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温书妍傅问舟的其他类型小说《世家弃女,腹黑相公宠不停完结文》,由网络作家“陌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时,香草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小姐莫怕,是萧将军带来的军中人。”傅问舟将他毕生积攒的人情,用在了此处。他已经在开始尽他最大的努力,兑现对她的许诺。温时宁顿时哭的不能自已。到了侯府,温时宁被喜婆扶下来,攥紧红绸,由傅问舟带着跨过火盆,踏入侯府大门,也踏入了她新的人生。“一拜天地,一鞠躬敬苍天,佳偶天成。”“二鞠躬,敬黄土,喜结连理。”“三鞠躬,敬天地,地久天长……”顺着司仪的说词,温时宁每个动作都行的标准,带着虔诚。盼神明有知,赐她新生。心念刚起,便听众人惊呼。“二公子晕过去了,快!快请大夫!”“我就说这婚结不得,温伯府好歹毒的心!”“还不快把这灾星带下去!”推推攘攘中,温时宁头上的喜帕落地,露出她惊惶无措又麻木的一张脸。傅问舟被团...
《世家弃女,腹黑相公宠不停完结文》精彩片段
这时,香草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小姐莫怕,是萧将军带来的军中人。”
傅问舟将他毕生积攒的人情,用在了此处。
他已经在开始尽他最大的努力,兑现对她的许诺。
温时宁顿时哭的不能自已。
到了侯府,温时宁被喜婆扶下来,攥紧红绸,由傅问舟带着跨过火盆,踏入侯府大门,也踏入了她新的人生。
“一拜天地,一鞠躬敬苍天,佳偶天成。”
“二鞠躬,敬黄土,喜结连理。”
“三鞠躬,敬天地,地久天长……”
顺着司仪的说词,温时宁每个动作都行的标准,带着虔诚。
盼神明有知,赐她新生。
心念刚起,便听众人惊呼。
“二公子晕过去了,快!快请大夫!”
“我就说这婚结不得,温伯府好歹毒的心!”
“还不快把这灾星带下去!”
推推攘攘中,温时宁头上的喜帕落地,露出她惊惶无措又麻木的一张脸。
傅问舟被团团围住,他们之间仿佛隔着层层山峦。
不知怎么回的喜房,温时宁就那么呆呆坐着,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香草握住她的手,努力地忍住哽咽,轻声安慰着。
“小姐别怕,没事的,二公子身子本就不好,不是你的错。”
温时宁木然地抬眸看她,“香草,我的命运,好像真的被诅咒了。”
她原本是不信的,可这一刻,不得不信。
怪她,都怪她,若不是她自私,偷偷向神明许愿新生,神明就不会动怒,傅问舟就不会晕倒。
怪她弄掉了红盖头,喜帕掉,祸事起。
往后怕是更不得安宁了。
“香草,对不起。”
温时宁那带着稚气的小脸上,浮现出垂暮老人般的苍凉。
“我原本想着,把你要来,许能让你过得自在一些……可我似乎是错了……”
早知如此,那日她就不该求傅问舟同情。
她该自请回庄子上去的。
她若于这世间本就多余,那便是天要将她收回去也无妨。
香草忍住哭声,手指轻轻抹去温时宁眼角的泪珠。
“小姐莫要这么想,能遇到小姐是香草的福气,反正香草这辈子就跟定小姐了。”
无非就是被侯府赶走,无家可归。
那她们便四海为家,做彼此的家人。
但这些话香草还不能说,她坚信傅二公子能醒来,能信守当初的承诺。
她将温时宁的手又握紧了些,主仆二人依偎在一起,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
这场婚礼,侯府用尽了心思。
一来是傅问舟很上心,连他一直不肯见的军中人都主动邀请。
二来是为冲喜。
想着办的越隆重,越能感动神明。
是以,能发的喜帖都发了。
但他们忽略了一点,如今的侯府已是落败之势,如傅问舟的腿一样,几乎没有可能再站起来。
与这样的侯府交好,能有什么好处呢?
今日来了,明日若是以旧情二字裹挟求个什么事,帮还是不帮?
反之,温伯府现在形势一片大好,顺势交好是必然的。
所以按发出去的喜帖置办的酒席,空出了一大半。
加之傅问舟突然晕倒,老夫人急火攻心,随后也倒下了。
侯府上下忙成一团。
见状,原本就是硬着头皮来的客人几乎都走光了。
最后只剩萧池他们。
是走是留好像都不妥。
许久,萧池才发了话:“都坐下,傅将军的喜酒我们怎能不喝!”
于是一行人齐刷刷地落座,也只是坐了两桌而已。
酒喝的急,便也醉的快。
有人开始愤愤不平。
“二皇子能得圣心,有今日的荣光,该不会就忘记这一切是怎么来的吧?”
“若不是他立功心切非要跟着上战场,将军怎么可能因为救他而受伤!”
“他倒好,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不说,夺人妻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温伯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攀上高枝儿还要恶心人,自己府上都不敢认的灾星,硬要强塞给侯府,居心歹毒,欺人太甚!”
萧池拳头握紧,并未出声阻止,他要比他们想的更深更远一些。
二皇子此举确实是令人寒心,才得了几日圣心,就能明目张胆的把救命恩人踩在脚下,他日若是得了大势,他们这些见证过他狼狈不堪的人,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酒再醉人,也该留几分清醒,各位不惜命,也要为家中老小着想才是。”
傅问舟虚弱的声音传来,众人立即酒醒了一半,纷纷起身。
“将军,你醒了。”
喝了酒的缘故,萧池眼睛有些红。
傅晚儿推着傅问舟走近,含着委屈,带了几分哭腔喊了声萧池哥哥。
萧池朝她点点头。
傅问舟目光静静扫向众人,“今日请各位来,是我思虑不周,都请回吧。”
萧池又紧了紧拳头,负气般说道:“论军中规矩,只要没有做过背信弃义有违军法的事,一日为将便终身为将,旧属来恭贺昔日上官的婚礼有何不妥。”
“论人情,我们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这杯喜酒更是要喝。”
“今日你就是不请我们,我们厚着脸皮也要来。”
这是实话,但他们不知这背后还有那么多腌臜之事。
若是知道,恐怕今日扬鞭时,那鞭子会不小心落在温家人身上去。
傅问舟缓着呼吸:“兄弟们的情,我傅问舟承下了,也请各位记住今日应承之事。”
指的是扬鞭送亲一事。
萧池愣了下。
其余人也都面面相觑。
萧池迟疑道:“既做了扬鞭人,便是至亲……只是那温家女是何来头,将军该不会是不知晓吧?”
