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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假死后,禁欲世子苦寻三年玉萦赵玄祐最新章节

归宴酒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崔夷初尚不知赵玄祐之前见过玉萦,以为瞥了一眼便印象如此深刻,心中没来由的发慌。“像吗?”她下意识反问。她选中玉萦的原因就是两人面容有些相似,但听到赵玄祐这样说,心中本能地生出不齿。一个卑贱的丫鬟,哪里配与她相提并论?一瞬间,眸中的冷意和反感难以抑制,赵玄祐甚是敏锐,留意到了她的眼神,有些诧异她脸上出现这种表情,一时没有言语。崔夷初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强压下心头的不满,恢复了往常的端庄温婉。“当初只觉得这丫头合眼缘就留在院子里打理花草,没想那么多,真的像吗?”她故作大方地仰起脸,似让赵玄祐做个对比。赵玄祐看着她那张清雅的芙蓉面,忽而心中一动。若是两人在帐中鸳鸯交颈时说起这事,她应该不是这样的反应,定会说几句让他忍俊不禁的俏皮话。现在想...

主角:玉萦赵玄祐   更新:2025-01-03 19: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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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玉萦赵玄祐的其他类型小说《通房假死后,禁欲世子苦寻三年玉萦赵玄祐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归宴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崔夷初尚不知赵玄祐之前见过玉萦,以为瞥了一眼便印象如此深刻,心中没来由的发慌。“像吗?”她下意识反问。她选中玉萦的原因就是两人面容有些相似,但听到赵玄祐这样说,心中本能地生出不齿。一个卑贱的丫鬟,哪里配与她相提并论?一瞬间,眸中的冷意和反感难以抑制,赵玄祐甚是敏锐,留意到了她的眼神,有些诧异她脸上出现这种表情,一时没有言语。崔夷初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强压下心头的不满,恢复了往常的端庄温婉。“当初只觉得这丫头合眼缘就留在院子里打理花草,没想那么多,真的像吗?”她故作大方地仰起脸,似让赵玄祐做个对比。赵玄祐看着她那张清雅的芙蓉面,忽而心中一动。若是两人在帐中鸳鸯交颈时说起这事,她应该不是这样的反应,定会说几句让他忍俊不禁的俏皮话。现在想...

《通房假死后,禁欲世子苦寻三年玉萦赵玄祐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崔夷初尚不知赵玄祐之前见过玉萦,以为瞥了一眼便印象如此深刻,心中没来由的发慌。

“像吗?”她下意识反问。

她选中玉萦的原因就是两人面容有些相似,但听到赵玄祐这样说,心中本能地生出不齿。

一个卑贱的丫鬟,哪里配与她相提并论?

一瞬间,眸中的冷意和反感难以抑制,赵玄祐甚是敏锐,留意到了她的眼神,有些诧异她脸上出现这种表情,一时没有言语。

崔夷初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强压下心头的不满,恢复了往常的端庄温婉。

“当初只觉得这丫头合眼缘就留在院子里打理花草,没想那么多,真的像吗?”

她故作大方地仰起脸,似让赵玄祐做个对比。

赵玄祐看着她那张清雅的芙蓉面,忽而心中一动。

若是两人在帐中鸳鸯交颈时说起这事,她应该不是这样的反应,定会说几句让他忍俊不禁的俏皮话。

现在想来,玉萦眼角眉梢的绰约风情,更像夫人在夜里鲜活的模样。

“不像。”

赵玄祐有些无趣,丢下这两个字,便站了起来。

君臣有别,他得尽快出发去城门口等候平王。

崔夷初送了他出了流芳馆,等着赵玄祐走远了,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夫人不必担忧,”宝珠知道她是因为玉萦被世子撞见的事情生气,扶着她回到屋里,只劝道,“世子出来的时候,玉萦已经在廊下了,倘若那元青早来一步,被世子撞见玉萦在屋里,那才糟糕。”

崔夷初何尝不知。

可赵玄祐只是瞥了玉萦一眼,便留下印象,怎能叫她不生气?

“玉萦呢?”

“回耳房了,奴婢提醒她不许再出来。”

千算万算,居然让赵玄祐看见了玉萦,完美无缺的计划现在有了一个破绽。

崔夷初深吸了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很快有了决断:“世子既然见了她,往后没有躲着的必要了。”

赵玄祐见过了玉萦,留意了她,且知道她是花房丫鬟,倘若一直把她藏在流芳馆里,只会惹人怀疑。

流芳馆里大多是兴国公府跟过来的陪房,可侯府里下人大多还是原来的老人,小心行事为妙。

“往后就打发玉萦回花房做事?”

“白天让她去花房干活儿,晚上还是在这边听差。”

崔夷初不想多见到玉萦。

花房位置偏僻,眼不见为净。

宝珠得了命令,径直去耳房把玉萦喊了出来,命她回花房做事。

终于可以离开流芳馆了……

玉萦闻言大喜,面上却一副担忧的模样:“夫人要赶我走吗?宝珠姐姐,那我抬通房的事……”

“嘘!”宝珠赶紧捂住她的嘴,“不许乱说,当初你爬床坏了侯府的规矩,多亏夫人宽厚才容留你,这事千万别张扬出去,等到世子想要通房的时候,夫人会举荐你。”

玉萦点了点头,只是眼中还有些不甘。

宝珠松开手,眸光里颇有些嫌弃,眼皮子这么浅,活该被夫人算计。

“回花房,老实做事,别跟旁人东拉西扯的。”

“那我夜里还住流芳馆这边吗?”

“当然。”

玉萦一扫脸上的忧色,重新笑了起来,朝宝珠福了一福,高高兴兴地朝花房走去。

她可不是装的。

关在耳房里,简直如同软禁一般,想走出流芳馆都困难。

今日意外撞见了赵玄祐,竟有这般意外之喜。

看样子老天爷都在帮她。

宝珠回到正屋,见崔夷初心不在焉地在抚琴,上前道:“已经打发玉萦去花房了。”

为了讨崔夷初欢心,宝珠嫌恶道:“她还有脸追问什么时候能抬通房。”

“哼,”崔夷初冷笑,“自有她风光的时候。”

周妈妈这会儿过来当差了,听出些端倪,忍不住道:“夫人,世子见过玉萦了吗?”

崔夷初“嗯”了一声,表情几多不甘。

周妈妈道:“那得防着点啊,如今她在世子跟前开了脸,难保不会心比天高,自己舔着脸去世子那边邀宠献媚。”

“应该没那个胆子吧。”宝珠想了想,“夫人是内宅主母,只要夫人不答应,世子不会收她。”

崔夷初听着她们的话,却是陷入沉思。

是该防着点,可她要防着的,并非是玉萦去邀宠献媚,而是她的肚子。

倘若一直没有身孕,该怎么办?

