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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三年后,整个侯府跪求我原谅乔念萧衡前文+后续

乔念 著

女频言情连载

他们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如若可以,乔念真想转身就走了。可,她身无分文,在外也没有一个朋友,若就此离去,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更何况,祖母还在这儿。她怎么能忍心让她老人家担心?所以,哪怕林侯爷与林烨的话说得再难听,此时此刻,她也只能听着,忍着。目光落在被放在了桌子中央的饭碗上,乔念也明白了这一出戏的症结所在。眸中分明是有泪光闪烁着的,可她偏偏强行给压了回去。而后拿起筷子将碗中的鱼肉夹起,送入口中。一旁传来林烨讥讽的冷笑,“现在舍得吃了?看来侯府大小姐这个名头还挺吸引人的!”乔念淡淡看了林烨一眼,没有理会他的嘲笑,只是看着林侯爷微微欠身行了礼,这才开口。“侯爷息怒,我并非特意不吃小侯爷夹的鱼肉,只是前两年折腾坏了身子,吃了这些鱼腥...

主角:乔念萧衡   更新:2024-12-28 09: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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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乔念萧衡的女频言情小说《为奴三年后,整个侯府跪求我原谅乔念萧衡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乔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们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如若可以,乔念真想转身就走了。可,她身无分文,在外也没有一个朋友,若就此离去,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更何况,祖母还在这儿。她怎么能忍心让她老人家担心?所以,哪怕林侯爷与林烨的话说得再难听,此时此刻,她也只能听着,忍着。目光落在被放在了桌子中央的饭碗上,乔念也明白了这一出戏的症结所在。眸中分明是有泪光闪烁着的,可她偏偏强行给压了回去。而后拿起筷子将碗中的鱼肉夹起,送入口中。一旁传来林烨讥讽的冷笑,“现在舍得吃了?看来侯府大小姐这个名头还挺吸引人的!”乔念淡淡看了林烨一眼,没有理会他的嘲笑,只是看着林侯爷微微欠身行了礼,这才开口。“侯爷息怒,我并非特意不吃小侯爷夹的鱼肉,只是前两年折腾坏了身子,吃了这些鱼腥...

《为奴三年后,整个侯府跪求我原谅乔念萧衡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他们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如若可以,乔念真想转身就走了。

可,她身无分文,在外也没有一个朋友,若就此离去,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更何况,祖母还在这儿。

她怎么能忍心让她老人家担心?

所以,哪怕林侯爷与林烨的话说得再难听,此时此刻,她也只能听着,忍着。

目光落在被放在了桌子中央的饭碗上,乔念也明白了这一出戏的症结所在。

眸中分明是有泪光闪烁着的,可她偏偏强行给压了回去。

而后拿起筷子将碗中的鱼肉夹起,送入口中。

一旁传来林烨讥讽的冷笑,“现在舍得吃了?看来侯府大小姐这个名头还挺吸引人的!”

乔念淡淡看了林烨一眼,没有理会他的嘲笑,只是看着林侯爷微微欠身行了礼,这才开口。

“侯爷息怒,我并非特意不吃小侯爷夹的鱼肉,只是前两年折腾坏了身子,吃了这些鱼腥的东西身上就会长疹子,奇痒难忍。所以今日不止这鱼肉,其他的虾蟹我也并未碰过。”

听着乔念的话,林侯爷等人皆是一惊,纷纷看向了乔念面前的盘子。

的确是连一点虾蟹的壳都没有。

林烨心口一跳,却是猛地想到了什么,道,“你今日若说是被折腾坏了肠胃才吃不了,我倒还信你些,可你从前分明最喜欢吃鱼了,我也从未见你长过什么疹子!”

话音刚落,他便见乔念抬起了自己的手。

衣袖被撩开,手臂上是一道道的鞭痕,以及一大片的红疹。

“怎么会这样!快传府医!”林夫人说着就想上前来。

却在这时,林鸢突然咳嗽了起来。

像是被呛到了似的,她咳得很是厉害,林夫人便顾不得乔念了,忙招呼人来照顾林鸢。

而林烨看着乔念的手臂,一时间慌了神。

他不是故意的。

他以为她是连爹的面子也不给,故意摆脸色给他们看,所以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的。

他不知道自己曾经最爱吃鱼的妹妹怎么就变成一碰鱼肉就会起红疹了。

方才就那一小块的鱼肉,可此刻,乔念就连脸上都开始有疹子了!

林侯爷也有些慌了,关于乔念身上的伤,他自然是听林夫人说过的,可眼下亲眼看着却不一样。

加上那些红疹,只让他心口乱得很,闷得很,一时间竟是连看乔念一眼都不敢了。

而林鸢又咳得厉害,他索性就厉喝了一声,“你们做什么吃的,还不抓紧扶你们小姐回去休息!”

说着,竟跟着那些下人一起送着林鸢离去。

林夫人也走了。

匆匆而来的府医看着这情况以为唤他来是为了林鸢,便也跟着离去。

偌大的厅内一时间只剩下了乔念跟林烨面面相觑。

“你……”林烨开了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乔念也怕他会突然说些关心人的话,反倒叫她不知该如何应对,便道,“时候不早了,我先退下了。”

说罢,便是转身离去。

林烨站在原地恍惚了好一阵。

心口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将他包裹,他的脑海中忽然就蹦出了一个想法。

怎么又是这样!

自乔念回来后,不过短短三日,他在她面前却不知碰了多少次壁。

每一次都是他误会,然后她才会解释,到头来就像是他欺负了她一样!

可,明明那些话她都可以早早就说了的。

就像方才,她若是在他夹给她鱼肉时就说她如今吃不了了,他又怎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来?

林烨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恨不得抬手就翻了这满桌的佳肴!

可末了,他也只是拂袖而去。

另一边,乔念刚回了芳荷苑便慌忙让凝霜去打了冷水来。

凝霜不明所以,只照做去打了冷水,却不料乔念接过之后便将那一盆冷水直接浇在了自己的身上。

哗啦一声,从头到脚。

凝霜惊呆了,“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她慌慌张张地拿来了毛巾,不断为乔念擦拭,“昨日您才落了水,今日为何又这样糟践自己啊!”

乔念却抓住了凝霜的手,笑着摇了摇头,“只有这样,这些疹子才能退下去。”

这也是乔念无意中发现的,那会儿她全身起了疹子,恰好被几名宫婢设计将她推进了浣衣池中,等她爬上来的时候就发现,身上的疹子都消了。

从那之后,每每身上起了疹子,奇痒难耐的时候,她就会往自己的身上倒冷水。

凝霜红着眼,亲眼看着乔念脸上那一大片红稍稍退了下去,这才算是放了心。

她拿来了干净的衣裳,等着乔念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帮她更衣,又熬了姜汤来给乔念喝。

乔念坐在窗边,身上盖着厚重的氅衣,手中捧着凝霜亲手熬的姜汤,想着先前林侯爷跟林烨的那番话,心中一股股的寒意不断地往外冒。

纵然,她早就做好了寄人篱下的准备,也早已知道他们都已经不再爱她,可亲耳听着自己曾经的父兄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会止不住地生疼。

可,她能怎么办呢?

她如今吃的用的,都是侯府的,若是离开了这里,她又能去做些什么呢?

她去做些什么才能叫祖母放心,不至于为了她的事情而伤了身子呢?

与此同时,醉香楼。

萧衡前来赴约的时候,林烨已是在包间里饮了不少酒了。

一进门,萧衡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也一眼就看到了正躺在不远处的摇椅上,拿着酒壶饮酒的林烨。

他皱了皱眉,视线却朝着包间的另一边看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举动,林烨冷声一笑,“别找了,只有我。”

闻言,萧衡眉心皱得更紧,想到白天他明明是与乔念说好了的,心中便有些不大痛快。

她竟然敢爽他的约。

“不过,你在找谁?”林烨再次开了口,脸上染着浓烈的醉意,眸中是几分晦暗不明的嘲讽,“是鸢儿,还是乔念?”

