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赤诚,可见用情至真。
谢循默默听着,心却在隐隐泛疼。
如抽丝般的疼,不留意实难察觉。
“此事你可有问过她的意愿?”
沈瓷轻声道:“尚未。”
继而憧憬万分地绽了笑,“我会慢慢让她知道。”
“便不打扰止礼兄了。”
直至沈瓷离开,谢循才缓缓回过神来。
窗外天黑如墨,雪落如碎玉,大有湮灭天地之势。
院中几株芭蕉和片片青竹皆寂静无声,唯有梅香叫嚣,很是不甘。
萧咏懿曾说,倘若有一日郑玉晚嫁做他人,他会后悔莫及。
可他说无所谓。
……
真的能无所谓吗?
为何他有些慌了神。
***
一岁一冬至,肥冬瘦年。
亲朋互相拜贺,互送礼品,车马人迹充斥大街小巷,纷纷将大雪淹没的热闹喧嚣又翻了出来。
定安侯府破天荒收到沈府的来礼,因格外贵重,又是头一遭,管事特将此事禀与侯爷夫人,以议回礼。
定安侯夫人袁氏会心一笑,“八成是冲着咱家玉晚来的。”
郑岳倍感棘手,“母亲早就说过,玉晚必须招赘,得保住大哥血脉。”
“可这沈太傅家中偏偏子嗣单薄,女儿已入主中宫,儿子必然要传宗接代,怎么可能答应入赘?”
袁氏嗔了郑岳一眼,“让人家沈太傅的儿子给你入赘,你倒真敢想。”
“好好想如何回了这礼,既能断了这沈家公子的念想,又不至于和沈府闹得太难堪吧。”
郑岳愁的可不正是此事,急得抓眉头,“好夫人,你快帮我谋划谋划。”
袁氏被逗笑,捏着锦帕轻轻点拭着郑岳鼻尖的薄汗,娓娓道:
“若依我的,就将来礼和回礼一并送至沈府,让玉絜亲自前去拜贺。该挑明的话,趁此都言明,免得拖着人家沈公子。”
郑岳忧心道:“可那沈瓷又没说过要娶玉晚,万一人家无心,纯粹只是答谢玉晚的救命之恩,这么做是否太无礼了?”
袁氏道:“宁可是咱们想多了,叫人家说咱们异想天开,也不能想少一步收了这礼陷母亲和玉晚于两难境地。”
郑岳默了默,“也好,就依夫人所言。”
自入深冬后,郑玉晚几乎整日都待在大嫂李寻墨房里,做针黹赶冬衣唠家常。
李寻墨和郑玉絜育有一双儿女,大女儿婉姐儿四岁,小儿子秦哥儿刚满周岁。
都是离不得母亲的年纪。
郑玉情不善女红,每日不是在雪中耍刀剑,就是在和郑玉铭耍嘴皮子。
耍得累了,缠着郑玉晚和李寻墨胡闹一阵,美美用膳去。
这日,她又央着郑玉晚陪她出门看傩戏。
“你让玉铭陪你,天寒地冻的,我不乐意出门,不如多给婉姐儿缝两件襦袄。”
郑玉情狗皮膏药似的贴在郑玉晚身上,“二姐,你就陪我去嘛,郑玉铭就是头蛮牛,他哪里懂得欣赏傩戏。”
李寻墨和郑玉晚相视一笑。
这小妮子八成又和郑玉铭闹别扭了,拉不下脸找郑玉铭陪她出府为所欲为,退而求其次才求到郑玉晚面前来。
郑玉晚想了想,“大嫂,你也趁此机会出府透透气吧?”
李寻墨连连摇头,“我已为人妇,不说劝着你们倒罢了,还和你们一般胡闹,像什么话。”
郑玉情也劝:“今日街上指定到处都在卖鬼神面具,大嫂将脸一遮,便不会有人认得出了。”
“府里自有嬷嬷们照顾婉姐儿和秦哥儿,大嫂就放心陪我们去看傩戏吧!”
话音未落,郑玉絜打帘子走进里间,沉声道:“想看傩戏了?大哥带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