傅问舟轻咳:“我只知,她既嫁了我,就是我的妻。”
没提侯府,只是他的妻。
萧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傅问舟这是存了要护那女子一生的心,连侯府都不信,所以才拜托给了昔日战友。
这份信任,重如千斤。
萧池抱拳,郑重道:“从今往后,我们对傅二夫人必定敬之重之,他日若二夫人需要,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看得出傅问舟支撑的很艰难,萧池带着众人告辞。
等人都走了,傅问舟脸白如纸,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母亲如何了?”
傅晚儿忙道:“已经醒了,大嫂在看顾。”
“大哥人呢?”
按理说,作为家主,他应该在此主持大局才对。
楚砚也笑了笑:“听虞老说起过,不过在他看来,倒成了珍贵的回忆。尤其是二爷您,永远是他最得意的门生。”
傅问舟微愣,眼眶莫名酸楚。
“是我辜负了他老人家……”
楚砚心情也不由复杂。
于公于私,他对傅问舟都该怀有感恩之情,对他的为人和过往事迹,更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可他心里似乎是住了个卑鄙小人,—想到温时宁,那小人就会冒出来,鞭策着他要将傅问舟比下去……
偏偏理智又很清醒,深知永远也比不过。
所以,总是天人交战,心绪起伏,不堪难言。
—连几日,温时宁—刻也不闲,除了读书就是干活。
天气逐渐变冷,傅问舟心疼她,却又劝不住,便请了傅晚儿出马。
傅晚儿不负他望,—个理由就成功将温时宁劝出了府。
“听说你已晋升为姨娘,可喜可贺,作为姨娘,难道你不想为小侄女备上—份满月礼吗?”
温时宁当然想,“可送什么好呢?”
她还没想好。
傅晚儿道:“你光在家里想怎么想得好,你得出去逛—逛,看—看,才知道能送些什么呀!”
说的很有道理,温时宁不由看向傅问舟。
傅问舟满眼温柔:“去吧,遇到喜欢的,给你自己也挑几样。”
像她这样大的姑娘,最关心的便是时下流行什么款式的衣裳和首饰。
温时宁倒好,都是侯府二夫人了,依旧是素色衣裳,首饰更是从来不戴,嫌干活不方便,怕弄坏了可惜。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傅问舟已经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了呢。
当然,他并非是虚荣。
只是想着,别的姑娘有的,时宁也能有。
傅晚儿趁机敲诈。
“那若是我有看上的,是不是也可以挑几样呀?”
傅问舟好脾气地点头:“行,你随便挑。”
傅晚儿顿时就有些迫不及待了,拉着温时宁就要走。
女儿家逛街,总不好叫傅问舟跟着。
温时宁便乖乖道:“那我逛逛就回来,二爷可有什么想要的?”
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傅问舟心头便柔软的—塌糊涂,连着语气也多了几分难舍般的缱绻。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时宁看着办吧。”
二人含情脉脉的样子,看得傅晚儿夸张地打了个寒颤。
“咦,二哥二嫂好肉麻。”
“别胡说。”
傅问舟耳根发烫,瞪了眼傅晚儿。
傅晚儿才不怕他,挽着温时宁手臂:“二嫂你说,二哥方才是不是很肉麻?”
温时宁眨巴着眼睛,认真点了点头。
“有点。”
二爷刚才的眼神,看得她都有点不想出门了。
傅晚儿大笑,愈发大胆道:“那你喜欢吗?”
温时宁说:“不告诉你……等你以后嫁人了就知道啦!”
“好你个二嫂,竟然开起小姑子玩笑了。”
这下,红脸的是傅晚儿了。
温时宁笑意盈盈:“小姑子好生不讲道理,你都能开我和二爷的玩笑,我为何开不得你的玩笑?”
傅晚儿张口结舌。
傅问舟失笑:“时宁说的对。”
傅晚儿完败,气得跺脚。
“你们两夫妻合起伙来欺负我—人,看我今天不败光你们钱财才怪!”
笑闹—番,傅晚儿和温时宁带上香草,终是出了门。
傅问舟像往常—样,闲来无事,便找了本古书出来翻。
脑子里却不时浮现出刚才的事。
见他几次失笑,—旁默默陪着的秦嬷嬷也不由跟着笑。
“老身瞧着,二夫人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若是再多读些书多识些字,恐怕没人能在她这里讨到便宜。”
偏院能砸的东西几乎都被温书妍砸了。
她近乎疯魔地指着温时宁,“我倒是小瞧你了,说!你勾 引男人的狐媚子功夫是谁教你的,怪不得你能在那样的地方活十几年,多亏了那些野男人吧!”
“就你这种下贱胚子,你也配!你也配!”
温时宁被香草护在角落里一脸懵。
幸好温子羡及时赶到,拉住了歇斯底里要打人的温书妍。
“问舟哥也是没得选,你别闹了!”
闻言,温书妍突然哭的伤心。
“怎么就没得选?”
“他大可去求圣上退了婚事呀……他已经有过最好的了,怎么能看上那样一个贱人!”
温子羡很恼火,“你这样说未免太自私了些,是你先不要他的,还想要问舟哥孤独地了却残生吗?他又做错了什么?”
“他怎么没错!他把自己弄成那样,置我于薄情寡义之地,就不残忍吗?”
“温书妍!你理智一点!”
看着二人拉拉扯扯的终于出了偏院,瑟瑟发抖的香草终于松了口气。
而后,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
香草:“所以,傅二公子是同意了吗?”
温时宁反应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大抵是吧……”
“太好了!恭喜小姐往后的日子有盼头了!”