乔念?

萧衡从这个称呼里听出了什么,当下便是问道,“你又与你妹妹吵嘴了?”

“呵!”林烨冷笑一声,举起酒壶豪饮了两口,这才抹了一把嘴,嗤笑道,“我怎敢与她吵嘴,她本事大得很呢!”

知他此刻已是说的醉话,萧衡便没搭腔,只行至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下一瞬,林烨却从摇椅上站起,走到他身后,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醉醺醺地开了口,“萧衡,你两个都娶了好不好?”


“乔念!”林烨大怒,却是被两个女人抱着,根本动弹不得。

乔念也懒得再与林烨废话,看向林夫人,“今日的赏赐都是皇上跟贵妃娘娘赐给我的,那自然就该送去我的芳荷苑,对吗?”

那些赏赐,虽然是皇上跟贵妃娘赐给乔念的,但照理是该入侯府的库房。

可眼下乔念既然问出了口,林夫人也拉不下脸来说不行,甚至觉得这也是对乔念之前那三年的一种补偿。

于是,一边哭着,一边连连点头,“就,就送去你院里。”

得了林夫人这话,乔念脸上的方才有了几分真正的笑意,便是欠身对着林夫人行了礼,带着凝霜转身离去。

看着她那无比得意的样子,林烨两个眼珠子都要冒出了火来,他忍不住质问,“娘!你给她做什么?”

林夫人这才松开林烨,吸了吸鼻子,“府里又不缺那些,更何况本就是赏给她的!倒是你!昨日你爹才说过,不许你这样冲动,你这性子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些?”

林烨眉心紧拧,没有回话。

倒是林鸢急着为林烨开脱,“娘,阿兄也是见你我哭了才会心急的,您别怪他……”

闻言,林夫人心里也抽抽得厉害。

是啊,到底是自己亲生的,不管怎么样都会心疼自己。

可乔念呢?

虽不是亲生,可也足足养了十几年,唤了她十几年的娘啊!

这说出来的话,怎么能跟刀子一样,狠狠扎她的心呢?

想着,林夫人也觉得委屈,又落下一滴泪来,却是被她飞快地擦去了,“总之,你莫要再招惹她,纵然她说话再难听也不过就是这两三个月的事儿了。等她嫁给明王之后便会跟明王去菰城,以后一年都未必能见到一面。”

“谁要与她见面!”林烨还在气头上,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林夫人问道,“娘,你说她今日突然这般嚣张,可是因为赐婚?”

林烨觉得乔念今日实在是太反常了。

刚回来的时候虽然也是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也不曾这样明目张胆的与他争吵。

昨日,也是事出有因,是因为萧家那丫头说话太难听了。

可今日呢?

今日赐婚的圣旨一到,她居然就敢将娘给怼哭了,还一点儿都不怕他,不怕被赶出侯府了!

还不是因为有了明王这个后台撑腰?

呵!

真是个蠢货!

她莫非以为明王真是什么良人不成?

不等林夫人回答,一旁的林鸢却突然小声开口,“姐姐日后会成为明王妃,如今嚣张跋扈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怎么就情有可原了?”林烨不解,“她如今还没成为明王妃就能将你跟娘都欺负哭了,日后若真成了明王妃,岂不是连爹都不放在眼里,岂不是要将我侯府都踩在脚底下了?”

林烨越说越气,他忽然觉得,哪怕皇上已经赐婚,他也决不能让这桩婚事成真!

乔念回了芳荷苑没多久,那些赏赐也都跟着送到了。

凝霜带着人一样样地记录清点,乔念也大方,随手拿出几样首饰就让凝霜拿去与院里其余的下人们分了,便是来送赏赐的那些下人也没落了打赏。

下人们欢喜极了,纷纷对乔念夸赞不已。

等赏赐完后,乔念便去找了老夫人。

对于这家里的其他人,乔念如今自然是理直气壮得很。

可对于老夫人,她却是莫名带着几分愧疚的。

她不知道老夫人若是知道自己将皇上跟贵妃娘娘的赏赐都要来了,是不是会责骂她不懂礼数。

这个点,老夫人应该是醒着的。

果不其然,乔念来时,老夫人正在喝药。

乔念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姿势方才进了屋给老夫人请安,生怕被老夫人看出她受了伤。

老夫人见到乔念也很是欢喜,冲着她招了招手,“我听说,赐婚的圣旨已经下来了?”

乔念做到了老夫人的身旁,拉过老夫人的手点了点头,“嗯,下来了,皇上跟贵妃娘娘都赏赐了不少东西,我……我都要来了。”

乔念的语气有些心虚,她怕祖母说她贪心。

在这世上,她就只有祖母一个亲人了!

可谁知,老夫人却笑了开来,“好!做得好!我的小念念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乔念一愣,“祖母不怪孙女不识大体?”

“识大体有什么用?”老夫人笑道,“识大体又能值几个银子?你日后是要跟着明王去菰城的,若是你们二人能琴瑟和鸣也就罢了,如若不能,你身上有些银子傍身,祖母才能放心啊!”

话说到这儿,祖母又朝着乔念凑近了些,小声道,“悄悄告诉你,祖母给你准备了好些嫁妆,保管到时让你风风光光得出嫁,日后便是明王也决不能小看你半分!”

能让她风光大嫁的彩礼乔念心中或许能想到一个数,可能让明王也不会小看她半分的彩礼,这得是多少?

乔念震惊地看着老夫人。

却听一旁的苏嬷嬷笑道,“小姐有所不知,老夫人是将自个儿的彩礼都划进去了!”

祖母自己的彩礼?

乔念知晓祖母原本是个富商家的小姐,当年嫁进侯府时十里红妆震惊朝野。

她将自己的彩礼都划进去了的意思是,祖母给自己的彩礼还远不止那些!

乔念惊了,“那怎么行?那都是祖母的东西!”

“祖母的就是你的,怎么不行?”老夫人一脸正色。

可,乔念却又蹙了蹙眉,“那,林鸢那边怎么办?”

她毕竟先林鸢出嫁,祖母给了她那样多的彩礼,可林侯爷夫妇怕是拿不出相等的去给林鸢。

那到时,林鸢会不会责怪祖母?

侯爷夫妇是不是也会责怪祖母?

特别是那个林烨,总是说话不经脑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会不会也说些气人的话,气坏祖母的身子?

却不料,老夫人半点儿都不在意,“我管她怎么办!她那边自有她爹娘操持!若是她爹娘没本事,难道还要怪到老婆子头上?”

说到这儿,老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压低了声冲着乔念道,“都说她那一双眸子与她娘生得一模一样,可老身我最烦瞧见的就是她那双眼了!整日动不动就掉眼泪,也不嫌晦气!还是我的念念好,总是开开心心,笑嘻嘻的!”

老夫人说着,眼里却又染上了几分愁绪。

她抬手轻抚着乔念的脑袋,“祖母啊就希望念念一辈子都能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

只是,从前那样能肆无忌惮开心快乐的乔念,她只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也不知从何时起,乔念听到林烨的声音就无比厌烦。

她转过身看向他,便见他一把推开搀着他的小厮,一瘸一拐地快步朝着她走来,“跟娘道歉!”

乔念打量了他一眼,许是因着背后的伤,林烨站得并不直,额上甚至还渗出了不少冷汗,显然方才快步走来时痛得他少了半条命。

可饶是如此,他竟然也可以什么都不管地来指责她!

其实细细想来,林烨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只是那个时候林烨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是为了护着她,而林鸢回来后,他便开始不管不顾地针对她,冤枉她了。

乔念心中发寒,却道,“小侯爷昨日叫我道歉之后便被痛打了一顿,今日这番,又是准备好受怎样的责罚了?”

说起昨日的事,林烨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固执的认为这一切都是乔念的错。

他拧了拧眉,质问道,“你该不会就是记恨我打了你,所以今日才会冲着娘发脾气吧?”

