里。
老夫人很满意。
民主政府的做派,是先下聘,然后签了婚书。
聘礼到了,按说签婚书时,应该见一见督军盛长裕的。
宁祯没见到他的面。
婚书是盛长裕写好了他的名字,送到宁家的。
宁祯签好她的,再派人送去军政府备案。
就这样,她成了盛长裕的未婚妻,四月初七大婚。
今日拦路挑衅的,是盛长裕的二妾之一。
“此事,不可叫家里人知道。”宁祯叮嘱副官。
副官道是。
然而消息没瞒住。
母亲很快知道了。
“......你不该答应。这督军府,水太深了,不是良配。”母亲抽噎。
宁祯握住她的手:“老夫人想让我去镇宅,把督军府操持起来。今后,督军府就是宁家的靠山。
姆妈,我是去做督军夫人的,不是去和小妾争风吃醋。您放心,我会做得很好,叫老夫人和督军都满意。”
母亲仍垂泪。
祖母叫了宁祯去。
“......有些话,你姆妈不太方便和你说,只得祖母告诉你。督军盛长裕,他对你父亲心存芥蒂。”祖母欲言又止。
宁祯:“我知道,当年苏晴儿的死,跟咱们家脱不了干系。苏晴儿是盛长裕的小青梅。”
祖母:“这门婚姻,的确‘龙潭虎穴’。尚未结婚,假如你愿意退亲,祖母可以出面......”
“盛长裕摆明了要公报私仇,让阿爸和哥哥们死在平乱前线。他如此不理智,老夫人恐怕军中生变、人心不稳。
老夫人要替他娶我,明面上是想平息家里二妾的闹腾,实际上想要救我阿爸一命,为盛长裕缓和军中矛盾。”
宁祯慢慢说,
“祖母,这是大事,我一直都明白,才一口答应老夫人的。您放心,宁家的女儿不是草包。这个督军夫人,我做得来。”

盛宅的园子大,两处小院之间修建假山、树木或者池塘。
宁祯住摘玉居。
摘玉居以前叫汨罗院。老夫人觉得名字不吉利,在宁祯嫁进来之前刚换的。
之所以“汨罗”,因为它临近盛宅最大的湖。
人工湖,是盛宅整个大园子的中心,湖挖得很深。端阳节后水草丰茂、荷叶碧绿,傍晚时薄雾空濛。
白鸟衔鱼,划破湖面,荡起一阵阵涟漪。
宁祯立在二楼的栏杆处,静看这一面大湖。
她有点出神。
“夫人,晚饭准备好了。”女佣在身后说。
宁祯回神,点头:“摆上吧。”
她这边刚坐下,院门被敲响。
佣人开门。
进门的年轻女子气质出尘,耳朵上戴红宝石的耳坠子,笑靥温婉。
“夫人。”
“三姨太,你怎么来了?”宁祯站起身。
不看僧面看佛面,三姨太是老夫人的人,宁祯哪怕再想立威,也要尊重老夫人。
打狗还得看主人。
宁祯尽可能不叫人挑错。
“夫人,老夫人说小厨房今晚做的莲子羹很好。梅雨天闷热,吃些清热的,心里舒服。
特意叫了我来,看您这边吃饭了没。若是没有,就去尝尝。”三姨太笑道。
她容貌清雅,圆眼樱桃唇,衣着颜色浅淡,只用红宝石耳坠子,做点睛之笔。
似一朵开在暖春中的小白花,温柔娴雅又沾染一点红宝石的芒,令人心醉。
比起热辣跋扈的二姨太繁繁,三姨太徐芳渡各方面都像大家闺秀,不容小觑。
“我还没吃,这就去了。”宁祯道。
她没更衣,随意拿了一条雪绸长流苏的披肩,和三姨太徐芳渡一起出门。
老夫人的院子,在盛家老宅最中心,也是大湖的正西面,临水而建。
宁祯的摘玉居在最南边,和老夫人相邻不远,都是老宅位置最好的院子。
一妻一妾沿着湖边青石小径,缓慢而行。
“夫人在国外念的什么书?”三姨太问。
宁祯:“我学的是建筑。”
“盖房子?”