香草开心的跳起来,满院的蹦哒,可温时宁只觉得有些悲哀。
替自己,也替傅问舟。
他们一个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骨头,被抛弃了还被憎恨为何不挖个坑把自个儿埋了。
一个是无辜被抓来的流浪狗,本能接住被赏的骨头,却被骂下作贪婪不知廉耻。
这世间的理,似乎都掌握在那些得天独厚的人手里。
但温时宁相信,傅问舟既应承了她,就定能说话算数。
如是,似乎确实是有些盼头的。
……
傅家,堂厅中气氛有些沉凝。
老夫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责怪起傅问舟来。
“就算你要应承,至少也得同我们商量商量吧?你没瞧见吗,温家那副松了一口气的嘴脸有多难看!”
是,温家是摆了傅家一道,让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但见到那温家嫡长女的瞬间,她就打定了主意,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这婚也退定了!
傅家再不济也是高门侯府,岂能被区区伯爵府这样羞辱。
傅家二公子就算是废了,也是圣上亲封的三品将军,更是她心头的一块肉,如何也沦落不到去配那样一个辣眼睛的乡野弃女!
可也不知那女子使了什么招数,两人不过出去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傅问舟转来便一口应承,还说想尽快完婚。
老夫人扶额,气的头疼。
小女傅晚儿轻轻替她揉着太阳穴,小声说:“二哥执意要退婚时,你们左劝右劝,现在二哥终于想通了,你们又不乐意了……”
“你闭嘴!”
傅晏修瞪了她一眼,又复杂地看向傅问舟。
“母亲说的是,你该同我们商量商量的。是,大哥承认,并不想和温家撕破脸,也不敢去赌猜圣心……这一切皆因大哥无能,没能守住你和父亲搏来的荣光。但今日一见,确实令人寒心,温家欺人太甚,大哥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你受这种委屈。”
其夫人沈玉娇插嘴道:“我倒觉得那姑娘挺好的,在乡野长大,想必性子至善至纯,总比那些薄情寡义自私自利心口不一的好。”
傅晚儿表示同意:“大嫂说的对,那温书妍嘴上说着不想退婚,一副对二哥用情至深的样子,可二哥养伤这几年她来过几次?一边拖着二哥,一边可没少参加那些高门大户的茶话会,不然怎的就能入了二皇子的眼,就算二皇子看上她,她是有婚约的,且是圣上赐婚,难不成二皇子还敢抢不成?说来说去,不过是骑驴找马,如今找着了便想将二哥一脚踢开,又怕落下个薄情寡义的名声,才强塞个乡野女子来!”
等她一口气说完,傅晏修才无奈般道:“都闭嘴。”
温家如何的不要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事人怎么想的?
于是,目光齐齐看向傅问舟。
从温家回来后,傅问舟便不发一言,沉寂的眼眸里瞧不出喜悲。
几年磨难,他愈发的沉得住气,也愈发的令人难以捉摸了。
被大家瞧了会儿,傅问舟这才像刚睡醒似的掀起眼尾,似是笑了笑。
“退婚太麻烦,且我觉得多个人作伴也挺好。”
简短一句话,让所有人百感交集。
有人松了口气,有人更加伤心难过。
天之骄子被困轮椅,所有人都扼腕叹息,可那日日夜夜的孤苦煎熬,谁又能体会。
再是至亲,日子久了,也就麻木了。
各有各的日子要过,就算心中惦记,也无法做到时刻陪伴,事事照拂。
有个贴己的人作伴自然是好,可偏生是那样一个女子。
老夫人眼眶发红,哽咽说:“你若有那念头,再寻就是了……”
“就她了。”
傅问舟笑容清浅却泛着苦涩:“如今我这样,有人愿意嫁已是幸事,还请母亲成全。”
老夫人噙在眼窝里的泪珠子终于滚落而出。
她的骄骄儿啊,是把自己埋进了尘埃里不打算出来了。
事已至此,那就由他吧。
娶来若是不合意,打发了便是,反正也没打算再给温家人留脸面了。
老夫人刚这样想,便听傅问舟又道:
“圣人言,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我既应承了这门婚事,便要担起人夫之责,还望母亲,哥嫂,小妹,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对吾妻多加照拂。结亲事宜,也都拜托给各位了,想来我这一生也就经历这么一次,问舟不敢求隆重,但求妥贴,不留遗憾。”
众人傻了眼。
吾妻?
这是还没过门就护上了?
什么不求隆重但求妥贴,劳他说了这么多,不认真隆重怎么对得起?
如是,没隔几日,以侯府最高规格的聘礼就下到了温家。
紧接着便是请期。
两家很默契地选了个最近的日子,九月初九,也就是一个月后。
婚事板上钉钉,怕温书妍又来发疯,香草白日也请婆子把院子锁着,只盼着这日子能过的再快一些。
但伯爷和夫人召见,温时宁却不敢不去。
秦嬷嬷倒是有些意外。
说心里话,听闻傅问舟要娶的是那样一个女子,她是一万个不同意。
如今短暂接触下来,看着还行。
模样清秀,眼神明亮,不像是传说中那样愚笨丑陋之人。
老夫人那关,也确实是要过。
对这门婚事,本就心里憋屈,加上昨日的事,若在心里打上了死结,往后为难的还是二爷。
作为这个院里的管家,温时宁带了些什么嫁妆来,秦嬷嬷再清楚不过。
可以说,没一样是拿得出手的。
幸好早前二爷就吩咐过提前备好礼,秦嬷嬷路上又把该怎么送礼、该说什么话这些细节一一交待。
到了老夫人住的院子,主事方嬷嬷说老夫人还没起,让在院子里等着。
秦嬷嬷心里微微的叹了声。
这么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又正值秋老虎,哪怕是早上,也觉日头炎烈。
香草都有些站不住了,温时宁还站得笔直,神情也依然温和恭谨。
秦嬷嬷是府上的老人,又是傅问舟的奶娘,老夫人自是不会让她跟着吃苦,早早的就让方嬷嬷将她请进去。
眼看着那日头越来越烈,老夫人仍没有松动的意思,秦嬷嬷不由劝道:“二爷的性子老夫人又不是不知,何苦让他为难。”
老夫人喝了口参汤,恼怨道:“我只后悔当初就不该依着他,娶这么一个祸害进门,往后哪还有安生日子可过。”
秦嬷嬷:“奴婢倒觉得,二爷上心未必是坏事。至于那些子虚乌有的,老夫人不必放在心上,二爷福大命大,管她是什么灾什么祸,都奈何不得。”
老夫人摇摇头,“昨日你也看到了,拜堂拜到一半问舟就晕了过去。之后晏修去送回礼,受了一肚子的气回来,话里话外都在怨我不该让灾星进门……”
正说着话,方嬷嬷进来,小声道:“老夫人,二爷来了。”
老夫人往她身后看,“人呢?”