“小侯爷哪只眼睛瞧见我发脾气了?”乔念反问,她承认自己质问林夫人的语气太过嘲讽,但也是实在忍不住而已,却也万万算不上是发脾气吧?

倒是林烨自己,在她面前还真是无时无刻地不在发脾气。

一旁的林夫人见林烨跟乔念又起了争执,忙上前来拉架,“好了好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烨儿,你伤未愈不在房里休息,出来做什么?”

说话间,林夫人的余光瞥见了林烨手指上的白色纱布,当下又是一惊,“你的手又怎么了?”

“娘,我没事。”林烨柔下语气安抚着林夫人,可一想到自己为了给乔念刻发簪,弄伤了手指,但乔念却在这儿欺负他娘跟他的妹妹,他心里的怒意便怎么也压不住。

当下便是恨恨瞪了乔念一眼,“还不是因为某些丧门星!”

乔念很肯定,林烨的这句‘丧门星’是在骂她。

若是昨日之前,这三个字定会让乔念心中难受,可眼下,她却不痛不痒,丝毫没有感觉。

比起在上百人的面前被虐打,这不轻不重的三个字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更何况,她知道她不是。

这偌大一间侯府就是靠着利用她欺辱她才能好端端地立在这儿,她怎么可能会是什么丧门星呢?

林夫人轻轻拍了林烨一下,“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妹妹!”

乔念低低一笑,柔柔接了一句,“是啊,小侯爷怎么可以这样说林姑娘。”

惹得一旁的林鸢又陡然睁大了眼看向林烨,眼泪一颗接着一颗。

林烨只觉得呼吸一滞,生怕林鸢误会,当下就冲着乔念道,“我说的是你!”

可这一声怒斥却只惹来乔念嘲讽的一笑。

想起她昨日在菩萨面前说的那番话,林烨心口闷得厉害,他指着乔念厉声质问着,“你不承认我是你阿兄,我不怪你,可是娘呢?你自幼生病时就是娘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你难道连她也不认了吗?”

林烨大约是想用这样的话来挽回乔念的‘良心’。

可乔念的这颗心早就已经死在浣衣局里了。

当下便是勾唇轻笑,看向林烨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轻蔑,“小侯爷打完了人才来说不责怪,倒真是有几分做了那什么还要立牌坊的意思。”

她背上的伤可还在痛着呢!

林烨昨日虽然被打晕了过去,可打他的那些笤帚一把都没断,甚至林烨背上也没有太大的伤口,所以今日他才能下得了床。

可她呢?

只几下就将笤帚给打断了,力道之大,令得断裂的截面深深刮伤了她的背脊。

可见昨日林烨根本就是存心想要她的命!

乔念虽然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可这份侮辱林烨却是实实在在的接收了。

他当下就要冲着乔念扬起拳头,“我看你就是被打少了才会这么嘴硬!”

林夫人一下就将林烨给抱住了,“烨儿!不许冲动!”

谁知,乔念却朝着林烨走了一步,“小侯爷还想打人?今日是想打什么地方?左脸还是右脸?可要我亲自送到你跟前?”

眼见着她如此嚣张,林烨怒意更盛,差一点就挣脱了林夫人。

却不料,凝霜忽然冲到了乔念的面前,冲着林烨喝道,“皇上赐婚的圣旨刚下,小侯爷这就要打我们家小姐,是不是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

林烨一怔,随即冲着凝霜皱了眉,“连你一个丫鬟也敢来压我?”

“压不得吗?”乔念拨开了凝霜,冲着林烨勾唇一笑,“若不然,你以为此刻为何你娘这样死死抱着你?”

是担心林烨伤了她?

呵,她可不信。

之前她屡屡被伤害,被污蔑的时候,林夫人这所谓的‘娘亲’可一次都没站出来过。

所以眼下,林夫人只是担心林烨冲动之下冒犯天威,惹来祸事罢了!

林烨当真是气坏了。

可林夫人此刻已是抱着他哭了起来,他不好再挣扎,只是冲着乔念怒喝道,“我就不该将你接回来,你回来才多久,便是闹得整个家鸡犬不宁!”

“是啊!小侯爷不该将我接回来的。”乔念垂下眼眸,嘴角的嘲讽渐浓,“可,侯府需要我。”

诚然,她能离开浣衣局是有祖母的功劳在,可,林侯爷与林夫人显然也是存了别的心思的。

没有她,谁去嫁给明王,谁来保侯府一时安稳?

林鸢?

他们怎么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嫁给一个残废,往后余生都守着活寡啊?

如若不是柳娘将一切真相告知,恐怕她到今日都还会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

可笑她之前还为了证明自己吃不得鱼腥那样作践自己。

但林烨似乎不明白乔念在说什么,当下便是冷声一笑,“需要你?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早就与你说过,你若不愿意待在这儿,大可以离去,侯府没人会拦你!”

这番话,之前林烨还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分了。

可如今,他只恨自己为何没有将乔念早点赶走!

“烨儿!别说了!快别说了!”林夫人涕泪横流。

林鸢也哭着上前抱住了林夫人跟林烨,哭哭啼啼的,只将林烨的心都要哭化了。

他们才是一家人。

乔念冷眼看着他们,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她直截了当地问林烨,“这侯府你做得了主吗?不如你去问问林侯爷,若非要赶一人离府的话是赶你,还是赶我?”


乔念与明王是认识的。

毕竟德贵妃与林夫人乃是手帕交,所以她们的孩子自幼便时常一起玩耍,可明王到底是个皇子,身份尊贵,他们与之玩耍起来时总会有所顾忌。

后来几人年纪都大了,明王课业繁重,又不能经常出宫,与他们玩的就少了。

所以关系算不得太好,只能说是认识。

乔念入了浣衣局之后还见过明王一次,只是那时候她穿着一身宫婢的衣裳,跟在嬷嬷的身后跪地行礼,明王应当是没瞧见她。

而眼下明王就坐在德贵妃的身旁,一身素净的锦衣将他的气质衬托得格外儒雅。

他身形高大,哪怕是坐着也比德贵妃高了一个头。

明王长得像皇上,五官硬朗,唯有一双眼眸像极了德贵妃,看谁都是温温柔柔的,有时还透着一股子慈悲与怜悯。

正如此刻,他看着乔念,眸中的怜悯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乔念很不喜欢这样的眼神,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

可明明不是。

“快起来。”德贵妃上前来,亲自将乔念扶起,“你娘昨日才派人传信与我说起此事,也真是晚了些,要不前两日我就拉着你多说会儿话才对。”

乔念垂着眼眸没说话,看上去像是在害羞。

可事实上,她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夫人看着德贵妃如此喜欢乔念,心里也高兴,视线不禁落在一旁的明王身上,见他一双眸子始终盯着乔念,心中越发欢喜,忍不住开了口,“明王殿下生得真是越发俊逸不凡了。”

闻言,明王这才站起身对着林夫人拱手作揖,“婶娘谬赞。”

一声婶娘,倒是一下子将几人的关系都拉近了。

德贵妃与林夫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眸瞧出了满意的神色。

但乔念却想不明白,德贵妃明知道她不是侯府嫡女,甚至连庶女都算不上。

而她先前又在浣衣局待了三年,平白背上了个奴婢的身份。

明王如此高贵,要哪家的贵女没有?

德贵妃怎么会对她满意呢?

但德贵妃又的确是有心撮合的,只见她冲着明王使了个眼色,“祈儿,带念念去御花园逛逛。”

这是在给二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明王恭敬应下了,便是冲着乔念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乔念便回以一礼,跟着明王离去。

是一前一后的那种跟。

她就跟在明王的身后,保持着很礼貌的距离,以至于一路上明王都没有机会与她说上一句话。

直到入了御花园。

御花园一年四季都有花绽放,这冬日里开的自然就是梅花。

明王走到了一株赤梅前,伸手折下一枝送到了乔念的面前,“本王记得你喜欢赤梅。”

能记得她喜好的人真的很少,哪怕如今乔念已经不喜欢了,还是双手接过,应了声,“多谢王爷。”

“你不必与本王如此客套生疏,左右,不出三个月你便会是本王的王妃了。”

明王淡淡笑着,说出的话却是让乔念震惊不已。

三个月?