“我主攻方向是城市规划。”宁祯道。
三姨太:“夫人真了不得。”
两人闲聊几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穿淡紫色中袖旗袍,高贵又端庄,眉宇间还有当家主母的杀伐果断。
宁祯叫了声“姆妈”,坐到了老夫人身边。
三姨太帮衬安箸。
“阿渡也坐下,一起吃饭。”老夫人道,又看宁祯的脸色。
宁祯微微笑着:“坐下吃饭吧。”
老夫人很满意。
三姨太徐芳渡坐在老夫人的左手边,替她布菜。
“......祯儿,你过门也有些日子了。家里的管事对牌和钥匙,姆妈打算都交给你。”老夫人说。
宁祯知道这是试探。
老宅上上下下至少三百人,内宅总管房有四名大管事,他们与盛家息息相关。
总管房往下,十几个“小衙门”,什么账房、库房、厨房等,每一层的人事都特别复杂。
一个不慎,不仅仅闹笑话,甚至可能造成大事故。
宁祯知道,现在是老夫人自己管家,三姨太徐芳渡帮衬她理事。
儿媳过门,管家的权力交接也需要时间,有些可能两三年。
盛宅的复杂在于,三姨太徐芳渡在老夫人身边十年了,她有威望,也懂各处的人际调用。
宁祯贸然接手,做得好,和三姨太齐平,并不能突显她的地位;做得不好,还不如三姨太。
“姆妈,我身体不算很好,恐怕将来子嗣艰难。我想先调养几个月,适应新环境。”宁祯说。
她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她用了“调养身体”作为借口。这个借口,老夫人还不能反驳,因为作为正妻,为家族添子嗣是大事。
徐芳渡不动声色瞥了眼宁祯,又快速低垂视线。
老夫人笑道:“你这个孩子,看着是单薄。”
“我嫁过来后,回娘家时,祖母和母亲都夸我脸色红润了很多。都是姆妈养得好。”宁祯趁机拍马屁。
老夫人笑容越发浓郁。
婆媳间的第一次“试探”,被宁祯轻易化解了。
晚饭后,宁祯回去,老夫人就和徐芳渡聊起她。
“她没有那些时髦千金的天真。你在她面前,处处谨慎些。”老夫人叮嘱徐芳渡。
徐芳渡道是。
她欲言又止。
老夫人:“你想说什么?”
“姆妈,督军至今也没到她房里过夜。”徐芳渡说,“他忙完了,就歇在别苑。”
又道,“是否派人请他回来?他总不能这样冷落夫人。”
老夫人沉吟。
“明日派个人去别苑,叫他回来一趟。”老夫人说。
徐芳渡道是。
她从老夫人处回去,到了自己的院子,立马吩咐佣人连夜更换帐子与被褥,又把室内仔仔细细打扫一番。
“督军要回家了吗?”佣人问。
徐芳渡笑了笑:“老夫人会请他回来住几日的。”
说罢,她笑容又有点苦涩。
她明明处处比繁繁优秀,还比她漂亮,为何就是拢不住督军的心?
盛长裕的别苑,守卫森严,门口的哨楼日夜有人当值。
二楼书房,他与朋友抽雪茄闲聊,手边的白兰地酒杯已经空了。
老宅佣人来传话,叫他明日回去一趟。
副官如实转告。
盛长裕拧眉。
“不想去老宅?”他的挚友程柏升问他。
盛长裕:“明知故问。”
“都结婚了,逃避毫无用处。”程柏升说,“我听你的副官长说,你的新夫人,打了你的二姨太一枪。”
“糟糕的枪法。”盛长裕道,“宁家的人都这个德行,没什么本事却爱显摆。”
前些日子,繁繁告状,说她在路上偶遇宁祯,宁祯一言不合打了她一枪。
盛长裕看了枪伤。
不管怎么打,都不至于打那么差。
“你喜欢枪法好的女人,真是怪癖。”程柏升道,“女人会玩枪,失了女子娇媚,本身就怪异。”
“你不懂。”盛长裕说。
“苏晴儿也不爱弄枪。”程柏升又道。
盛长裕狠狠看了眼他,警告之意很明显。
除了程柏升,没人敢在盛长裕面前随意提起死去的苏晴儿。
苏晴儿性格柔,最厌烦打打杀杀的。
盛长裕迷恋苏晴儿,同时又很喜欢会枪法好的女人,这点矛盾叫程柏升也费解。
第二天,盛长裕起床后就去了军政府开会。
“礼物送去老宅。告诉老夫人,我这些日子忙,暂时不回去。”盛长裕吩咐家里副官。
副官应是。
繁繁听到了。
盛长裕一走,繁繁对副官说:“礼物我去送,去备车。”

宁祯坐在老夫人的客厅沙发,手放在膝头,低垂视线。
满屋子人,却静得落针可闻。
老夫人、三姨太徐芳渡和宁祯,都眼观鼻鼻观心,没人说话。
稍间有军医进出,也有繁繁的哭声。压抑的、委屈的。
“原来,她在督军面前,也不敢嚣张。”宁祯想。
这是她第二次见繁繁。
繁繁一次比一次过分,她连老夫人都不放在眼里。
宁祯还以为,繁繁对督军也是任性刁蛮。
可督军来了,她连哭声都是怯怯的,和徐芳渡没什么不同。
——高看她了。
宁祯娘家的兄长们,都没有姨太太,她父亲、两位叔叔也没妾室。宁祯只见过夫妻吵架,还没看到妾室争宠。
她开了眼界。
她胡思乱想,稍间的珠帘一阵哗啦啦作响,脚步声传来。
宁祯抬起头,瞧见盛长裕从稍间出来。
初夏天热,梅雨季尤其闷,盛长裕穿着军裤与长靴,上身穿一件白色衬衫。
衬衫松松垮垮,十分不羁,从半敞开的领口可见他精壮胸膛。
他目光凛冽,先扫了眼宁祯。
宁祯收回视线。
老夫人站起身:“怎样?”