方嬷嬷说:“陪二夫人在院子里等着的。”
老夫人气得心口一痛,“那就让他等着吧。”
有了新妇忘了娘,她为着他,焦心的整夜睡不着,他倒好,二话不说就护上了。
若只是温时宁,秦嬷嬷还能袖手旁观。
傅问舟一来,她哪还能坐得住,当即就跪在了老夫人跟前。
“二爷昨夜又晕了一回,大夫说万不可再耗心神,日头又那样烈,他哪能受得住。求老夫人莫要再给二爷置气,往后日子还长,有的是机会立规矩,眼下二爷的身子最重要,还望老夫人体谅。”
老夫人本就舍不得,秦嬷嬷这么一说,她还置什么气呀。
“还不快把人都喊进来。”
傅问舟一早醒来,便知温时宁请安来了。
奈何大夫来问诊,已经等了许久,他想着有秦嬷嬷在,即便出了岔子也会及时来告之。
岂料,等他紧赶慢赶的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光景。
主仆二人小脸晒的通红,额头冒着密密细细的汗珠。
尤其温时宁,本身就瘦小,立在烈日中摇摇欲坠,像是晒蔫了的小雏菊。
傅问舟只觉心口冒着一股子火,出口的声音便不自觉地带着些怒意。
“母亲既然不愿意见你,你回去便是了,等在这里做什么?”
“二爷,你怎么来了?日头正晒,你快回去。”
温时宁全然不在意他的怒意,急切地想走过去想替他挡一挡日光,结果站太久,双腿麻木的有些不听使唤,僵硬又飘忽地行了几步,竟载进了傅问舟怀里。
对上她惊慌如小鹿般的眼睛,傅问舟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丝疼痛。
即便有气,也不忍再对着她。
温时宁挣扎着站好,软着语气道:“二爷不要生气,我并不觉得委屈。从前在庄子上时,有次楚砚偷偷带了些野果给我,我贪嘴吃多了些,闹了好几天的肚子。奶娘气的将楚砚打了一顿,那是楚砚挨打最惨的一次,听阿姐说好几日都下不来床……”
“我想,奶娘并非是真的气恼了楚砚,她只是更心疼我而已。”
“二爷是老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比任何人都心疼,与其让她气恼自己憋出病来,我更愿意替她分担一些。”
傅问舟喉头有些发紧,轻叹道:“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救了你,还是害了你……”
“当然是救了我。”
温时宁急切地打断他的话。
“我虽是温家嫡长女,可一日三餐不是饭馊就是汤酸,住的院子原是堆的杂物,桌椅都是各处院子扔了不要的。睡的是硬木板床,入秋了盖的还是夏天的薄被 ……”
“除了香草,没有丫鬟愿意伺候我,就一个婆子也只负责看守着我不让我随便出院子。府上的姐妹没有一个愿意与我交好,她们见着我只会远远地躲开,仿佛我是什么害人性命的可怕瘟疫。”
“温书妍也总觉得,是我抢了她的姻缘恨我入骨,温子羡说我这种人就该一头撞死,何必让别人为难。出嫁前,温伯爷和温夫人刻意告诫我,要与夫家荣辱与共,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再回去……”
这些情况傅问舟多少了解一些,但听她这么娓娓道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父母存在?
他下意识去看香草,香草红着眼睛直点头。
“二爷,小姐说的句句属实。”
温时宁这时蹲下来,双手放在傅问舟膝盖上,抬起小脸看着他。
“温家从来都不是我的家,温家人也从来都不是我的家人。这些年,除了奶娘他们,二爷是第一个愿意朝我伸出援手的人。”
“温伯爷有句话倒是说对了的,从今往后,我与夫家荣辱与共。所以二爷千万不要自责,能嫁给你,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给新妇立规矩,本就是做婆母的责任,就算老夫人气恼我也是人之常情。但我相信,假以时日她会接纳我的,她会知道我不是温家人说的那样不堪。奶娘他们都夸我是顶顶好的姑娘,奶娘说只有心善之心,才能与花草树木通灵,我才不是灾星呢。”
“我会学着照顾二爷,伺候婆母,给我时间,我不会比任何人差的。”
“二爷,你愿意相信我吗?”
萧池心—紧:“母亲。”
萧老夫人嘲讽道:“你不是自诩光明磊落吗?怎没脸告诉傅二爷实情呢?怎不告诉他你心有所属?”
萧池脸色煞白。
萧老夫人声音更冷:“别以为你们做的那些腌臜之事我不知道,我并非是在给你们留颜面,我是在给你大哥留颜面!”
萧池眼里涌上巨大的痛意,仿佛心脏被人生生剜走—块。
萧老夫人最后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明日就去傅家提亲,从此堂堂正正的做人。要么,明日来我院里替我收尸,我替你去底下向萧家列祖列宗,向你大哥赔罪!”
“母亲!母亲为何要这样逼我!”
萧池浑身力气被抽干似的跪下。
可萧老夫人再也没看他—眼。
片刻,—道苗条纤瘦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
萧家大夫人江云舒蹲在萧池跟前,泪流满面道:“二弟,听母亲的话。”
萧池喉咙里像堵住了块石头似的,—句话也说不出。
……
傅问舟从未觉得,回府的路竟是这样难走。
当初在战场上受伤,九死—生时,都没这么难。
可再难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得知萧池不愿意时,傅晚儿竟没觉得意外,更没有哭哭啼啼地闹。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时宁很是担心,紧握着她的手,期冀地看着傅问舟。
“二爷,可还有别的办法?”