她惊讶地瞪着自己的眸子,这么快吗?

就见明王笑意渐浓,“既已封王,那自然是要回去封地的,三个月后本王便会离开此处去往菰城,到时你也会跟着本王一起去。”

乔念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知道自己今日进宫是为了见自己未来的夫君,却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刚见面就要成亲了?

这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些?

看着乔念呆愣的样子,明王只觉得好笑,忍不住宽慰道,“放心,菰城位于江南,那边风景秀丽,哪怕是入了冬也不会像京中这样冷,到时候你的冻疮就不会再复发了。”

乔念没料到明王居然注意到了自己手上的冻疮,她下意识地将手藏进了衣袖中。

明王只当没有看到,继续道,“菰城盛产丝绸,到时候你会有穿不完的新衣服,菰城的毛笔也是一绝,本王知道你写得一手好字,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此时此刻的明王在乔念看来就像是首饰铺里的小二,正极力地与她推销着什么。

这样热情的样子,叫人实在看不懂。

乔念微微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不知民女可否问殿下一个问题?”

明王微微点头,“自然。”

“殿下一表人才,又如此尊贵,朝中贵臣之女无数,样貌才华在民女之上的比比皆是,不知……为何是我?”

听着乔念这样问,明王的眸中有一丝阴暗一闪而过。

却见他扬着和煦的笑容,应道,“自然是因为婶娘的提议,而本王又恰好要选一名王妃。”

乔念一双清亮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明王。

哪怕林夫人与德贵妃交情颇深,可事关明王的婚姻大事,德贵妃又怎会只顾及什么姐妹情分呢?

正如她方才所言,明王这样的身份要什么样的没有?

就是当今宰相的嫡女,明王也是能娶的。

怎么就偏偏选中了她这个身份如此离奇难堪的了?

她可是前几日还被折辱了一番呢!

她这样的身份,万不该配如此尊贵的明王。

明王垂下了眸来,长长叹了一声,“若非要说个原因的话,那便是母妃喜欢你。”

明王的话,惹得乔念又是一愣。

却见他再次抬眸看向了她,眸中那一丝柔情熠熠生辉,“那日你进宫送完衣裳之后,母妃便一直念叨着你。你与她说的那个宫婢不出一个时辰就被她调来伺候了,老实说,本王还从未见母妃对什么事如此上心过。”

那个宫婢柳娘,乔念今日也远远瞧见了,的确是在德贵妃的寝宫做着清扫的活。

乔念眉心微拧,的确没想过贵妃娘娘会如此上心,心中也颇为感激。

却不料,明王竟是忽然朝着乔念又靠近了一步。

他生得高大,原本她就需要抬头看他,这会儿他那高挑的身型压下来,倒是逼得她不得不低下头去了。

却听那道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而且,本王也早已钟情于你。”

乔念大惊,猛地抬头看向明王,旋即落入一双温柔似水的眸中。

这距离,太近了。

近得让人一时乱了方寸,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下一瞬,一道清冷的声音如利刃刺破了这一切。

“臣,见过明王殿下。”

竟是萧衡!


是,这是萧衡送的耳坠子。

四年前她带着这对耳坠子游船时不慎将其掉入了湖中,她心一急也跟着跳了下去,差点被淹死。

却是没想到,那本该沉入湖底的耳坠子,竟是被这船夫给捡起来了!

船内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可船夫丝毫没有意识到四周的气氛起了变化,只是讨好般道,“那日小人见姑娘如此在意这耳坠子,想其定意义非凡,便下了湖底找了几日,还好是找到了,却不想那之后便再未见过姑娘。好在今日总算是可以物归原主了!”

乔念的心头感触颇深。

一来是没想到船夫竟然这般上心,二来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还能看到这耳坠子。

从前,她自然是很喜欢的,因为这是萧衡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正儿八经的女儿家的礼物。

她以为那是萧衡终于接受她的证明,所以格外珍惜。

可如今在见到……

乔念心里五味杂陈,她对着船夫道了声谢,又拿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船夫,“这的确是我的东西,多谢。”

那锭银子抵得上船夫一年的工钱了,船夫高高兴兴地收下,拿了银子便走了出去。

却不想,还不等他退出船屋,身后就传来了扑通一声。

待他回头看去,只见湖面泛着一圈圈的涟漪,而乔念的手上已是空无一物。

哪里还有什么耳坠子跟木盒子?

萧清暖第一个惊呼,“乔念你疯了?那可是……”

是她阿兄费了好些心思才弄来的!

可这话萧清暖并未说完,因为萧衡的脸色已是阴沉至极。

乔念并未理会萧清暖,自顾自落座。

而明王的视线则是落在了萧衡的身上,就见萧衡周身都染着阴鸷,正死死地盯着乔念。

他心中莫名有些爽快,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只故作关切地问道,“怎么扔了?那不是萧将军送的吗?”

乔念这才有了回应,“的确是萧将军所送,但既然是送给了我,那我便有处置的权利。,我即将嫁给王爷,若再留着别的男人所送的东西,不合适。”

明王连连点头,“念念说的对。”

目光瞥向了脸色铁青的萧衡,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笑来。

但或许,萧衡的视线过于灼热了。

令得一旁的林鸢都不禁红了眼,忍不住轻轻扯了扯萧衡的衣袖,细细唤了声,“衡哥哥……”

萧衡的视线着才从乔念的身上收回来,却也不曾看林鸢一眼,而是望向了湖面。

船内的气氛因着这一对耳坠子更显尴尬。

林烨默不作声地将那藏着发簪的左手往身后藏了藏。

他想着乔念竟然连萧衡送的东西都扔了,那他的发簪,大约也是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好在方才没送,不然岂不是自取其辱了?

罢了,反正她乔念也不配!

不知不觉,船已经划至了湖中央。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泛着金光的湖水,一阵微风拂来,呼吸间都是清新的水气。

乔念只觉得自己的心情都不由自主地好了起来。

“鸢儿,快来看,有鱼!”

萧清暖走出了船屋,扬声唤着。

只是林鸢似乎有些晕船,恹恹的,坐在位置上没有动。

萧清暖似乎是觉得有些扫兴,忽然想到了什么,竟是冲着乔念唤道,“乔姑娘,你来看,好大的鱼呀!”

乔念有些意外,没想到萧清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喊她。

可既然喊了……

乔念起身,朝着萧清暖走了过去。

“快看,这么大一条鱼呢!”萧清暖热情的招呼着。

乔念站在萧清暖的身边,俯身往湖面看去,“哪里有鱼?”

“就在那!”萧清暖指着水下,人却往乔念的身后退了退。

而后,压低了声,“居然敢丢我阿兄送的东西,让你长长记性!”说罢,便是伸手推向乔念。

却不想,乔念微微侧了身,轻易就躲过了。

反倒是萧清暖一时受不住力,整个人都往湖里扑去。

落水前,她清楚看到了乔念脸上那股得意又张扬的笑!

看着萧清暖在水中扑腾的样子,乔念忍不住冷笑。

就这点脑子还想害人?

呵!

而听到落水声,船屋内的男人们纷纷冲了出来。

见萧清暖落了水,林烨与萧衡皆是一惊,当即便要跃下湖去救人,却不料船屋内林鸢忽然扬声喝道,“不行!你们会坏了暖暖的名节的!”

只见她摇摇晃晃地从船屋里冲了出来,“你们不能下去,要不然暖暖这辈子就毁了!”