-

离开流芳馆的玉萦,这几日过得还算舒心。

赵玄祐不在京城,没有宝珠宝钏的监视,只在花间忙碌,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简单日子。

当然,活了两世,单纯早已不复在。

玉萦手中能打的牌实在太少了,连陈大牛会不会真的为她办事,也不太确信。

等到了约定的第五日,有婆子过来传话,说有她的同乡来找,心中的巨石才终于落地。

玉萦匆匆赶往角门,厨房采买的人此刻正在卸货,一筐一筐新鲜的蔬果抬进侯府。

“玉萦!”陈大牛一见到她,欢喜地朝她挥手。

侯府的规矩算不得森严,仆婢的亲眷登门,禀明了管家便可在角门相见,只是不能久留,不能走远。

玉萦环顾四周,见没什么人留意他们,拉着陈大牛走到巷子对面。

“我要的东西,买到了吗?”

“买到了,在明安堂买的。”陈大牛把一包丸药递给玉萦,玉萦忙藏在袖中。

明安堂是京城里的老字号医馆,卖的丸药应该没什么问题。

“玉萦,你为啥要吃这个呀?”

“不是我要,是府中一位姐妹。”

玉萦随便找了个托词,陈大牛也没追问,只是看他表情,不像是信了。

“我娘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一直昏迷,要给她请大夫吗?”

“再等等。”玉萦手中那二两银子,可不够请名医的,只能委屈娘亲再等等,“大牛哥,有件事,非常重要,你得尽快去办。”

“什么事?”

说到要紧处,玉萦左右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人在看这边,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想办法跟兴国公府的下人攀扯点关系,套套近乎。”

兴国公府,正是崔夷初的娘家。

“这……”陈大牛一个码头苦力,一听要跟公府攀关系,顿时面露苦涩。

宰相门前七品官,公府的下人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巴结得上?

玉萦却替他想了路子:“你力气大,能干活儿,只管去公府问问需不需要人做短工的,给门房递点钱,说你肯拿少一点的工钱,他们会用你的。”

在侯府做了一年多,玉萦多少知道这些高门豪奴的做派。

公侯之家人多、开销大,一年下来宴饮不断,经常请短工干粗重活儿。

支出的工钱都是固定的,陈大牛自己肯拿得少一些,管事的便能吃下这一份钱,只要门房肯引荐,即便陈大牛面生,管事们也肯让他做事。

崔夷初失身的事,兴国公夫妇定然是竭尽全力隐瞒。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定会有风言风语。

玉萦确定崔夷初早已失身,并且不能生育,她要打听的就是这风言风语。

也不知道,这奸夫究竟是谁。


那女子约莫比玉萦大一两岁,身上穿戴的衣裳首饰竟不比崔夷初差,彩纱盈袖,宫绦束腰。

单论模样,她不如崔夷初貌美,或许是因为自幼演习舞技,身段姣美,修长轻盈。

王府果然气派,一个舞姬居然能打扮得如此华美。

“那我什么时候来见世子合适呢?”凤棠问。

她说话的时候下巴一直微微昂起,并不似奴婢一般卑躬屈膝。

“世子公务繁忙,若是想见姑娘的时候自然会派人传话,糕点我先收下,放心,回头会呈给世子。”

想到昨晚赵玄祐的态度,这应该是推辞。

凤棠当然猜到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糕点递给元青。

“有劳了。”

“姑娘不用客气。”

凤棠转身之际,目光刚好跟玉萦对上,瞥见泓晖堂里有这般姿色的丫鬟,她心中猛地往下一沉。

难怪世子对她没有兴趣。

虽然不服,却没有办法,只得垂头丧气的离开。

“看什么呢?要吃糕点吗?”元青走到玉萦身边,拿起食盒在她眼前晃了晃。

玉萦收回目光,假装不认识地问:“那是谁呀?看起来不像是丫鬟。”

“当然不是,现在还不好说,往后你就知道了。”泓晖堂里都是男人,世子是肯定不会沾的,料想没几个护卫会吃点心,元青索性把食盒放在台阶上,“玉萦,看你忙得差不多了,把这糕点带回去吃吧。”

“这是给世子的,我不能拿。”

“拿着吧,这是爷赏下来的。”

玉萦见元青对自己还算友善,“哦”了一声应下,想了想,又道:“多谢了。对了,茉莉娇贵得很,往后我每日都会过来浇水捉虫,劳你跟守门的护卫说一声。”

“养花这么麻烦。”

“当然了,不然花房里怎么用得着十几号人。”

元青挠了挠头,说了声“知道了”便进屋去了。

玉萦收拾好工具,正提了食盒要离开,一转身,瞥见一脸阴沉的周妈妈带着两个婆子站在泓晖堂院外。

倒是把这该死的周妈妈忘记了!

周妈妈担着替崔夷初总领后宅管事的职责,每日都会在各处巡视,按说她不会到泓晖堂来,站在这里显然是知道了自己在此。

看样子,她已经去过花房了。

对上周妈妈快要冒火的眼神,玉萦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工具,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提着食盒往外走去。

她这般慢条斯理地动作,果真激怒了周妈妈。

原想着把玉萦带回流芳馆再行发落,但玉萦前脚刚跨出泓晖堂,周妈妈就忍不住斥骂:“你这小蹄子,打扮成这妖精模样,跑到这里想做什么?”

在周妈妈面前,说是崔夷初的命令就说不通了。

她是崔夷初的心腹,知道崔夷初最不想的就是让自己接近赵玄祐。

玉萦摆出恭敬姿态:“回周妈妈的话,世子想在院里摆些茉莉花,我这才刚忙完。”

“世子的命令?”此话一出,周妈妈怒不可遏,一把揪住玉萦的手腕,“花房的徐妈妈跟你说的可不一样。”

“是吗?”

原来她果真去过花房,知道自己以崔夷初的名义搬了花。

这借口并不周全,但着实没想到才一个多时辰就被拆穿了。

“你这小贱人,居然心机这么深沉,回流芳馆,看我怎么收拾你!”周妈妈知道泓晖堂不是说话的地方,拽着玉萦就要离开。

“放开我!放开我!”

三个凶悍的婆子一起上,玉萦有些难以招架,焦急之时,余光瞥见赵玄祐从泓晖堂里走出来,顿时松了口气。


她手指一松,食盒和篮子一起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妈妈,我知错了,求你别打我!”

周妈妈是兴国公府的家生奴仆,年轻也是模样标致,再加上心眼多、会奉承,一直呆在兴国公夫人身边做事,深谙内宅生存之道,是兴国公夫人的心腹。

崔夷初婚前出事,要在靖远侯府筹谋大事,兹事体大,兴国公夫人才让她作为陪房跟到侯府来。

见玉萦突然变了神情,又哭喊着一些不挨边的话,她立即意识到不妥,再一抬眼,见赵玄祐站在院里,目光阴晴不定地看着这边。

周妈妈猛然警觉,玉萦刚才这一出是演给赵玄祐看的。

想松手,却被玉萦反拽住手。

“小贱人想干什么?”周妈妈低声喝道。

只听玉萦大声哭诉:“周妈妈,我真的是奉夫人之命行事,我知道你是府里的管事,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越过夫人去!”