傅问舟浓密的眼睫毛,像是不堪重负似地颤了颤。
“我会想到的。”
也就是没办法了。
温时宁不由生气:“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别说他是安王,他就是圣上,也不能强抢民女吧!咱们不嫁,他又能如何?”
傅问舟没法告诉她,王法和公平,不是没有,只是掌握在—部分人手里而已。
也并非是完全没有路可走。
他可以面圣,若圣上不见,他可以把事情闹出去,京城有的是正义之士。尤其是那些初出茅庐,对这个世道还抱有美好幻想的学子,最是容易煽动。
说白了,就是撒泼打滚撕破脸皮。
不好看但绝对有用。
只是这—闹后,侯府再无名声可言,晚儿的婚事也会难上加难。
念及,傅问舟对着傅晚儿和温时宁认真道:“办法肯定有,容我好好想想。”
温时宁对他深信不疑。
傅晚儿似乎也松了口气,起身说:“我相信二哥,那我回去睡觉了。”
温时宁想留她—起睡,傅晚儿笑笑:“算了吧, 你睡觉太过自由,我可招架不住。”
二人—起睡过—次,傅晚儿也就是被踹下床三次而已。
温时宁下意识看了眼傅问舟,小脸红透。
哪有那么夸张……
等傅晚儿—走,温时宁忙让香草端来参汤。
“二爷多少喝—些好不好?”
对上她那双水波粼粼的眼睛,傅问舟总是无力拒绝。
哪怕再无胃口,也勉强喝了几口。
温时宁隔着毯子,双手轻柔有度地替他按着双腿。
傅问舟想拒绝,可她仍然坚持。
温时宁—边按,—边温言细语地开口:
“我知道这件事很难办,我却帮不上二爷的忙,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只想告诉二爷,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但我们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晚儿妹妹往火坑里跳,那不是她—个人的悲剧,是我们所有人悲剧的开始。”
“奶娘常说,只要—家人在—块儿,劲往—处使,就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她仰着小脸,表情颇为认真。
温时宁想了想,说:“养花。”
“养花?那是下人才做的事。”温书妍不屑道。
温时宁不知道这个嫡妹想要听什么答案。
她疑惑地问:“那你希望我会什么?”
温书妍趾高气昂:“会弹琴吗?”
温时宁摇摇头,“不会。”
“会写诗吗?”
“不会。”
“会作画吗?”
“不会。”
“四书五经女戒你总会吧?”
“不会。”
“啪!”
“你什么都不会,如何让傅家满意?如何代替我?”
温书妍手掌生疼,漂亮的眼眸里充满了愤怒。
温时宁捂住脸,表情有些木讷,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嫡妹。
“你还敢瞪我,跪下!”
温时宁没有跪,也没有动。
她已经许久没挨过打,那些久远的委屈和回忆冲上脑海,像怪兽一样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她。
若是在庄子上,有人这样欺负她,她定是要抱着奶娘哭上好半天,又要阿姐带着好吃的来哄,还要楚砚捉了小鸟或是送来好看的花,她才止得住的。
他们也定会边哄她,边将那些作恶的人骂上一顿……
可如今,没有人会帮她了。
温时宁生生忍下眼泪,站的笔直,眼神倔强,字字清晰有力。
“我不会这些,是因为没有人教我,因为我从小就被抛弃,送到了庄子上。不是因为我愚笨,不是因为我偷懒不学,是因为我没机会。”
“但纵然我不会这些,我也知道,作为嫡妹,你没有资格教训我。”
“你!你还敢顶嘴!”
温书妍张牙舞爪的扬手又要打,香草眼疾手快地将温时宁往后拉,硬着头皮挡在她眼前。
“大,大姑娘息怒,傅家明天就要来人,你也不希望宁姑娘身上有伤吧。”
跟着温书妍的丫鬟也跟着小声地劝:“家宴是定在了明天,听说傅二公子也要来……”
温书妍终于冷静了些,指着温时宁鼻子道:
“没用的东西!记住,如果明天你不能让傅家满意,我让你好看!”
温书妍带着满腔的怒火离开,香草忙上前,拉开温时宁的手查看。
“小姐疼不疼?”
温时宁皮肤本来就白,加之被困十多年不与外界接触,看上去又多了几分不健康的病气,仿佛风一吹雨一淋就会消香玉殒。
一双水润清亮的眼眸,无辜的令人心疼。
香草看着那很快肿起来的半张脸,比打在自己身上还疼,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明明是你代替大姑娘去跳火坑,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温时宁也不懂。
但温夫人却是懂的。
温书妍说白了就是不甘心。
那可是傅问舟啊!
曾经名满京城意气风发前途无量的少年郎,京中贵女无一不心动,无一不向往……
傅问舟打的最后那一仗更是声势浩荡,无人不知。
走的时候,当今圣上亲自擂鼓相送。
回来的时候满城百姓热泪相迎。
他虽然伤了,但仗也打赢了。
以数万兵力赶走北蛮人三十万大军,接连收复城池三座。
他写的诗,作的画,所著‘人性与兵法’至今仍是万千学子必读必学的神作。
如此战绩,如此才能,放眼古今,能有几许?
若不是当今圣上没有适龄的女儿,若不是太后助力,哪轮得上区区伯爵府嫡女。
温书妍岂止是喜欢傅问舟,那是她少女怀春的所有美梦,她为之做了多少努力和准备,当娘的再清楚不过。
但人一生太长,总不能一直活在梦里吧。
知女莫若母。
是以,当温书妍发完脾气后跑到她那里委屈的哭时,温夫人只觉得心疼,遗憾。
温子羡也在。
温家三少,未来的伯爵爷,曾和傅问舟同在一个私塾读过书。
两家结亲后,他和傅问舟更是走得很近,弓箭骑马,为人道理,无一没有得到过傅问舟的指点。
可以说,傅问舟就是他儿时的偶像。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关于温家的决定,温子羡很生气,也很不能理解。
“问舟哥那样好的人,一个从乡野来的弃女如何配得上?”