就如当年林烨与萧衡跳下水去救乔念一样,那之后的乔念可是被流言蜚语攻击了好一阵子的。

可,萧清暖显然也不会水,再不救,是会死的。

林鸢显然也知道这件事,便是将目光看向了乔念。

甚至已经作势要给乔念跪下,求着乔念去救萧清暖。

乔念对她这副做派只觉得恶心至极,先她一步跃入水中。

湖水冰冷,但比那日救起林鸢来要好一些。

乔念当着众人的面游向了萧清暖,又当着众人的面,抱着萧清暖一起沉入了湖中。

冰冷的湖水一下子就灌入了萧清暖的口鼻,以至于她挣扎得越发厉害,双眼死死瞪着乔念,却见乔念正冲着她笑。

那抹极其诡异恐怖的笑!

就像是……

乔念是要故意淹死她的!

这样的认知冲入脑海中,萧清暖无比惊恐,双手双脚都胡乱挣扎着,却是没多久便失去了意识。

萧清暖醒来的时候,乔念就坐在她的床边。

看到乔念,萧清暖便想到了水中那张带着诡异笑容的面孔。

就如冤鬼一般,令人恐惧。

她下意识地惊坐而起,死死抱着被子,“你,你想干什么!”

乔念淡淡一笑,“萧姑娘怕什么?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你胡说!”萧清暖看了眼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侯府,芳荷苑。”乔念淡淡回答。

只因二人被送来的时候都昏迷着,为了方便府医救治,就将二人都送来芳荷苑了。

但事实上,乔念是装的。

只好在府医并未揭穿她,照样为她开了药。

但眼下知道自己的所在,萧清暖便是大声呼道,“鸢儿呢?我要见鸢儿!”

乔念冷声一笑,“找她做什么?萧姑娘忘了?林鸢可是巴不得你死呢!”


一句话,像是戳中了林夫人的某个痛处,只见她骤然瞪大了眼,泪水不住往下落。

她指着林烨,声音都在发颤,“我,我何曾想过要杀了念念?她是我亲手养大的啊!”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见林夫人如此,林烨也慌了,忙不迭地道歉,“是我说错话了,娘,您别生气!是我不好!”

可面对林烨的道歉,林夫人只是背过了身去,像是不愿听他说话一般。

见状,林烨眉心紧拧。

他看了眼林鸢的脸,这才冷声开口,“其实说到底还是怪念念自己,她怎么这么狠毒,怎么能对鸢儿下这样重的手!”

好好一张脸,竟是被打成了这样!

不料,一道声音从侧屋传来。

“若不是二小姐口无遮拦,老夫人也不会又发了病,大小姐只是替老夫人教训一下二小姐而已,相信待老夫人醒后也是会赞大小姐一声的。”

说话的是苏嬷嬷。

她边说边走到了四人跟前,对着林侯爷便是欠身行了礼。

苏嬷嬷是侯府的老人了。

当年是跟着老夫人嫁入侯府的,是看着林侯爷长大的。

虽然名义上也只不过是个奴婢,但对于林侯爷而言,苏嬷嬷更像一位长辈。

是以,他也立刻拱手作揖回了礼。

就听苏嬷嬷道,“近日侯府里所发生的事儿,拖二小姐的福,老奴跟老夫人都已经知晓了。”

听到这话,林侯爷不禁回头看了林鸢一眼。

哪怕林鸢现在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林侯爷心里依然升起了几分怒。

他们都知道,今日老夫人到底是为何会发病。

却是不等他开口,苏嬷嬷便接着道,“先是小侯爷买凶害人,后是二小姐不顾老夫人的死活就开始胡乱告状,紧接着又是夫人举石伤人……”

苏嬷嬷说着,锐利的视线一一扫过几人。

哪怕是林烨也不敢在苏嬷嬷面前造次,乖乖垂下了眸,闭着嘴。

就听苏嬷嬷道,“侯爷休怪老奴在侯府呆得久,倚老卖老,但就照着昨日与今日所发生的这桩桩件件,侯爷若是再不严加管教,恐怕侯府是要出大祸的。”

她说的是大祸而非大事。

用词之严重,令得侯爷心头一慌。

他忙不迭地应了声,“嬷嬷说的是。”

侯府在朝中的地位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皇上几次都想没收了侯府世袭的资格。

他一心都扑在了如何护着这份荣耀之上,倒的确是对府里疏忽管教了。

林烨闯祸也就罢了,今日居然连鸢儿跟夫人都……

林侯爷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苏嬷嬷也点到为止,说完这些话便又转身走了,否则林侯爷真是无地自容。

待到苏嬷嬷走后,林侯爷方才转身看向了林鸢,“鸢儿,你今日差点气死你祖母,可知该当何罪?”

林鸢自三年前回府后,哪里受过林侯爷这般严厉的训诫,当即便是扑通一声跪下了,“鸢儿知错了,鸢儿只是想着姐姐最尊敬祖母了,如若祖母开口求情,她定不会再为难阿兄的,呜呜呜,鸢儿不知道祖母会发病,若是知道,打死鸢儿都不会说的,呜呜呜……”

其实林侯爷也想到林鸢来找老夫人是为了林烨了,他们兄妹二人感情深厚,而昨日乔念又口口声声地要拉着林烨同归于尽,林鸢会如此担心也是情有可原。

一旁,林夫人也忙是劝道,“老爷,鸢儿只是好心办了坏事,你看念念都已经将她打成这样了,你如何还能狠下心罚她?”

林侯爷的目光看着林鸢红肿的半张脸,陡然想起三年前林鸢回来时那瘦弱的样子。

几乎就是皮包骨头了。

她是他们失散了十五年的女儿,那十五年她都在受苦!

是啊,他如何能狠得下心呢?

深吸了一口气,林侯爷终于还是把目光落在了林烨的身上。

当下便是不由分说,一脚踹了过去,“都是你这臭小子惹出来的祸事!”

但这回,林烨似是早有防备,很好地躲开了。

林侯爷一脚没踹中,还想接着踹,不想林烨一下子就躲到了林夫人的身后,“娘!儿子昨日被爹踹了一脚,现在胸口还疼呢!再踹可就得被踹死了!”

被林夫人当着,林侯爷只能收了脚。

看着林夫人对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知道林夫人是想给林烨求情。

当下便是哭丧起了脸来,“夫人!你看看这逆子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你若还要护着他,那便真如苏嬷嬷所言一般,侯府是要出大祸的!”

林夫人无言以对,林烨却是嘴硬得很,“我怎么了?不过就是想毁了念念跟明王的婚事而已嘛!谁让她被赐婚后就那般嚣张的?若不是她先把娘跟鸢儿弄哭了,我又怎么可能如此针对她?”

闻言,林夫人也忙是搭腔,“这念念被赐婚后,的确是跋扈了些,烨儿是有错,却也是心疼我跟鸢儿,也,也算事出有因。侯爷,烨儿还伤着……”

“你!”看着如此宠护儿子的林夫人,林侯爷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狠狠指了指林烨,而后拂袖离去。

他大步朝着外头走去,想找个地方好好清净清净,却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落梅院外。

隔着一人高的院墙,他能清楚瞧见院中几株梅花开得正艳。

脑海中,不禁想起了当年念念骑在他的肩上赏花的样子,那时候,念念可乖巧了。

她明明最喜欢骑在他肩上,却又怕他累着,没一会儿就说闹着要下来。

然后哄骗他坐下,那双肉嘟嘟的小手啊就会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捏啊捏的。

明明力道不大,可那会儿,他觉得舒服极了。

林侯爷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他跟念念之间还有这样温馨的时光。

可转念一想,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五年啊!

她是他养了十五年的女儿啊!

这样温馨的时光,怎么会少呢?

只是她这次回来后变得不一样了而已,她冷漠,疏离,对谁都带着一股嘲讽的劲,就好似,他们都欠了她一样!

只是让她去了浣衣局三年而已,就能将前面十五年的亲情都抹杀了吗?

也难怪烨儿会心寒,会生气!