“胡说八道!你还敢提夫人!”周妈妈听得怒火中烧。

“吵什么呢?这里是泓晖堂!”玉萦这一哭,守在门口的护卫马上走上前来赶人,“有什么事回后宅说,别在这里喧哗。”

“这边有婢子不服管教,老奴马上走,不敢惊扰世子。”周妈妈说着,朝旁边两个婆子使眼色。

后宅各处都是崔夷初的人,唯独泓晖堂不是。

玉萦敢以崔夷初的名义偷偷跑到泓晖堂来,看到世子来了还敢闹事,可见狼子野心,决计不能留了!

周妈妈当机立断,捂了玉萦的嘴,指挥着两个婆子将玉萦拖走。

三个婆子一起使了狠劲儿,玉萦登时动弹不得。

“站住!”

院子里传来元青的声音,周妈妈不为所动,一心想把玉萦尽快带走,直到被泓晖堂的护卫拦住,才停下脚步。

“这……”

护卫道:“吵吵闹闹的,去世子跟前回话。”

四个人一起被带回了泓晖堂,齐齐跪在赵玄祐跟前。

赵玄祐冷冷问:“谁给你们胆子在泓晖堂闹事的?”

他目光阴沉,稍稍对视便觉得脊背发凉,周妈妈稍稍回忆刚才的场景,明白自己被玉萦这贱人算计。

她故意大声哭闹惹来赵玄祐的注意。

不过周妈妈并不慌张,她是公府老人,是崔夷初的陪房,后宅各处都是她在管,任玉萦这贱人如何搬弄是非,赵玄祐不会不给崔夷初面子,顶多训斥几句而已。

“回世子的话,这丫鬟是流芳馆里管花草的,不服管教,在这里大哭大闹的,打扰了世子清净,实在是老奴的错。”

周妈妈狡辩的时候,玉萦没有说话。

刚才被她们三个强行带走的时候,周妈妈死死捂着她的嘴,她身娇肉嫩,下半张被这么一抓,连手指印都看得很清楚。

她抬眼朝赵玄祐看去,确认对方也看向自己的时候,迅速垂眸。

被周妈妈这么一折腾,她头发散了,白净的脸上印着红手印,实在看着可怜。

“玉萦好端端地在院里打理花草,有什么不服管教的?”元青虽然只是一个长随,却一直服侍在赵玄祐身边,又得他亲传武艺,是以在府中并不拘束。

“小哥有所不知,这丫头自个儿跑到泓晖堂来,对花房的人说是夫人的意思,对老奴说是世子的意思,她心思不正,老奴得把她带回去管教。”

玉萦默默抬手抹了抹眼泪。

“玉萦,是这样吗?”赵玄祐问。

“回世子的话,奴婢的确是奉夫人之命来泓晖堂的,实在不知道周妈妈为什么说我自作主张。”玉萦低声道,“早上夫人离府的时候,周妈妈并不在流芳馆,这会儿夫人也没有回府,奴婢实在不知道周妈妈为何笃定奴婢撒谎。”


“世子。”院子里的丫鬟高声行礼。

来不及让玉萦出去了!

崔夷初朝宝钏使了个眼色,宝钏会意,拉着玉萦就往旁边的书房走去。

刚绕过屏风,房门便被推开。

“夫人。”

靖远侯府世子赵玄祐姿容俊秀,凤目飞星,年纪轻轻便备受帝王信重,举手投足间不怒自威。

看到崔夷初,他的眸光稍稍柔和一些。

“门关着,还以为你没起。”

崔夷初心怀鬼胎,垂眸轻轻扶额:“昨儿没睡好,身上乏得厉害,眼睛觉得刺眼就让丫鬟把门关了。”

昨晚……赵玄祐当然也没怎么休息,见自家夫人如此娇羞,他略一抿唇在她身旁落座。

玉萦站在屏风后,依照宝钏的吩咐拿着鸡毛掸子擦拭着博古架上的古董花瓶,听着外头的声音,稍稍挪动位置,从屏风的缝隙中朝外看去。

赵玄祐此刻并非武将打扮,一袭鸦青色锦衫颇为修身,勾勒出颀长英挺的身形,少了在外行军时的威仪肃冷,多了几分清隽风姿。

当然,再怎么穿着常服,他的气质比起京城养尊处优的皇亲贵胄亦是迥然不同,征战沙场多年,他的眉眼中早已凝练出了酽冷的气势,随意一瞥便能震慑宵小。

因此他一到,刚才演技精湛、口若悬河的周妈妈等人噤若寒蝉,缩头缩脑,只有崔夷初还保持着镇定。

“世子不是去拜访平王吗?怎么回得这样快?”崔夷初柔声问。

平王幼时跟着侯爷习武,一直与侯府关系亲近,昨儿赵玄祐一回京,王府便派人传话,要赵玄祐今日过去。

“走到半路上遇到王府侍卫,说太后不大舒服,王爷进宫侍疾了。”

玉萦隔着屏风看着这男人,指尖微微颤抖着。

她与赵玄祐连话都没说过一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两人却有肌肤之亲,还生下了一个儿子。

要冲出去吗?向赵玄祐说明一切,告诉他昨晚是自己陪他风流?

当然不行,玉萦苦笑。

周遭都是崔夷初的人,她指认崔夷初偷梁换柱,定会被她们反诬是自己爬床,被扣上疯癫之名乱棍打死。

更何况,就算赵玄祐信了自己是被灌药送上榻的,区区一个丫鬟,堂堂世子睡了就睡了,怎么会为了她去惩治世子夫人?

要报仇,必须步步为营,积蓄力量。

只见崔夷初巧笑倩兮,素日里对着下人们冷淡的脸上多了些柔婉:“世子早膳吃得匆忙,要让厨房重新做了送来?”