“左边肩头被打穿,不伤及脏腑,不碍事。”盛长裕说。
他说罢,又看了眼宁祯,意味深长。
老夫人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宁祯,差点眼前一黑。
宁祯穿着乳白色旗袍,沾染了繁繁的血和地上泥污,衣摆脏兮兮;而她因为奔跑,鬓角汗湿,发髻散了半边,摇摇欲坠,又贴着面颊。
十分狼狈!
老夫人替盛长裕娶的妻子,在内宅行走,口袋里随身带着枪,跑起来比繁繁那个野蛮人还快,老夫人简直要昏倒。
宁祯这一个月表现极好,有世家女的气度,也有督军夫人的端庄。偏偏盛长裕一来,她就是这么窘迫而粗俗。
“长裕,今天这事......”老夫人不知如何启齿。
盛长裕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繁繁对您不敬,又逼得夫人当众追她,实在不像话!”
老夫人:“......”
她往窗外看了眼。
日头没有打西边出来?
盛长裕对繁繁这个姨太太,维护得紧。繁繁如何闯祸,盛长裕都替她收拾,今日怎么说了句公道话?
“夫人是怎么处置的?”盛长裕看向宁祯。
“我罚她跪七日祠堂。”宁祯反应很快,没有唯唯诺诺不敢应声。
她大大方方,理所当然,反而占据了上风。
老夫人试探着看盛长裕脸色。
盛长裕谈不上高兴,却也没生气。他目光幽静,审视着宁祯,半晌才道:“就照夫人说的办。”
就这样,挨了一枪的繁繁,被关到了盛家老宅的祠堂。
盛长裕也在老宅住下了。
他当然不是到宁祯的摘玉居,而是住到了三姨太徐芳渡那里。
徐芳渡服侍他更衣,拿了簇新的衣裳过来:“裕哥,真的要关繁繁?她受了枪伤。”
“她恃宠而骄,要给她一点教训。”盛长裕换了干爽的衣衫后,懒懒倚靠着沙发。
徐芳渡端茶,又亲自给他点烟。
香烟袅袅,升腾着稀薄雾气,盛长裕突然把徐芳渡搂过来。
徐芳渡呼吸发紧。
盛长裕三两下脱了她外面罩着的薄薄衣衫,她身上只穿着一件淡紫色短袖旗袍。
“回房。”盛长裕抱起她。
卧房内,徐芳渡平躺在床上,盛长裕脱了上衣。
他胸膛结实,肌肉纹路清晰,在腹部累积分明。腰腹收窄,硬朗曲线往下,延伸进了裤腰。
徐芳渡微微颤抖。
盛长裕却把她拉了起来:“给我捏捏肩颈,酸得厉害。”
徐芳渡:“......”
她小手软软的,替他揉按肩颈处,不敢怠慢。
盛长裕却喊了门口副官:“去叫夫人来。”
副官道是。
徐芳渡:“裕哥,叫她到这里来?”
“怎么?”