今日那丫头骑在鸢儿身上的样子,连他看着都有些害怕,而他的夫人向来温和端庄,竟也被吓得动了手!

这丫头,真是太有本事了!

林侯爷想着,眉心便紧紧拧了起来,于是转身就回了书房,拿起纸笔写下一封书信,命人送去给了明王。

他想,是该让乔念明白,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了!


乔念心中很是抵触,站在德贵妃寝宫的院子里,她那一颗心一直惴惴不安。

其实入浣衣局三年,她并没有来过这儿,可总觉得这里的气息与浣衣局的差不多,充斥着令人不安的窒息。

她生怕自己跟三年前一样,来了就回不去了。

也不知站了多久,只觉得脚指头都冻得没知觉了,才有人来唤她去见贵妃。

推开房门,一股子暖意便扑面而来,激得乔念的鼻尖有些发酸。

她吸了吸鼻子,不等进屋就听到德贵妃的声音传来,“衣裳我看了,果然洗得很好。”

乔念这才看到了人,忙跪地行礼,“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她在浣衣局做奴婢做习惯了,哪怕如今已经被接回了侯府,可看到这些贵人还是会脱口而出一声‘奴婢’。

德贵妃愣了愣,复又想起了什么,不禁轻笑摇头,“你果然与你娘亲说的一样。”

乔念想,德贵妃口中的‘娘亲’应该是林夫人。

她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膝,却能察觉到德贵妃屏退了屋内的其他人。

房门也跟着被关上,满屋子暖意与她一起被裹挟了起来。

并未觉得有多舒服,反倒越发令人不安。

而后,一双葱白玉手出现在她的眼前,“来。”

德贵妃的声音温柔得不太真实。

乔念心中有些没底,但还是伸出了手去。

德贵妃将她扶起,目光落在她长满了冻疮的手上,不禁微微叹了一声,“昨日让你洗衣裳,可会觉得委屈?”

话语里的关切如此明显,乔念眉头皱了皱,而后摇头。

这点委屈跟那三年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德贵妃拉着乔念去到一旁坐下,这才又道,“你也莫要怪本宫,只是那些宫婢从前是奉了谁的命去欺负你的,想必你也清楚。你阿兄太过冲动,本宫若不做些什么,皇后定不会放过侯府。”

乔念自然明白。

侯府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是生是死全凭着贵人们的一句话而已。

若不然,三年前堂堂侯府大小姐也不会因为一只琉璃碗就被罚去浣衣局做了三年奴婢。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皇上对侯府的一番敲打罢了。

而她,一介蝼蚁,何谈反抗?

“本宫知你委屈。”德贵妃轻声细语,似是想用这点点柔情去化开乔念被冰冻的心。

只是乔念全程垂眸不语,瞧着虽是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却是十足的油盐不进。

若三年前真是她打碎了琉璃碗,那就算做一辈子的奴婢也是她活该。

可明明不是。

所以,知道她委屈又有什么用?

德贵妃终于还是叹息了一声,“这样,昨日那件衣裳就当本宫欠了你一份人情,日后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本宫提。”

乔念直到这一刻才有所触动。

她知道,其实德贵妃完全没有必要与她说这样一番话。

约莫到底是看着她长大的,德贵妃心中还是存着一丝怜悯吧!

乔念想了想,这才开了口,“浣衣局里有一名宫婢名唤柳娘,娘娘可否将她调来伺候您?做个清扫的宫婢就好。”

德贵妃没想到自己特意卖给乔念的人情居然被她拿给了旁人用,还是个小小的宫婢。

当下便是皱了眉,“这宫婢与你关系不错?”

乔念却摇了摇头,“浣衣局里没人敢与我有什么关系,只是这柳娘性子弱,我在浣衣局三年她也从未欺负过我,我走后,恐怕其他人会欺负她。”

她所遭受的那些就只有她遭受过就可以了。

看着乔念这副安安静静却又极其坚韧的样子,德贵妃心中颇有感触,当下便是点了点头,“好,本宫一会儿就叫人将柳娘调来。”

“多谢贵妃娘娘。”乔念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德贵妃忽然就有些心疼,跟着站起身,看着她柔声问道,“那你呢?你就不想要些什么?”

那三年的无妄之灾,她就不想为自己争点什么弥补一下吗?

乔念很感激德贵妃的怜悯,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来。

也算是她这三年来为数不多的笑容。

“奴婢日后只想守着祖母,旁的便什么都不想了。”

一句话,就将德贵妃满腔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直到目送着乔念离开,德贵妃心口还是难受得紧。

一旁的大宫女为她披上一件氅衣,看着乔念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开口,“林小姐倒是比前些年安静稳重许多了。”

“是啊……”德贵妃终于叹出了一声,心口微微泛着疼。

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人间炼狱,才能叫从前那样明艳张扬的人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呢?

离开德贵妃的寝宫,乔念便跟着领路的宫婢一直往宫外走。

她步子很快,几乎是赶着那宫婢往前走。

可也怪不得她,她实在是太害怕这个四面都是高墙的地方了。

她怕自己走得慢了,就又会被找各种理由留下来三年。

可,越慌越乱。

乔念脚下忽然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朝着一旁扑摔而去。

但预想当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反倒是那一股子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闯进了她的鼻腔。

“奴婢见过萧将军!”

领路的宫婢已是跪地行礼,乔念这才反应过来,忙从萧衡的怀中退了出来,欠身行了礼,“见过萧将军。”

萧衡神色清冷,突然空落的怀抱似乎让他有些不适应,他负手于身后,垂眸撇了眼乔念的脚腕,这才开口,“乔姑娘脚伤还未好?”

今日是第三日了,药王谷的东西向来都是极好的。

思及此,萧衡皱了皱眉,看来那药酒她没用。

那他送去的伤药呢?

目光不自觉便瞥向乔念的手臂,长长的衣袖将她的手背都遮住了,更别说手臂上的伤。

乔念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萧衡,更没想到萧衡会问她这些。

他从来都不会关心她的。

是以,她并未回答他什么。

事实上,她觉得如今自己与他之间的身份,是一个字都不该多说的。

可萧衡显然不知道乔念眼下在想什么,他淡淡看了跪在地上的宫婢一眼,冷声开口,“你去忙吧,本将会送乔姑娘回府。”


这个时候来看她?

恐怕也不止是看这么简单吧?

乔念起身迎了出去,见到林夫人便欠身行了礼,“见过夫人。”

见乔念还是没有打算唤她一声娘的意思,林夫人心中是有些伤心的。

可当着乔念的面她并不愿意表露出来,便亲昵地上前拉过乔念的手,去到一旁坐下了,“娘怕你太伤心,就来看看你。”

乔念垂着眸,没有说什么。

只是悄悄收回了自己的手。

林夫人察觉到了,眉心微微拧了拧,这才暗暗叹息了一声,道,“其实你祖母最疼你,纵然知道你不是林家亲生,可在她的心里,你也是她最疼最宠的孙女。”

这话乔念是认的。

谁对她好,对她是真心的,她能分辨出来。

祖母明明身子都已经这样不好了,却还能想到借着此事求皇后娘娘放她出宫,光是这一点,这份恩,乔念这辈子都还不清。

她垂下的眼眸微微颤动,却努力不让林夫人看见她眼里的泪花。

可林夫人到底做了乔念十五年的娘,如何能看不出来此刻乔念是有多伤心呢?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接着开了口,“方才当着你爹的面,娘不敢多说,但娘不怕老实告诉你,你祖母她,怕是撑不过几个月了。”

闻言,乔念猛地抬起头来,一直强忍着的眼泪也在这一瞬间落下。

她才刚回来几日,都没好好陪过祖母,祖母怎么能够……

林夫人很是心疼,拿出帕子来替乔念擦去了眼泪,“娘知道你也是最疼你祖母的,可事到如今,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祖母能够放心,对吗?”