“不必。”

赵玄祐行军打仗时,在风餐露宿的时候多了,食物于他不过填饱肚子而已,并不像京城贵族那般讲究。

崔夷初一时无言,赵玄祐望见她眼圈黑青,知她昨夜也没休息好。

他尚不知伴他纵情快活的女子并非眼前之人,想到自己昨夜太过蛮狠,不禁道:“你若是累着了,再去睡一会儿。侯府里就祖母和你我,无须太过拘泥于俗礼。”

崔夷初是养在金楼玉阙里的公府嫡女,家族繁盛,人丁兴旺,与三代单传的平远侯府不一样,人多嘴杂,规矩森严。

“祖母一向宽和,我在侯府从不拘束的。”

听到她的回答,赵玄祐微微颔首,颇为赞赏地看向她。

崔夷初姿容出众,还擅长书画,才貌双全备受赞誉,十岁的时候便被选为公主伴读,出入宫廷。

到了议亲的年纪,登门提亲的人更是踏破了门槛。

赵玄祐是侯府世子,与崔夷初原是门当户对。

只不过赵玄祐自幼在军中长大,甚少留在京中,婚前与崔夷初并未见过,是侯府老太君托人牵线说媒,才促成了这一件婚事。

当初新婚的时候不算愉快,这回归家一番耳鬓厮磨后,两人的嫌隙尽消,自是令他满意。

“我既不用出门,咱们一块儿给祖母问安,陪她老人家用膳。”

“世子,”崔夷初垂眸,有些为难道,“我实在乏得慌,容色也不堪,不好叫祖母看笑话。今日……”

她眼圈黑青,一看昨夜就没睡好。

赵玄祐明白她脸皮薄,低声问:“你身上疼吗?要用药吗?”

对上赵玄祐那双泓邃的眼睛,听着他的温声问话,崔夷初莫名不舒服。

昨晚,他应该是相当满意的。

她故作娇羞地别过脸去,点了点头:“刚沐浴过,丫鬟正要帮我上药呢。”

“那你歇着,我晚点再过来。”

“多谢世子。”崔夷初莞尔,在心底松了口气。

她是京城第一美人,气质清冷,娇柔清雅,笑起来盈盈动人。

目送着赵玄祐出了院子,崔夷初的秀眉一抬,顿时变了脸:“带她出来。”

丫鬟们配合默契,宝珠关上门守在门外,宝珠则把站在屏风后假装打扫的玉萦领了出来。

“先前说的那些,可都记下了?”崔夷初端起香茶啜了一口,语气明显比之前冷了些。

玉萦躲在屏风后听清楚了两人的话,当然明白她不高兴什么。

赵玄祐问起昨夜的事,语气明显温柔了一点,自是惹得崔夷初醋性大发。

她低眉顺眼道:“奴婢记下了。”

崔夷初见她如此顺从,脸色稍微和缓了点,又道:“听宝珠说,你卖身为奴,是因为娘亲病重?”

玉萦自幼与娘亲相依为命,家里有两间房屋、半亩薄田,日子清贫却恬淡。

可惜三年前娘亲进山采药自山崖摔落,从此昏迷不醒。

卖了房、卖了田,依旧不够给娘看病,无奈之下,玉萦只能卖身为奴。

听到她提到娘亲,想到前世娘亲无人照料孤苦而亡的惨状,玉萦的恨意再度翻涌,眸光暗淡下来:“是。”

“她如今在何处?”

前世崔夷初说出此事时,玉萦只当娘亲有救了,谁知对方以此为饵,只等着她这条肥鱼上钩。

“奴婢的娘亲住在云水庵的善堂里,全靠着尼姑们喂口粥活命。”

崔夷初说得颇为体贴:“这般沉疴,想来寻常大夫无法医治。玉萦,只要你办好了这件差事,我会派人给娘请名医看诊。”

“真的?”玉萦装出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对着崔夷初感恩戴德,“谢世子夫人救命之恩。”

见玉萦这么容易就信了自己的话,崔夷初一边鄙夷一边得意,缓了缓,她继续道:“我一向赏罚分明的,只要你办事妥当,绝不会亏待你。”

宝珠见时机差不多了,便道:“还没听懂?如今你爬床,若是夫人抬举了,旁人只会有样学样,你先侍奉世子,只要你办事得力,夫人当然会抬举你做通房,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快谢恩吧。”

“真的?”玉萦受宠若惊地看向崔夷初。

她摇着宫扇,微微颔首。

公府家教甚严,自幼母亲便教导她如何管教仆婢。

仆婢们低贱愚笨,但又靠他们做事,因此要恩威并施,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儿。

所以这次对付玉萦,先捉奸在床以性命威胁,再许以通房和救母,根本不怕她不听话。

“夫人宽宏大量,不追究奴婢醉酒失德,还肯抬举奴婢,奴婢这辈子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夫人。”

崔夷初正想打发玉萦下去,却见玉萦跪了下来。

“夫人,奴婢有一事相求。”


的确很美。

不过,赵玄祐抱着怀中酥胸蜂腰的佳人,感受着她如兰的气息,自是对旁人没什么绮念。

“府中不必添人,如今这样甚好。”

“世子昨日可才添了人。”

听出她的揶揄之意,赵玄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含笑道:“若是反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我才没反悔,倒是世子,答应了不碰她,没反悔吧?”

“当然。”

靖远侯府门风清正,老侯爷与侯夫人恩爱和睦,只是侯夫人子息艰难,为了开枝散叶,成婚第六年纳了个妾室。不过妾室进门后一直没有身孕,倒是侯夫人顺利生下了儿子。

赵玄祐并非风流浪荡之人,没什么三妻四妾的念想。

夫人既高贵端庄,又温柔妩媚,倘若子息顺利,他情愿一家人清清静静的过日子。

玉萦听着赵玄祐这么干脆利落的回答,突然为他有些不值。

虽然他对崔夷初的好,有玉萦夜里殷勤服侍的功劳,可他娶崔夷初为妻,是抱着与她白头偕老的念想。

是个好人,可惜运气不好,遇到了崔夷初。

“别胡思乱想了,早些睡吧。”

感觉到身边女子在出神地想事情,赵玄祐拍了拍她的脑袋,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出门宴饮半日,这会儿他也困了,搂着她想早些睡了。

“嗯。”

温热的鼻息扑面而来,卷着几分酒气。

要想翻身,玉萦必须成为赵玄祐的通房,但赵玄祐现在对崔夷初的心意似乎很坚定。

她不能提自己太多,过犹不及,只会引起赵玄祐的反感。

他对“玉萦”并无过多念想,倘若她与崔夷初此刻翻脸,他还是会站在崔夷初那边的。

玉萦翻了身背对着他,避开他身上的酒气,烦躁了一会儿后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仍是宝珠进来提醒她起身。

正屋里崔夷初梳妆完毕,命丫鬟准备早膳,等到赵玄祐起来的时候,暖阁里已经摆上了小菜香粥。

崔夷初惯常吃得清淡,为了合赵玄祐的口味,特意多加了一碟葱油鸡、一笼香菇肉包和糟卤鸭信。

这般精心准备,饶是赵玄祐在外清简习惯了,也觉得惬意舒适。

夫妻俩用过主食,在暖阁歇了片刻,宝珠又呈上了玫瑰露,两人各自饮了一杯,甘甜可口,恰到好处。

放下杯子,崔夷初柔声问道:“世子今日出门吗?”