“您不去她的院子?”徐芳渡说着,手上力度不减,“您还没有去过摘玉居。”
盛长裕:“少装腔作势。我的事,轮不到你多嘴。”
徐芳渡道是,低垂视线,不敢做声了。
很快,宁祯来了。
盛长裕放下了幔帐。
故而宁祯站在帐子外,只能瞧见帐内模糊的人影,似乎没穿衣服。
宁祯换了干净衣衫,重新梳了头发。
盛长裕透过帐子的缝隙,端详她片刻,一直没出声。
宁祯不慌不忙,丝毫不尴尬。
盛长裕微微一动,把徐芳渡从身后拉到了自己怀里。
徐芳渡低呼。
盛长裕眸色锋利,警告看她一眼。她就换了个姿势,安安静静趴在盛长裕怀里。
帐子外的女人,仍安静站着,眼皮都没掀一下。
“你叫宁祯?”盛长裕开口。
他已经晾了宁祯十分钟。
他不说话,宁祯就不说话,比他还自在。
“是,督军。”宁祯回答。
“你枪法不错。”盛长裕说。
一边跑还能一边放枪,而且指哪打哪,盛长裕觉得她的枪法,“不错”不足以誉美。
她枪法精湛。
“小时候跟哥哥们一起学过。”宁祯回答。
盛长裕听到这话,微微蹙眉,心底升起了厌烦。
他有多讨厌宁家那群人,言语根本无法形容。
总有一日,他要灭了宁氏满门。
这么飒爽的女郎,枪法如此好,居然出身宁家。
好比珍贵无比的蓝宝石,是从茅坑里掏出来的。
“你如今是我的妻子。”盛长裕说。
宁祯知道话里有话,只回答了一句“是”,静待下文。
“繁繁是我的姨太太,你今日这样对她,恰当吗?”盛长裕问。
宁祯:“不太恰当。”
盛长裕扬了扬眉:“哪里不恰当?”
“她对老夫人不敬,还挑拨您和老夫人的关系,惩罚她,她居然敢跑,应该就地枪决。”宁祯说。
盛长裕:“......”
宁祯:“我没打死她,的确不恰当。只因这是内宅,家里女眷多,个个胆小。死了人,恐怕姆妈心里也难受。孝道跟前,规矩可以放一放,我这才饶她一命。”
盛长裕默了片刻,猛然拉开了幔帐,从床上起来了。
宁祯视线半落,猝不及防瞧见了男人的腹肌。
他上身光着,只穿了一件亵裤。亵裤松松垮垮的,肌肉的曲线一路延伸进去。
宁祯立马转开视线。
盛长裕就这样,毫不讲究站在了她面前。
他个子高,两个人站得很近,宁祯需要扬起脸,才可以看见他的眼。
他眼睑微敛,就这么居高临下、漫不经心看着宁祯。

新婚夜,宁祯一个人睡。
她不吵不闹的,等着看她笑话的人都挺失望。
“她沉得住气。”
“装的吧,看她能装几日。”
码头的确发生了爆炸,宁祯在翌日的早报上读到了。
炸死了北城政府的特派员,此事关乎军政府和总统府的纠葛,是大的政治事件。
一个不慎,会引发战争,盛长裕忙得没时间来洞房可以理解。
盛长裕不仅新婚当晚没来,而后一直不露面。
宁祯也没当回事。
三朝回门,盛长裕依旧缺席。
老夫人把回门礼准备得极其丰盛又隆重,弥补了盛长裕不能陪宁祯回门的遗憾。
宁家没瞧见盛长裕,只宁祯一个人回来,从祖母往下,全家脸色都难看。
独宁祯安安静静。
她穿一件红色旗袍,绣了金线凤凰,奢靡又张扬。而她眼眸沉着,哪怕再贵重的衣衫,她也压得住,气质咄咄。
“祯儿,两万援军带着物资,已经出发了。”
回门后,宁祯回到盛家老宅,她婆母拉着她的手,如此告诉她。
“多谢姆妈。”宁祯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她等了一个月,皖南前线传来捷报。增援不算及时,但人员与装备充足,解了平乱之困。
她父兄即将回程。
宁祯从老夫人这里第一时间得到了喜讯,立马回娘家报喜。
祖母、母亲和嫂子们喜形于色。
“这场危机,可算解了。”祖母念阿弥陀佛。
母亲忍不住:“用祯儿的幸福换的。”
屋子里安静了。
两位嫂子不敢说话,祖母脸上也有凄容。
宁家的心头宝,在督军府眼里只值二万援军。偏偏生死关头,命捏在盛家手里。
“姆妈,我在伦敦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宁祯突然说。
众人看向她。
母亲微讶:“是吗?”