“而且,长姐你明明就是喜欢问舟哥的,为什么宁愿嫁给二皇子做侧室,也要放弃他?你等了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的努力,辜负的又岂止是问舟哥,还有你自己的一片真心。你今日将他拱手让给那个灾星,就不怕将来后悔吗?就不怕他恨你怨你吗?”
温夫人瞪他:“你懂什么?闭嘴!”
温书妍哭得更厉害了。
可她能怎么办?
但凡傅问舟还有活着的机会,还能站起来,她绝不会放手。
难道非要让她年纪轻轻就守寡才叫情义吗?
这些年,她为了能配得上他做了多少努力,谁又能知道?
她不甘心!
嫁给傅问舟守寡不甘心,将傅问舟让给那个废物她更不甘心。
于是一颗心被煎熬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等温书妍哭的差不多了,温夫人这才温声责怪起来。
“你要心里实在难受,你骂几句行了,你打她做什么?本来就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了,身上再落下印子,你让傅家怎么看怎么想?”
“两家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父亲和小侯爷抬头不见低头见,若真撕破脸,到底可惜……”
“母亲!”
温书妍扑进她怀里,号啕出声:“我难受,女儿难受啊母亲!”
温夫人一颗心瞬间就揪了起来。
虽非她亲生,但温书妍自出生就由她养着,陪她度过那段至暗时光,这份母女情早超过了十月怀胎的那点血缘连接。
责怪的话不忍再说,温夫人又一声轻叹:
“算了,打也打了,林嬷嬷你拿些药膏去给宁姑娘敷一敷,明日再拿粉遮一遮就是了。”
反正也没指望傅家会看上。
温子羡气汹汹地起身道:“我去!”
偏院。
温子羡就站在院子里,把温时宁叫出来。
他上下打量着她,五官倒是会长,延续了爹娘的优点,只是太瘦弱,仿佛一株在风雨中摇曳的蒲苇。
个头也不是很高,看着竟比温书妍要小一些,像个未及笄的黄毛小丫头。
身上还穿着普通的棉布衣裳,头发只用一根同样的棉布束着,浑身上下无一饰品点缀,连个下人都不如,一副穷酸样也不知道是要装可怜给谁看。
“我知道他早已没了男女之心,娶你是出于同情,我儿问舟就是那样一个人,心性善良,重情重义,他允承了的事,就是豁出命也要做到。”
“时宁,我不管你想什么法子,你得让他舍不下,得让他有盼头,明白吗?”
温时宁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她还是很用力地点头。
“母亲放心,我会的。”
不管做不做得到,她都会尽全力。
……
温伯府,不,现在应该称之为侯府。
温书妍进了安王府的第二日,圣上就下旨封侯。
因而回门这日,即便安王没来,侯府也设下了最高的招待规格。
温侯爷吩咐各院都来拜见作陪,甚至在高兴多喝了几杯的情况下,大放厥词。
“以我儿之才貌,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叫声侧妃,再往后啊皇贵妃也不一定。”
温夫人吓的脸白,“侯爷!”
温书妍却道:“父亲高兴您就随他去吧,在自己府上不打紧。”
随后,温侯爷又将最得意的儿子温子羡叫过去。
“子羡啊,以后多去安王府走动,左右都是一家人了,只要安王上心一些,你还用去别处讨前程吗?你且记住了,安王得势便是我温侯府得势……”
温子羡看了眼温书妍,将头低下,恭敬道:“是,父亲,我记住了。”
这日,侯府比过年还热闹。
可再热闹,也有散的时候。
温侯爷早醉的不省人事,被下人扶去休息了。
各院也都告退。
温子羡送的凤姨娘,凤姨娘瞧着他问:“为何苦着一张脸,你和书妍从小就要好,她如今这般风光,我以为你会跟着高兴的。”
温子羡苦笑了声:“只怕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温书妍回来时,父亲令他去门口接。
他分明见着她下马车时,痛苦到脸色发青,走路姿式也明显不对……他虽未经男女之事,但也并非完全不懂。
当下只觉得许是那二皇子不懂得怜香惜玉。
可后来,他伸手去扶时,不小心碰了下她后背,温书妍竟痛得惊呼。
他不知道旁人看不看得出来,反正他是看出来了,温书妍一整天都在强颜欢笑,期间还去换了身衣服。
经过他时,竟有血腥味儿传来。
可这些,他要如何说出口。
凤姨娘深深地看他一眼,“你知道就好,再是手足情深,也不要随便介入别人的因果。你只看清自己要走的路,莫要迷了眼。”
温子羡说:“我知道了。”
凤姨娘又说:“你抽个空替我送点东西给时宁。”
“今日她不回来,摆明了就是不想再认温家,姨娘又何苦上赶着去。”
温子羡是真的不解,拧着眉头,十分的不乐意。
凤姨娘很想替他抚平那眉头,可手伸出去又缓缓放了下来。
“且不说那也是你姐姐,世事无常,多份善举,总不至于换来恶果。”
话落她又道:“你自己寻着机会去不让别人知晓就是了。”
温子羡向来不会忤逆她,只好应下。
心里却还是有些怨,温时宁不懂事,傅问舟也不懂吗?
忠勇侯府如今已是落败之势,和温家交好总没坏处,可他们偏要把路给堵死。
还有温书妍,没见过哪家侍妾能如此高调,就算安王得势,这般做派不招来祸事才怪。
没一个是省心的。
另一边,终于只剩母女二人,温夫人方才仔细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和温子羡一样,起初见温书妍走路姿势不对,以为……
温书妍将衣服一件件脱去,露出一身触目惊心的伤。
温夫人惊得捂住嘴巴。
“老天!这,这都是怎么弄的?谁弄的?”
温书妍再也忍不住,趴在温夫人膝盖上,失声痛哭。
“母亲,还能是谁……安王他,他就是个疯子!”
整整三天,他变着花样的折磨她。
好几次晕过去她都不想再醒来。
温夫人骇然:“他,他怎么下得去手?”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下嫁给普通人家,宁做寒门妻,也不去做那高门妾。
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温夫人很快冷静下来,“安王是只对你如此,还是对别人也如此?”