赵玄祐点头,却没如之前那般把话讲明白。

崔夷初自不好追问,一起去给叶老太君请过安便分道扬镳,崔夷初回了流芳馆,赵玄祐去了泓晖堂。

他换了身隆重的衣裳,再走出门的时候,看到玉萦在院里忙活。

院里庭院洁净,晨光初照,玉萦身上穿着应景的蓝色衫裙,绣带束腰,衬得身姿轻盈修长。

她虽体态婀娜,但年纪尚小,眼角眉梢尽是少女的烂漫。

“世子。”

玉萦望见他走出来,朝他福了一福。

今日赵玄祐穿得颇为隆重,锦衣玉带,清举俊逸,通身尊贵的气度。

看样子他不是要出门见朋友,而是去拜会贵人。

赵玄祐脚步稍顿,忽而想起昨晚夫人说有意抬玉萦为通房的话。

确是极美,谁人都不及。

不过,赵玄祐亦的确无意纳人。

他收回目光,径直往外走去。

玉萦看着他渐行渐远,心中颇感无力,这男人对崔夷初心意坚定,倘若崔夷初不开口,他只怕难以动摇。

眼下她只能慢慢靠近,让他一点一点接受自己的存在。


偏偏——

“倒是提醒我了,”听到这句话,周妈妈眼睛一亮,以为自己得了生机,然而赵玄祐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彻底绝望,“若是直接打发了,旁人只会以为我对岳父岳母有所不满,宋管家。”

“在。”

“绑了这婆子,带上人证物证,送去官府。”

送、送官府?

周妈妈在刹那间面如死灰。

便是此刻赵玄祐将她撵出府去,晚上崔夷初回来了也能设法转圜,就算往后不能留在侯府做事,也能回公府谋一份差事。

再不济,还有开着酒楼的儿子呢……

可赵玄祐要送她去官府……不但她黑吃侯府银两的事情会被定罪,连儿子也会受到牵连……

“世……”

泓晖堂外的护卫都是赵玄祐从军中带回来的,个个身手敏捷,武艺不凡。

有赵玄祐发话,当即上前将周妈妈拿下,捆了去送官。

另外两个跟随周妈妈来的婆子见到府里最威风的周妈妈片刻间便成了阶下囚,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

不过赵玄祐要处置的只有周妈妈一人,并未牵连其他。

“都下去吧。”赵玄祐的目光飞快在玉萦身上扫过,丢下这几个字,转身进了书房。

玉萦秀眉一动,默默站了起身。

今日之事完全出乎玉萦的意料,当然,是往好的方面去了。

周妈妈居然不只是被赶出府,而是被送去官府。

崔夷初嫁到公府一年,周妈妈少说也黑吃了几百两银子。

听赵玄祐的意思,宋管家早已经搜集了人证物证,官府一定会重判,周妈妈不死也会掉层皮。

想到前世自己在产后被活活捂死的情景,玉萦觉得周妈妈这结局不算凄惨。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

走出泓晖堂,见那两个跟着周妈妈过来的婆子被吓得身如抖筛,玉萦低声道:“世子对周妈妈下手这样狠,怕是夫人回来也没什么用,往后还是小心行事,毕竟,这个侯府姓赵。”

丢下这句话,玉萦径直回了花房。

花房的管事婆子见玉萦回来,顿时蹙眉。

刚才周妈妈过来询问时,她已经知道玉萦并非是奉夫人的命令搬花,此刻见玉萦独自回来,不禁迷惑问道:“玉萦,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假传夫人的命令搬走那么多花?犯下这么大的事,我可护不住你。”

这管事婆子是侯府老人,行事还算公允。

在她看来,玉萦使计策偷偷跑去泓晖堂,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世子有所图谋。既然被周妈妈抓到,一定不会放过。

玉萦认真摆弄着眼前的那盆茉莉,头也不抬地说:“谁说我假传夫人的命令了?”

听到这回答,管事婆子愈发疑惑地看着玉萦。

刚才周妈妈听到她说玉萦去了泓晖堂,可是气势汹汹地冲出去了,怎么玉萦跟没事儿人一样回来了?莫非两人没遇上?

还没仔细问话,外头匆匆跑进来一个媳妇,嘴里念叨着:“府里出大事了。”

“能出什么大事?”

“周妈妈……周妈妈叫人给绑了送官府去啦。”

“她?送官府?”周妈妈可是世子夫人最倚重的人,谁能绑她送去官府,除非……

管事婆子的眸光落在玉萦身上。

玉萦抬眼,牵了牵嘴角,淡然道:“既是送去官府,怕是犯了大事吧。”

那媳妇唾沫星子横飞:“是啊,说是周妈妈借着管事的便利侵吞了府里许多银子。”

“这……周妈妈可都是奉世子夫人之命管事呢……”


崔夷初强压下心底的不安,让自己冷静下来。

靖远侯府人丁不旺,侯爷和世子常不在京城,往来的人家甚少。

安宁侯府前些年朝中无人,有些没落,这两年出了个宠妃,叶家人出入宫廷也多了。

如果崔夷初有的选,并不想跟叶家人往来。

好在她已经是赵家的儿媳妇,叶家人若是识趣,应该不会在赵玄祐跟前提这些风言风语。

片刻后,一袭锦衣华服的叶莫琀走进了乐寿堂。

他今年十七岁,没靠荫封做官,家里让他外出在书院求学,准备走科举的路子,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给老祖宗请安了。”叶莫琀上前先朝叶老太君请安。

“别拘礼了,快来见过你的哥哥嫂嫂。”叶老太君笑得可亲,“你这一向都在书院用功,许久没见到玄祐了。”

“是啊,所以听说玄祐哥回京,一早从家里赶过来,老祖宗不会嫌我烦吧?”

“你这孩子,今儿来了就不许走。”

叶莫琀比赵玄祐小四岁,小时候是追在他身后满地跑的跟班。

后来赵玄祐去了军中,每次回京都是来去匆匆的,往来少了些,但交情不减。

今日听说赵玄祐回京,特意一早登门。

“小弟见过哥哥嫂嫂,恭贺哥哥嫂嫂大喜。”

赵玄祐颔首,拍了拍他的肩膀:“两年不见,你小子长高了不少。”

去年赵玄祐成婚的时候,叶莫琀在书院登山不幸摔了腿,留在外地静养,没能回京参加婚礼。

今日登门,他特意备了迟来的新婚贺礼。

寒暄几句后,叶莫琀有些坐不住了:“今儿天气不错,大哥要不要出城骑马?”

赵玄祐才说了不出门应酬,他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不想动弹,我从禹州带回来几坛好酒,你若有兴致,留在府里陪我喝了。”

“甚好。”

三人在乐寿堂陪着叶老太君说了会儿话,叶莫琀的确没有提及崔夷初的旧事,相谈甚欢。

中午在这边摆饭,等到老太君进屋午休,崔夷初也回了流芳馆,赵玄祐带着叶莫琀去了书房。

“上回写信不是说在书院苦读吗?怎么又溜回京城了?”