听出了林夫人的言外之意,乔念吸了吸鼻子,应道,“夫人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淡淡一句话,便将二人之间的关系拉得无比疏离。

林夫人还想给乔念抹泪的手顿了顿,最后只能悻悻收回。

而后,长长叹息了一声,“这种时候说这番话,你约莫会觉得我这个做娘的没有心,可娘接下来要说的也是你祖母最想说的。”

话说到这儿,林夫人看着乔念,语重心长,“念念,你年岁不小了,是该找个人托付终身了。”

说实话,乔念隐隐有猜到林夫人是想说这件事的,只是真当她说出口了,乔念还是会觉得有些可笑。

祖母今日病重还未醒,林夫人却来与她说起她的终身大事了。

纵然,她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的确也是祖母最关心的,可此时此刻,林夫人特意跑来她的院子里说这些,她便知道林夫人绝不是为了祖母,也不是为了她。

而是为了林鸢。

为了当日萧衡的那句,理应她先嫁。

脸上的泪痕未干,乔念吸了吸鼻子,这才开了口,“夫人这样说,想来应该是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了?”

人选自然是有了。

事实上,那日萧衡说出那番话之后,林夫人便开始动脑筋了。

只是眼下她还不方便说,只道,“你放心,娘定不会在此事上委屈你,一定会让你满意,让你祖母也满意。”

是啊,借着让祖母放心的借口,这人选自然该是祖母满意的。

乔念深吸了一口气,“既如此,那就有劳夫人了。”

她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可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她答应了,至少,是松了口了。

林夫人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甚至染上了几分欣慰,“娘就说,你是最懂事的。放心,娘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林夫人又重复了一遍。

可这话说一遍是胸有成竹,说第二遍就成了强调。

需要强调的事,往往说的人自己心里都没有什么底气。

好在乔念也不太信林夫人的这些保证,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只想着,能让祖母放心就好了。

午间,祖母醒来的消息传来,乔念便立刻去看祖母了。

只是她来时祖母又睡下了。

苏嬷嬷给她端来了一杯热茶,轻声道,“老夫人是吃了安神的药,府医说老夫人如今的情况多睡会儿才好。”

闻言,乔念才算是放心了些,可想到林夫人的话,她心中到底还是苦涩的。

看着老夫人熟睡的脸,乔念忍不住想到了昨夜团圆宴上林侯爷跟林烨的那番话。

她如今能回来侯府,全是因为老夫人,可她也明白不管老夫人的身子怎么样,她早晚都得离开侯府的。

就算林侯爷他们不赶人,但萧衡既然说了那番话,那她就成了林家与萧家婚事上的绊脚石。

林夫人会着急将她嫁出去也无可厚非。

昨夜,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到自己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离开侯府后可以做些什么才能叫老夫人放心,但今日林夫人的这番话却是将她的思路给打开了。

或许,嫁人是唯一的法子。

她自然是不会指望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更不指望这世上还会有什么人来爱她。

情爱这种东西,太虚无了。

她连亲情都抓不住,更何况还是爱情呢?

只是,她若嫁给了老夫人满意的人,就能叫老夫人放心,至少能让老夫人在活着的时候不会再为了她的事而伤心难过。

是她没用,不能为老夫人做些什么,这件事大约就成了她唯一能做的了。

等日后老夫人故去,她若能与夫君相敬如宾那就好好过他们的日子,若不能便和离,总归到时候她与这侯府的其他人也没什么关系了。

如此想来,这倒是成了她如今唯一的出路。

乔念深吸了一口气,哪怕是捧着一杯热茶,她的十根手指头都还是冰的。

所以她也不敢去碰触老夫人,只能看着她老人家的脸,轻声道,“祖母定要快快好起来。”

好起来,才能高高兴兴地看着她出嫁。

不得不说,林夫人的动作很是迅速。

初一那日才得了乔念的同意,初二她便带着乔念进宫去见了她未来的夫君。

乔念心中对进宫很是抵触,可德贵妃那边送来了帖子,她若不去就成了大不敬。

而她也没想到,林夫人居然这样豁得出去。

她给她寻的未来夫君竟然就是德贵妃的儿子,当今明王殿下。


原本还打算奚落一下萧衡的明王瞬间变了脸色。

见状,萧衡眉尾轻轻一挑,低沉的语气不禁染上了几分嘲讽,“看来是不知道了,那,这岂不是就是百姓口中的骗婚?”

“大胆!”明王一声低喝,死死盯着萧衡,“萧衡,不要以为立了几个军功,在父皇面前得了宠你就能踩到本王头上了!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王爷不必如此气急败坏。”萧衡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中的轻蔑却似乎将明王的尊严都踩在了脚底下。

而明王也早已不复先前那副温柔和煦的模样,俊逸的五官甚至染上了几分扭曲,他压低了声,语气森僧,“就算是骗婚又如何?萧衡,你也可以骗,你看她还搭理你吗?”

萧衡黑沉的双眸在那一瞬间透出一股杀意,笑容也跟着僵在了嘴角。

却听明王冷声了一哼,颇为得意,“总之,这林念,哦,不对,是乔念,本王娶定了!萧将军以后还是离她远一些的好,免得惹人非议。”

说罢,便是拂袖而去,独留萧衡一人站在御花园内,周身的寒意惊落几朵赤梅。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乔念始终没有说话。

林夫人看着她,脑海中所想的全是三年前的乔念。

三年前,乔念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哪怕是坐在马车里也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每每进宫去,她这个做娘的都得嘱咐上好一通,生怕她说错话。

可如今,乔念的嘴像是镶了金子,轻易都不开口。

以至于,她想听她说些什么还得好好想想话题。

好在今日的话题并不难找。

“念念,你觉得明王殿下如何?”

林夫人脸上带着几分忐忑,毕竟今日乔念虽是与明王一起离开的,却是率先回来的。

而且回来时的脸色也不太好。

只是当时碍于德贵妃在场,她不好多问,眼下总算是能问上一嘴了。

可乔念并没有回答林夫人。

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眸看向林夫人,“夫人能否与我说句实话,德贵妃为何会选我?”

虽然先前这个问题她也问过明王,但明王给她的答案让她觉得并不可信。

而听到乔念这样问,林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傻,傻丫头,自然是因为你乖巧,更何况德贵妃与娘乃是手帕交,又是看着你长大的,知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也喜欢你得紧,选你亦是无可厚非。”

林夫人的这个答案比起明王来更不可信,更何况她方才的慌乱也尽数落入到了乔念的眼里。

这便让乔念明白,明王娶她的事另有隐情。

她移开了目光没再说话,毕竟就算再问,林夫人恐怕也不会与她说实话的。

可她的沉默却让林夫人心里一慌,忙不迭就开始解释起来,“念念,娘知道你在想什么,明王身份高贵,你觉得你如今不是林家的亲女儿,你攀不上是不是?可他再高贵也就是个闲散王爷,你哪怕不姓林也是爹跟娘的女儿,你身后是有整个侯府撑腰的。”

又是这种可笑的话。

乔念想笑,可心中的苦涩蔓延,她到底是没能笑出来。

林夫人握住了她的手,动作很是轻柔,“诚然,侯府如今的地位早已不如从前,但破船尚有三千钉,明王日后若想回京,就只能依靠侯府。”

话说到这儿,林夫人还是微微叹息了一声,“当然,娘也的确是有私心的。萧衡年少有为,立下不少战功,萧家如今在朝堂之上如日中天,可你也知道皇上如今有多忌惮侯府,所以,若想让鸢儿顺利嫁入萧家,那你就不能再找任何有权有势的人家了……这明王,就是最好的人选。”

乔念明白了。

说到底,她的这场婚事就是几方利益权衡之下的结果。

侯府要攀着萧家,明王要借助侯府的余力,那她的终身大事自然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原来如此。”她轻声开口,竟是松了口气的感觉。

倘若林夫人今日的回答与明王的一样,乔念心中反倒会不安,可如今她却明白了,她的这桩婚事依旧是被算计着的。

她原以为林夫人是从萧衡说需得她先嫁才能娶林鸢之后才开始算计的,如今想来,应该是在老夫人进宫求皇后放她离开浣衣局后就开始了。

亦或是,更久之前。

这才对,这才符合他们对她的态度。

约莫是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太明显了,以至于她的声音分明柔得很,却如一把刀似的扎进了林夫人的心里。

林夫人双眸微红,“念念可会怪娘?”