“我知道自由恋爱的滋味,已经尝试过了。如今国力凋零、列强环伺,做学问没有出头之日。
出国前,我总以为能逆转国运,如今心灰。我不愿活得狷介,只想顺势而为。
我已经二十一岁,总要嫁人。与其嫁得平头小户,需要与丈夫培养感情,去接纳一个我不爱的人,不如做高门主母。
主持中馈、管理妾室与教养子女、社交应酬,这些远远比谈情说爱容易。这门婚姻对我来说,并不算差。”宁祯道。
又道,“我的性格,也不擅长逢迎。做督军夫人,只要能站稳脚跟,督军和老夫人认可,满城的人都要看我脸色。姆妈,这是我想要的。”
众人:“......”
宁家从未想过把宁祯培养成什么样子。
她是唯一的女儿,哪怕她再不成器,宁家也能支撑她的前途。
长辈们对她的婚姻期待,是小两口两情相悦、男方家庭优渥、婆母慈善、人事简单,宁祯可以过舒心小日子。
可没想到,宁祯却不在乎小情爱,她甚至觉得很烦。
她只想要权势。
祖母和母亲对视一眼,都很吃惊。
“......四妹好不容易回来,我们出去逛逛,也替她散散心。”大嫂见室内沉闷,主动道。
祖母点头:“去吧。”
两个嫂子陪同宁祯上街。
大嫂进门早,看着宁祯长大,二嫂也又是闺中密友,三人相处自在。
买了首饰,三人咖啡厅小坐休息。
大嫂去前面打个电话。
“宁祯,那边有个极好看的男人,他总看你。”二嫂和宁祯咬耳朵。
宁祯顺着她的话,转过脸。
男人坐在靠墙的位置,咖啡厅的灯,只落了半缕在他侧颜。他肤白发墨,唇天然而红,黑白中孕育出妖冶,端肃又冷漠。
一双眼,瞳仁颜色浅,又清透明亮,似最上等的琥珀。
宁祯表情微变。
二嫂:“你认识?”
“认识,我在伦敦时候的同学。”宁祯的神色,一时莫测,就连最了解她的二嫂也看不清楚。
二嫂又看向那人。
那人余光反复睃向宁祯,意味不明。
那张脸太过英俊,有些妖气,二嫂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送你金戒指的人?”
宁祯差点被咖啡呛到。
“不、不是。”宁祯努力要遮掩情绪,“我们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二嫂:“......”
大嫂打完了电话回来,宁祯便说自己要回盛家老宅了。
三人从咖啡厅出来。
站在门口,等着司机开车过来,门后有人喊:“宁祯。”
五月天,梅雨将至,天气闷热烦躁,空气里充满了石楠花的臭味。
宁祯站定,后脊发僵。
她神色不太对。
“好久不见。”男人高高大大站在她们面前,目光森冷。
他穿深蓝色西裤、同色衬衫,袖口挽住,露出半截精瘦有力的小臂。腕口的袖扣是黑曜石,在日光下有淡芒微闪。
宁祯定了定神:“好久不见,闻先生。”
男人上下打量她:“你过得不错。面色红润,吃得好、睡得也好?”
宁祯微微咬住后槽牙,没出声。
二嫂不乐意了:“这位先生,我妹妹得罪你了吗?”
男人表情端肃:“这个问题,太太可以问宁祯。”
二嫂一噎。
“闻先生,有事冲我来。”宁祯道。
大嫂拉了二嫂,往前走了几步。
宁祯的汽车到了,她与两位嫂子告辞后,径直上了车。
男人原地站了片刻,唇线绷得很紧,眸光深邃似潭,看着宁祯的汽车走远。
宁家两位嫂子也回去了。
路上,大嫂对二少奶奶金暖说:“方才那个人,他和四妹好像有仇。咱家妹妹散漫得很,怎么会与人结仇?”
不仅有仇,宁祯还心虚。
宁祯从小主意正,她很少办错事,岂会在人面前心虚?
家里出了事,她敢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找盛老夫人要增援。
她为什么会怕?
二嫂金暖:“不知道。不过,那人好帅气!”
她从来没见过比他更帅气的男人。
高大修长、白净又冷漠,眸光浅淡冷冽,浑身上下散发别样的尊贵。
......和宁祯好般配。
宁家的人都有天生好容貌。在金暖眼里,没人比自家小姑子更漂亮了。
“你可消停吧。被二弟那个醋缸听到你说别的男人‘帅气’,回头你又得哄。”大嫂说。
又说,“就没见过比他更爱吃醋的。都是你惯的。”
金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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