叶莫琀嘿嘿笑了声:“我就不是读书做官那块料,呆个十天半月的就得回京一趟。”

“既不是读书的料,不如跟我一起回禹州从军。”

听出赵玄祐的揶揄,叶莫琀嘿嘿笑道:“我倒是想去,只怕去了没几日你就怪我败坏军纪,把我赶回京城。”

“尝尝禹州的青竹酒。”赵玄祐素知他的脾性,最是喜欢风花雪月的公子哥儿,哪里忍得了边关清苦,只是打趣他而已。

叶莫琀端起酒杯,先抿了几口,旋即一饮而尽。

“果真烈性。”

“再来一杯?”

叶莫琀连连摆手,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不了,我还是喝侯府自酿的杏花酒吧。”

两人推杯问盏,很快都有了些微醺的醉意。

“最初听到你定亲的消息,我还有些担心呢,”叶莫琀放下酒杯,感慨道,“今日见你和嫂嫂如此和睦,我也放心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赵玄祐眸光一凝,沉声问:“是什么让你觉得不放心?”

对上他泓邃的目光,叶莫琀顿时酒醒了几分,知道自己失言,又不知道该如何找补,挠了挠脑袋,支支吾吾道:“就是……之前听说了些风言风语。”

“关于夫人的?”

叶莫琀被逼问得无法了,点了点头:“嫂嫂出身好,模样好,性情好,嫉妒的人肯定不少,所以编排些风言风语出来……”

“到底是什么风言风语?”赵玄祐的语气明显加重了几分。

叶莫琀扭扭捏捏道:“若是哥哥跟嫂嫂成婚前,我必然会说,如今你们俩恩爱和睦,我再说,岂不是太小人了?”

当初听到赵崔两府要结亲,叶莫琀犹豫着要不要写信告诉赵玄祐的时候,便听说婚期已经定下,只能作罢。

“说来听听。从你口中知道,总比听外人说要好。”

当初定亲的确定得很急。

赵玄祐已过弱冠之年,同龄的王孙公子都已经当爹了,所以叶老太君对此很着急,等到媒人登门提及崔夷初,她即刻便应下了。

毕竟,无论出身还是才貌,崔夷初都是京城贵女中的翘楚。

“好吧。”叶莫琀搓了搓手,缓缓道,“我以前没见过嫂嫂,全是听三妹妹说的,你知道的,自打我小姨封了昭仪,三妹妹时常进出宫廷,听说了些不少流言蜚语。”

宫里的流言蜚语?

赵玄祐没想到会牵扯到宫里的人。

“继续。”

叶莫琀感受到一股杀气,不敢再吞吞吐吐,一股脑儿地说出来:“听说嫂子从前给公主做伴读时,颇为讨好几位皇子,一心想做王妃……”

“然后呢?”

以崔夷初公府嫡女的身份,想做王妃并非妄想,做不了才是有些奇怪。

“听说皇后娘娘不喜欢她,所以几位适龄的皇子成亲时,在公侯之家指了一圈婚事都没指到她,还把公主伴读的差事给抹去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令她得罪了皇后?”

“这就不知道了,这种事皇后娘娘不说,旁人不敢议论。哥,你也别担心这个了,我瞧着嫂子挺好的,过去的事就都过去了。”

赵玄祐没有说话,叶莫琀自知喝多了失言,岔开话题说起京城里其他高门的闲话。

好在赵玄祐似乎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还留叶莫琀在侯府吃了晚膳,等到叶莫琀离开,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赵玄祐信步去了流芳馆,正屋里已经灭了灯烛。

“世子来了。”今儿是宝钏当值,见赵玄祐进了院子,忙高声通传。

赵玄祐目光微凝。

每回他来流芳馆,院里的仆婢似乎都格外紧张。

他走上台阶,房门便开了,崔夷初披着衣裳走了出来。

“世子。”

“进屋吧,别受凉了。”

崔夷初垂眸浅笑,侧身让到一旁,待赵玄祐进了屋,这才跟在他身旁进去。

见宝钏要跟进来,赵玄祐冷冷道:“下去吧。”

宝钏愣了愣,干巴巴道:“是。”

崔夷初察觉赵玄祐神色不虞,朝宝钏使个眼色,宝钏低头退了出门,将房门带上。

想到今日赵玄祐与叶莫琀聊了许久,她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从前那些事鲜为人知,但叶家与宫中有往来,或许听到了什么风声,叶莫琀一定透给了赵玄祐。

她只做不知,依旧温婉和煦:“世子身上有酒气,要不要让厨房准备一碗醒酒汤?”

“不必。”赵玄祐酒量极好,虽有醉意,却清醒得很。

他脸色阴沉得吓人,料想崔夷初是看出来了的。

她若询问,他自会告知。

但她不问……

“那早些安置吧。”崔夷初说着,等着赵玄祐梳洗更衣的时候,悄然出了门。

廊下,宝钏已经将换好寝衣的玉萦领了过来。

崔夷初看着玉萦,眼底隐隐有焦灼。

“给玉萦备的安神汤呢?”

宝珠闻讯匆匆赶来,正好听到崔夷初这话,主仆二人眼神交汇之际,宝珠默默退下,很快端了一碗颜色清亮的汤来。

夜风拂面,玉萦接了汤,闻着那味道,便知这是第一夜喝的那种催情汤药。

她不动声色,当着她们主仆三人的面一饮而尽。


“你觉得夫人不会让你来泓晖堂做事?”

玉萦秀眉一挑,没有接茬。

她固然想尽快脱离崔夷初的魔掌,可此事变数太多,若提前庆祝起来,指不定最后有多失落。

“你别担心了,我不会乱说的。”元青见她神色戚然,知道她不敢说夫人的坏话,便转了话头道,“我正要去流芳馆,你若无事,帮我搬点东西吧。”

玉萦抬眼:“去流芳馆做什么?”

“昨儿宫里赐下东西,爷让我给夫人送去。”

玉萦心中轻哼,果然对崔夷初还是有情意的,面上却依旧笑着,“那我帮你搬。”

当下玉萦抱起水绿色缎子,元青抱起另一匹杏红色缎子,一起朝流芳馆走去。

周妈妈出事后,崔夷初还没提拔新人来用,让宝珠顶了崔妈妈的位置,替她管着后宅各处。

玉萦和元青进了流芳馆时,屋里只有宝钏在侍奉。

崔夷初穿着蜜合色薄衫,配着翡翠湘裙,看去不觉奢华,却样样都很昂贵。

她正因为赵玄祐没有过来用早膳而心烦,连宝钏端上来的茶水都不曾喝一口。

看到元青出现,崔夷初先是一喜,接着看着他身后的玉萦,眸光中闪过一丝不悦,心觉玉萦便如狗皮膏药一般死死黏在了泓晖堂,早晚把她撕下来。

“世子出门了?”崔夷初神情恢复如常,淡声问道。

“是,一早中书省两位相爷都邀世子过府一叙,世子用过早膳就出门了。临走前,特意交代我给夫人送东西过来。”

崔夷初看到了他们手中抱着的缎子。

她出身公府,又时常出入宫廷,一眼认出那是贡品妆花缎。

妆花缎珍贵,连宫里的娘娘都要争抢的。

“是昨日宫里赐的?”