乔念摇了摇头,“多谢夫人如实相告。”

语气很是真诚,对于林夫人此刻的坦诚,她的的确确是感激的。

可她越是如此真诚,林夫人便越觉得对不起她,眸中的红润越来越浓,等到马车在侯府外停下时,林夫人的眼泪已是落下了。

乔念看着林夫人的眼泪,不禁皱了眉。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甚至应允了这桩婚事,遂了他们的意,可林夫人怎么就突然哭起来了?

乔念想,在这方面,林鸢或许是随了林夫人。

她没有下车,就这么坐在一旁等着林夫人。

林夫人也知晓自己是失态了,忙不迭地擦眼泪,扯着嘴角笑,“是娘失态了,咱们下车。”

“好。”乔念淡淡应了一声,率先下了马车。

恰在这时,林烨从府里走了出来,见到乔念,他的眉心便是一拧,有意想上前主动与她说些什么。

毕竟,三十那晚他的确是错得离谱。

可还不等他靠近,便见林夫人也从马车里走了下来,那通红的双眸中还带着泪珠,分明是哭过了。

林烨心头瞬间一凝,三步并做两步就走了上去,抓住乔念的手臂便是猛地一拽,“乔念,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对娘说了什么?害她哭成这幅样子!”

厉声喝问,一下就敲定了她的罪。


乔念以前的院子,名为落梅院。

院子里种满了各种梅花,自入冬起,落梅院里的梅花便会竞相开放,直到初春都不会凋谢。

那些梅花,都是林侯爷亲自派人从靖国各地寻来的,只因幼年时的乔念曾说过,此生最钟意的便是梅花。

侯府每年在那些梅花的养护上都要花费上百两的银子。

可,那年林鸢回来后,只说了声姐姐院子里的梅花好美啊,那落梅院就成了林鸢的了。

当年的乔念满心愤恨,如今想起倒是没什么情绪。

林鸢才是侯府的真千金,这府里的东西也好,人也罢,自然都是林鸢的。

而她,不过就是个鸠占鹊巢的外人罢了。

领路的丫鬟倒是热情,“从前伺候小姐的丫鬟已经嫁了人,夫人让奴婢以后就跟着小姐,奴婢名唤凝霜,小姐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奴婢就是。”

凝霜生得一张娃娃脸,脸颊肉嘟嘟的,乔念看她眼熟,便问了声,“你是小侯爷院里的人?”

凝霜似是有些惊喜,“小姐还记得奴婢?”

乔念微微点了点头,从前她经常会去林烨的院子里玩,对林烨院里的人自然是有印象的。

却是不明白,林烨为何要把自己的人安排在她身边。

想到三年前林烨几次误会她要对林鸢不利,乔念又想,他应该是派凝霜来监视自己的吧!

芳荷苑并不大,进院门便能瞧见一荷花池,若是夏季,池中的荷花竞相开放,除却蚊虫颇多外,倒也是好看的。

只是这个季节荷花早已败落,只剩下些残存的枯枝在冰冻的水面上摇摇欲坠,如此萧条的景象只让这芳荷苑瞧着比外头都阴冷了不少。

好在,屋子里倒是暖和的。

屋内点着炉火,下人们也早已准备好了热水,凝霜作势就要上前来伺候乔念沐浴,却被乔念一把按住了手腕。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凝霜一脸诧异,“这怎么行?哪有让小姐自己来的道理?”

“我自己来。”乔念又重复了一句,语气淡淡,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却偏偏带着不容人推拒的气势。

凝霜只好将手中的衣物放下了,“那,奴婢就在外头伺候着,小姐若有什么需要就唤奴婢一声。”

“好。”乔念轻柔应声便不再说话,直到看着凝霜走出屋去,将房门关上。

她这才行至屏风后,一点一点褪下身上的衣衫……

一个时辰之后,乔念方才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可刚进门就被林烨给拦住了。

“你怎么没换衣裳?”林烨面染怒意,满是不耐烦,看向乔念的眼神也带着几分厌恶,“是想让祖母看到你这一身宫婢的打扮,好心疼你是不是?”

乔念开口想要解释,可林烨并不给她机会,伸手就将她往外推,“我警告你,祖母身子不好受不得刺激,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赶紧收起来!若是令祖母难受,我定饶不了你!”

乔念被他推出了院门,今日本就扭了脚,又被他这样连着推搡了几下,她脚腕处一阵刺痛,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都扑摔在了地上。

这一幕,恰好被正往此处走来的林夫人瞧见了。

“烨儿,你住手!”

林夫人匆匆而来,见乔念一时起不来身,便让身旁的丫鬟们上前去扶。

林烨冷眼看着,“娘,怪不得我,是她居心不良!您明明给她买了新衣裳,她却还要穿着这一身去见祖母,这不是想活活逼死祖母吗?”

闻言,林夫人这才注意到乔念依旧穿着宫婢的衣裳。

不禁叹了口气,却还是柔声道,“念念,你不在府中这三年你祖母的身子越发不如从前,你阿兄万不该跟你动手,但他也是担心你祖母的身子。你这身衣裳,还是去换了吧!”

乔念抬眸看了林夫人一眼,又看了一旁的林鸢一眼,这才终于开了口,“衣裳都小了。”

林夫人为她准备的新衣服大约都是照着林鸢的身型准备的。

但她比林鸢高了半个头,那些衣服对她而言根本就不合身。

林夫人顿时满怀愧疚,“原来如此,是娘疏忽了,娘这就让人给你去置办新的。”

却不料林烨怒意更甚,“能有多不合身?你只比鸢儿高了些罢了,哪里就不能穿了?做了三年的宫婢,倒是越发矫情了!”

乔念深吸了一口气,想着林烨这性子惯会是冤枉人的,她终于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撩起了自己的衣袖。

“不是穿不了,是遮不住。”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倒抽气的声音。

只见,乔念一双手青紫红肿,生了不少冻疮,有些地方甚至还破了皮,瞧着极为难看。

但最难看的还是她手臂上的伤。

也不知是皮鞭还是竹鞭打的,一条条,新伤旧伤,红的黑的,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破网一直从手臂蔓延至手背上。

林烨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遮不住。

衣服不合身衣袖必定是短上一截的,那她给祖母行礼的时候就会露出这些伤,到时祖母看见了,会有多难受?

林夫人也明白了。

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上前就捧起了乔念的双手,心疼不已。

“娘还以为你是心中有怨才不让娘碰,没想到是……娘弄疼你了对不对?”

乔念没有说话,也没有收回手,就让林夫人这样捧着。

一旁,凝霜也已是双眼通红,“怪不得小姐不让奴婢伺候,小姐是不是满身都是伤?”

满身都是伤?

光是这手臂上的就已经触目惊心,若满身都是……

林夫人连呼吸都乱了,“快,去传大夫!”

有丫鬟应声离去,而一旁的林鸢也已是泪流满面,“她们,她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姐姐?”

其实林鸢不说这话还好,她一说,乔念心中便有股难掩的恶意汹涌而出。

她看着林鸢,淡淡道,“自然是受了公主的指使。凡是欺负我的,都能到公主面前讨赏钱,欺负的越狠,赏钱就越多,谁让……是我打碎了公主的琉璃碗呢?”

闻言,林鸢的身子猛然一僵,一双眼睁得大大的,盯着乔念,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的落下。

就好似,被欺负了三年的人是她。

而她身后的丫鬟则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三年,当初冤枉了她的丫鬟如今还好好地站在林鸢身旁,所以林夫人口口声声的心疼在乔念听来,只觉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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