温书妍只摇头。
整三天,她连床都下不了,如何得知这些?
温夫人仔细给她上着药,安慰说:“男人在那方面多少都有些癖好,只是这种事大部分人都羞于启齿而已。”
出嫁前,其实请婆子来专门教过。
但总不能把人往死里弄吧。
一想到安王那张狰狞的脸,温书妍就直发抖。
温夫人的手也跟着抖,“妍儿,你可悔?”
温书妍有片刻的愣怔,随后,眼神逐渐清洌。
“我不悔!”
温夫人轻抚她的脸,心疼极了,出口的话却近乎残忍。
“你要知,事到如今,悔也无用。就算安王府是个火坑,你已经跳了进去,便只一条路可走。”
温书妍怔怔看着她,“母亲……”
温夫人一个字一个字道:“凤凰涅槃前,都要经历烈火的煎熬,熬过了便是新生。”
“女人在男人眼里本就轻贱,区区妾室,可有可无。但若你对他有利,能知他所想,助他所愿,他也能甘愿让你轻贱。”
温书妍眼眸颤动,“女儿也想,可,谈何容易。”
温夫人嘴角上扬,眼底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
“世间女子,哪一个容易。”
想当年,她九死一生生下个祸害,若不是有天家的关系,她早和那祸害一起被处死了。
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也是从那天起,她的目标变得简单,守住主母之位,动摇者死!
唯独那个祸害……
明知她活着,就是她一生的耻辱,可还是留到现在。
结果呢?
忘恩负义的白眼狠!
温夫人眼里渐渐迸裂出狠戾的冷意。
“你只管大胆去做,为娘和温家,永远是你的后盾。后院那些个贱子贱女,若是布局的好,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她就是要天下人都知道,即便生下灾星,她也是富贵命。
更要让那祸害知道,出了温家的门,往后便是望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了。
……
温时宁当天就央着傅问舟教她认字画画。
傅问舟早前本就答应过,便先带她去库房挑了喜欢的笔墨纸砚。
还在自己院子里,给她设了个书房。
温时宁可太高兴了,回到房里,拉着香草就开始转圈圈。
“我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有自己的书房,能读书认字。香草,你说的对,往后的日子是有盼头的。”
香草替主子高兴,但毕竟年岁稍大一些,见过太多的人情冷暖,想的自然也要多些。
“若是小姐能替二爷生个孩子就更好了。”
有了子嗣,在侯府才谈得上立足。
温时宁对圆房还没有太多的概念,但也知道是要睡在一起的。
二爷如今和她分开睡,是想保住她的清白,是为她以后着想。
“我们以后会有孩子的。”
温时宁肯定地说。
反正她是愿意替二爷生孩子的。
香草只能一声叹息。
主子单纯,二爷又那样……岂是想生就能生的。
次日,温时宁起的很早,先去花园巡逻一圈拾整过的花草,便去书房乖乖等着。
傅晚儿兴高采烈道:“二哥,不如我们邀约宁姑娘一起放花灯吧!”
像这样的佳节灯会,所有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小姐都可以去会友凑热闹,也是未婚男女相识最好的机会。
更别说他们婚期将至。
不待傅问舟同意,傅晚儿人已经飞奔了出去。
“二哥放心,我亲自去,温家人敢不给面子!”
傅问舟:“……”
晋安小心看着主子,片刻,便听主子无奈般说:“罢了,依她这一次吧。”
晋安心里那叫一个震惊。
这哪里是依的三小姐,分明是看宁姑娘的面子。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主人的心要活了呀!
……
傅家三小姐亲自上门,温家人多少意外。
温书妍亲自出来相迎,老远就唤:“晚儿,你怎么来了?”
早年,她俩来往密切,私下里傅晚儿没少偷偷叫她二嫂。
可如今,那脸上再无笑意,只剩冷漠。
“见过温二姑娘……哦不,再过些日子,该叫声贵人了,恭喜二姑娘高嫁。”
笑容僵在温书妍脸上。
“连你也怪我?”
傅晚儿觉得可笑:“难不成我还要感激你抛弃了我二哥?”
温书妍还欲挽回几句,傅晚儿拧眉道:“我来是想约大姑娘逛灯会的,麻烦二姑娘知会一声,请她准备准备,戌时我和二哥会亲自来接她。”
最后一句,她故意说的很慢。
温书妍脸色变了又变。
傅晚儿本想亲自去偏院找温时宁,但温书妍不给她机会,冷道:“我会如实转告,今日府上人多事杂,就不请三小姐进去了。”
被教养约束,傅晚儿做不出硬闯的事,只得先回。
她不知,这一趟又重新点燃了温书妍的妒火。
而此时,温时宁和香草二人,喝完那一小壶桂花酒后,竟都醉的不省人事。
直到一盆又一盆的凉水淋下来,方才惊醒。
“不要脸的贱蹄子,就这么想男人吗,一日也等不了吗?”
“你以为傅问舟真是看上你了吗?你也不照照镜子,他能看上你什么?”
“他不过是气恼我抛弃了他,做给我看罢了!”
“今日我就让你看看,他是不是真心要护你!”
扬起的手被温时宁牢牢抓住,随而,温书妍被强按在了镜子前。
“该照镜子的人是你温书妍,你好好看看,自己这般没有教养的样子,又能配得上谁?”
温时宁看着瘦弱,其实还是挺有劲儿的。
在庄子上时,每日将那些花花草草搬来搬去,制服一个娇养小姐算什么。
温书妍本就是偷跑来的,只带了个贴身丫鬟。
那丫鬟见状要上前帮忙,被香草死死抱住不放。
温书妍气得五官变形,“温时宁你是不是疯了!你敢这样对我,我定要告诉父亲母亲去!”
“好啊!”
温时宁捏住她脖子就往外拖,“不如直接出了府去,让世人都看看,温伯府教养了怎么一个了不得的好女儿!”
奶娘说的,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楚砚和阿姐也说,若退一步不能息事宁人,那就进一步先发制人。
如此想着,温时宁手上更加用力。
温书妍被拖到院子里毫无形象而言。
随后寻来的温子羡一声厉喝:“温时宁,你在做什么!”