“是,”元青捧着缎子上前,递到宝钏手中,“陛下见了世子龙颜大悦,赐了五匹妆花缎,老太君那里有两匹,夫人这边有两匹。”

“世子只留了一匹?”妆花缎用的是最顶级的蚕丝,花样繁复,如行云流水,即便不绣花直接裁衣亦华美无比。

元青知道世子很在意夫人,虽不知为何闹别扭,到底想帮主子的忙,遂道:“听元缁说,爷原本一匹都不想留的,不过昨儿在内务府的时候遇到宜安公主,爷便让了一匹出去,因着没有合适的颜色了,这才给自己留了一匹。”

他这番话原是为着讨崔夷初的欢心,却没想到崔夷初在刹那间呆若木鸡。

玉萦正捧着缎子交给宝钏,离得近,自然看出崔夷初神色大变。

崔夷初为何听到公主的名头就变成这样?莫非公主知道她的丑事。

元青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不敢再说缎子的事,只想快些办完差事好回泓晖堂,便继续道:“夫人,世子派我过来,除了送这两匹缎子,还是想告诉夫人一个好消息,陛下已经下旨让世子在中书省任职,往后便可长留京城。”

崔夷初猛然起身,手边的茶杯被衣袖带到,“砰”地一声摔得粉碎。

玉萦放下缎子,将头埋得极低,生怕旁人瞧出自己的笑意。

“夫人,你没事吧。”宝钏忙扶着崔夷初坐下,又叫了丫鬟进来清理地面,勉强劝道,“往后世子能留在京城,是天大的喜事啊。”

听着这话,崔夷初稍稍回过神来。

元青还在眼前,她不能失态。

只是……赵玄祐怎么会留任京城?明明过不了多久他就该回边塞了……

“来人啊,赶紧收拾一下。”宝钏见状,大声嚷嚷起来,很快院里的丫鬟拿着笤帚进来,很快将地上的狼藉打扫干净。


回到花房后,玉萦放下手中的紫薇,慢条斯理地看起了花。

等听到花房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唇角浮起一抹难以察觉地笑意。

“玉萦,你给我出来!”

身后传来宝钏气急败坏的声音。

玉萦放下手中的花盆,转身看向她,见她脸颊上有个清晰的手指印,装出一副无辜又惊讶的模样:“宝钏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宝珠和宝钏都是侯府大丫鬟,老太君多年不问家事,她们俩打小伺候崔夷初地位极高,连周妈妈都隔了一层。

能直接扇宝钏巴掌的,只有崔夷初。

宝钏心里窝着一肚子火,只是崔夷初那边着急找人,不敢耽搁,只压着气道:“回流芳馆。”

“是。”

玉萦答得恭顺,抱起地上的紫薇花跟着宝钏回到院里。

这会儿崔夷初陪着赵玄祐在暖阁用膳,橘黄的灯光透出来,给窗纱染上一层朦胧恬静的光晕。

玉萦放下紫薇花,看着窗户里两个亲密的身影,暗下决心,定要将这份宁静撕碎。

回了耳房,桌上已经摆着一件干净齐整的寝衣,一看料子的质地便知价值不菲,是崔夷初才能用的。

“换上衣裳,在屋里听差。”

丢下这句话,宝钏便往正屋去了,她挨那一巴掌很皮实,半边脸都红了,没法进屋伺候。

闷头在廊下等了一会儿,才见宝珠让小丫鬟进去收拾桌子。

“玉萦呢?”

“在屋里等着呢。”

宝珠点了点头,多说了一句:“夫人心情不好,且小心做事。”

“知道了。”宝钏素知自家主子的手段,哪里敢不服。

“宝珠姐姐,夫人的安神汤好了。”

小丫鬟捧着托盘过来,宝珠接了托盘进屋,望见崔夷初探寻的眼神,悄然点了下头。

“夫人,夜深了,不如安置吧。”

听到赵玄祐这话,崔夷初暗恼玉萦太过狐媚,勾得他难以割舍,面上却依旧笑着,“宝珠,你去服侍世子更衣,我喝了安神汤就来。”

宝珠正要上前,赵玄祐抬手回绝:“不必了。”

他在外多年,早已习惯了自己梳洗,无须下人服侍。

崔夷初莞尔,目送他进了内室,这才朝宝珠使了个眼色。

“给玉萦的汤药备好了吗?”

“备了。”

“今晚不要用催情药了。”玉萦毕竟是替她去侍奉赵玄祐,若是一直灌催情药令她发作太过,过于放荡,会有损她公府嫡女的颜面。

“奴婢备的是催眠汤,保证玉萦进去过不了多久就会睡着。”

如今顺利过了第一晚,往后只消把玉萦迷晕了任由赵玄祐摆布就成。

崔夷初总算放了心,慢悠悠地喝过安神汤,这才进里屋。

赵玄祐已经换了寝衣,见她进来,坐在榻边朝她一笑。

崔夷初看着他,心绪万千。

当初家中为她择了靖远侯府做婆家,她原是不甘心的,后来听说了赵玄祐在战场和朝堂上的铁腕手段,知道靖远侯府位高权重,渐渐对他有了欣赏之意。

洞房花烛夜见到赵玄祐的那一刻,心底那一点失落彻底扫空了。

精心布置这个计划,为的就是跟赵玄祐过长久的日子。

辛苦布置了这么久,不可以能在此刻露出破绽。

宝珠走到柜子前,翻了翻里头的衣服,回过头道:“夫人新制的那件寝衣奴婢怎么找不到?”

“是不是收到旁边屋子去了?”崔夷初做出一副恼怒的模样,走到柜子前看了看,“罢了,我自己去找。”

赵玄祐却是挑眉:“一件寝衣而已,明日再找吧。”

春宵一刻值千金,反正都是要脱的。

崔夷初假意害羞,垂眸道:“世子有所不知,新制的更合身,也更好看?”

“哦?”

“世子别管了,先睡吧。”崔夷初说罢,转身吹灭了屋里蜡烛,带着宝钏离开了。

赵玄祐没有多想,掀开帐子先躺下了。

廊下的玉萦见屋里熄了灯便知时辰差不多了。

很快崔夷初走了出来,见玉萦已经换好了寝衣,面色稍稍和缓。

“坐胎药喝了吗?”

“已经喝了。”其实只抿了一小口,趁着宝钏没注意,她直接把一碗药倒进了院子里。

反正天黑了,没人看得见,明早天亮,石板早就干了。

只听得崔夷初压低了声音叮嘱道:“进去好身侍奉,若能有孕,定抬你做姨娘。”

玉萦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朝崔夷初摇了摇头,小声道:“奴婢不敢。”

她那张莹白的小脸着实动人,饶是崔夷初自负是京城第一美人,都对微微动容。

妒念转瞬即逝。

玉萦生得再美貌,不过空有一副皮囊而已,哪里值得她去妒忌。

等到玉萦生下孩子,仅有的这副皮囊也就灰飞烟灭了。

想到这里,再看到玉萦那副我见犹怜的姿态,崔夷初只剩下不屑和傲慢了:“进去后少说话,省得世子听出破绽。”

多让她陪睡几回,一两月内有喜信最好,省得夜长梦多。

崔夷初淡淡颔首:“今晚别睡,等着世子完事了,叫宝珠进去伺候。”

“是。”

玉萦朝崔夷初福了一福,默默朝屋里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布置了厚重的帘子,明明内室三面都是窗户,屋里却黑漆漆的,一点月光都透不进来。

玉萦凭着记忆走到榻边,摸索着想挑起帐子上榻,忽而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扶住了她。

“怎么着急灭灯?不让我瞧瞧寝衣是什么样的?”

听着这面热心跳的话语,玉萦心中不是滋味。

赵玄祐是武将,看起来端贵威仪,很难想象他说这般言语是什么表情。

前世她死了之后,崔夷初夺了她的儿子,赵玄祐以为是崔夷初所生,定然很心疼她,夫妻俩不知道会过得多和美,这样肉麻的亲热话只怕每晚都会对崔夷初说。

感受到握住的那只小手微颤,赵玄祐索性坐了起来,伸手将玉萦拉上了榻,语气颇有些无奈。

“怎么不说话?”

“不……只是有点冷。”玉萦竭力模仿着崔夷初的声音,尽快把话说得短一些。

眼下还没到跟崔夷初翻脸的时候,一切都得顺着她的心意办。

赵玄祐顺势将她搂在了怀中。

感受到男子的气息,玉萦一时有些无措,只将脑袋倚在他的宽阔的肩膀上。

她跟这男人早已有了肌肤之亲,甚至还生过一个孩子,却是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与他静静相拥。

她意识到一件事。

赵玄祐一直都是清醒的,恐怕昨晚也说过这样亲密无间的话语,只是自己被灌了药,根本无法回应。

但今晚她是清醒的,他只当她是自己的世子夫人,所以她能以崔夷初的身份做一些事。

不能做太过分的事,否则会激怒崔夷初。

但……给崔夷初添堵挖坑无伤大雅。

当然,在这之前,她得先把赵玄祐哄开心。

玉萦睫毛微颤,抬眼看着他的下巴,心中一动,忽而仰起头,薄唇触到了他的喉结。


“要奴婢说,这回周妈妈出事,也是玉萦的错。”宝钏不服气地继续说,“夫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巧夫人前脚出门,玉萦后脚就去了泓晖堂。周妈妈是也是担心这贱人对世子下功夫,这才追过去。”

见崔夷初不为所动,宝钏续道:“若是夫人在府里,定会拦住世子,不让世子送周妈妈去官府。”

那倒是。

若只是撵出府去,大不了周妈妈再回公府做事,何至于闹到丢了性命。

夜风拨动着窗边竹帘轻响,透进来的月光格外朦胧。

崔夷初不辨喜怒,缓缓开口:“是这个理。”

宝钏忙劝道:“夫人既有了决断,不如速战速决,这会儿趁夜让人把玉萦捆了,打上二十个板子扔到窑子里去,她那张脸还值点钱。”

话音一落,她明显感觉的崔夷初眼眸冷了些,意识到自己失言。

玉萦与崔夷初有几分相似,踩玉萦的脸等于骂崔夷初。

“急不得。”宝珠却不赞成,“如今世子的举动有些摸不清楚,玉萦在世子跟前露脸了,还在泓晖堂领着差事,倘若贸然杀了,定然会惊动世子。”

“杀玉萦的事,不急,我自有安排。”

今日崔荣从公府带回了娘的主意,也是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赵玄祐在军中有职务,不会在京城久留,且由着玉萦这小蹄子蹦跶几日,等赵玄祐一离京立即处置。

赵玄祐不在,老太君根本管不了她。

“我先睡了,宝珠。”

“奴婢在。”

“明儿一早去泓晖堂请世子过来用早膳。”

“是。”

“宝钏,你早些去厨房吩咐,务必要丰盛一些,添几道西北风味。”

“是。”

流芳馆很快灭了灯烛,耳房里的玉萦也跟着躺下了。

她想过崔夷初今晚不会让她再靠近赵玄祐,却没想到赵玄祐今晚没来流芳馆。

对玉萦而言,这倒是个好消息,说明赵玄祐对崔夷初的态度有所松动。

她安安心心地一觉睡到天明。

翌日清楚,玉萦梳妆停当便往花房去,刚走到院门便见宝珠沉着脸进来。

“宝珠姐姐。”

宝珠瞥她一眼,径直朝正屋走去,看起来是有急事要禀告崔夷初。

玉萦快步到了花房,挑了一盆开得好的茉莉,抱起花便往泓晖堂去了。

接连来了好几日,守门的护卫都认熟了她,因她娇俏动人,都乐得与她寒暄几句。

玉萦进了院子,见厨房的人拿着空托盘从里头出来,显然赵玄祐正在传早膳。

之前他是在流芳馆用膳的,宝珠脸色那么差,怕是在赵玄祐这边碰了钉子。

玉萦没往屋里去,认真在院子里打理起花草,把横生的枝叶全都剪了去,又拿帕子轻轻擦拭着沾染尘土的叶片。

正忙活着,身后突然传来元青的声音。

“怎么这么早来了?”

玉萦转过身,冲他一笑:“泓晖堂的事自然是头等大事,管事妈妈没让我做别的活儿,我早些过来,能把活儿做细一些。”

这当然只是说辞,茉莉原不是娇贵的花,根本用不着如此精心打理。

一早来泓晖堂,只是担心赵玄祐又要出门,见不着面罢了。

元青道:“只问你一句,你倒说出这么多话来。”

玉萦的话的确多了点,好在元青并非心眼多的人,不曾想过玉萦在掩饰自己的目的。

“既嫌我话多,我不说就是。”玉萦转身继续擦叶片。

“别生气啊,我是有好事找你。”

“什么好事?”玉萦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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