温时宁将温书妍往前一送,拍拍手,冷然的眸子看向他们姐弟。
“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我自问不欠你们任何,若再来欺我辱我,那便闹个你死我活!”
那样骇然的气势,将姐弟二人唬的愣住。
片刻,温子羡蹙眉,说道:“长姐只是来告知你,傅二公子戌时会来接你赏灯会而已,你发什么疯。”
可再看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温时宁主仆二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话已带到,我们走。”
温子羡强行扶着温书妍出了院子,有些气恼。
“事到如今,我实在不明白,你还有什么可不甘心的?”
“傅问舟是你不要的,婚约也是你求着爹娘给别人的,你已经得了所有想要的,还在不满什么?”
温书妍简直不敢相信向来唯她是从的弟弟,会对她说出这样无情的话。
“连你也不懂我?”
温子羡轻嗤了声:“是我不懂,还是你太贪心。”
一边费尽心机的盼着高嫁,一边又希望傅问舟对她念念不忘,说白了就是虚荣心作祟罢了。
“你怂恿伯府上下,苛刻她冷慢她,可有想过侯府的颜面?可有想过傅问舟会寒心?可有为我想过?”
温书妍不解地看着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温子羡被她问的苦涩难言。
傅问舟是废了,可他曾经的部下,如今个个是响当当的人物。
这些年,他能在军中站稳脚,说没有倚仗过傅问舟那就真是白眼狼作派了。
若这些事传出去,让傅问舟的旧部如何看他?会不会因此而看轻他为难他?
显然,眼前这位被他叫了十多年的长姐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温子羡不由想起凤姨娘的话,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他们享着别人的福,却将人欺压,确实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再看温书妍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温子羡心里有些烦郁,冷道:“大婚在即,长姐还是不要再招惹她的好。光脚不怕穿鞋的,她输的起,你呢?输得起吗?”
说完,他头也不回。
温书妍看着他的背影,狠狠咬牙。
她怎么可能输?
侯府已经是落败之势,等傅问舟一死,更是形同虚设。
而她,嫁入天家,踩死一个寡妇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她有什么可怕的?
她只是气恼傅问舟眼瞎而已……该死的傅问舟!
是的,他早就该死了,却硬要把她拖到无情无义之地。
温书妍眼里恨意更深。
偏院,主仆二人傻愣了半天。
温时宁突然抬起手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脸。
好疼。
香草急忙拉住,“小姐你干嘛!”
温时宁傻懵懵地看着她,“你听到三公子说什么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傅二公子要约你看灯会,是真的。”
香草才反应过来主子是为何,顿时哭笑不得。
等了许久傅问舟都没来,她担心他是不是忘了,正打算去请时,在院子里碰到晋安送大夫出来。
“二爷怎么了?”
温时宁紧张地上前,晋安回道:“二夫人别急,只是日常问诊,这位是廖神医。”
“虚名而已,二夫人好。”
廖神医六十出头,蓄着半白的长胡须,双眸炯炯有神透着洞察一切的智慧,颇有仙风道骨之姿。
他原本已经隐居山林,是老夫人托人一请再请,才出山回京。
温时宁端端正正地拜了拜。
“有劳廖神医,我正有些问题想请教。”
问的自然是傅问舟的情况。
廖神医便详细道来:“蛮毒是由七七四十九种草药,加之几十种毒虫熬汁,再涂抹在刀箭上。二爷幸好是中箭,且立即将伤口周围的肉一并剔之,很大程度地阻止了毒素蔓延。若是中刀,三日之内,伤口必会加速溃烂至全身。”
“不幸的是,那箭扎进了他骨头里……”
廖神医没说的是,若不是一直用药止着痛,傅问舟估计早就痛死了。
据说那种痛,好比时时刻刻有人拿着砍刀在砍着自己的骨头。
绝非常人能忍受。
这些年,治疗毫无进展,唯一的作用就是止着痛,尽可能的减缓毒素的蔓延。
但止痛的药物,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失效。
加大药量,又会损伤脑神经。
总之,能预见的结果就两种,要么痛死,要么全身失去知觉,在苟延残喘中耗到最后一刻。
二爷现在已经出现耐药现象,真正的痛苦才开始。
温时宁不能完全听懂,她只关心:“那我现在能做些什么?”
接着,她又把种药材的计划说给廖神医听。
廖神医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有欣赏,也有怜悯。
真心难得,但时间不等人,且很多药材连他都还没有弄明白。
可人总得有希望。
“我会把已知的药材整理给二夫人……实不相瞒,种子我也寻到了,但北蛮和大周的气候土壤大不相同,至今也没有长出几种来。”
温时宁眼睛一亮:“若我能种出来,二爷的毒是不是就可以解了?”
廖神医保守道:“起码有六成以上的把握。”
只是那解毒之法,也非常人能忍受,只不过还没影的事,不说也罢。
温时宁信心满满。
“给我些时间,我一定可以种出来。”
廖神医不忍打击,交待说:“在这之前,一定要保证二爷摄入足够的营养,要时常按摩,以防止肌肉萎缩……总之,要二爷自己有足够的信心,方才能支撑下去。”
偏偏难就难在,人的意志力是有限的。
二爷再铮铮铁骨,也经不起岁月和病痛的双重折磨,心性早就磨的差不多了。
早在之前,就有段时间不吃不睡,形如枯槁。
连他都以为,怕是熬不下去了……
倒是婚约定下后,仿佛是有了念想,精神好了许多。
温时宁又问起按摩手法,廖神医也耐心解答,并许诺随后会给她送来相关书籍,以供学习。
温时宁颇有些难为情道:“不瞒神医,我尚不识字……但我马上就会了,从今天起,二爷会教我读书认字。”
廖神医意外地看了眼晋安。
晋安点点头,“是,二爷有此打算。”
“好事。”
廖神医很欣慰,再看着温时宁那张清秀稚气的脸时,有些话没忍住。
“我和二夫人其实早在十六年前就见过了。”
温时宁一脸懵。
廖神医说:“当年温夫人难产,是我救了她。”
至今想起来,那也是一次惊心动魄的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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