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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之时你抬妾,重生我拒婚渣男结局+番外小说

桃花小羊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裴钰的身子瞬间僵住,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掩饰下来,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含糊过去。一抬头,却对上崔窈宁的视线。她神情极为冷漠,那双清妍妩.媚的眼里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像是一汪古井不波的深潭。成亲几年,裴钰何时见过这样的崔窈宁?外人都说,清河崔氏的崔九娘虽生得仙姿玉貌,性子却骄纵蛮横,霸道无比,想要什么东西都得抢到手来,没有哪个世家贵女敢跟她呛声。只有裴钰知道,不是这样。窈窈性子是娇气任性一点,却也极为好哄,成亲后两人虽闹过矛盾,可很快就和好如初。这还是头一次,她用这样漠然的眼神看他。裴钰心头发冷,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崔窈宁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抬眼吩咐屋内侍奉的丫鬟,“去把她带过来。”桃霜和杏雨都知道...

主角:崔窈宁郑青陵   更新:2025-05-10 14: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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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崔窈宁郑青陵的其他类型小说《落魄之时你抬妾,重生我拒婚渣男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桃花小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裴钰的身子瞬间僵住,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掩饰下来,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含糊过去。一抬头,却对上崔窈宁的视线。她神情极为冷漠,那双清妍妩.媚的眼里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像是一汪古井不波的深潭。成亲几年,裴钰何时见过这样的崔窈宁?外人都说,清河崔氏的崔九娘虽生得仙姿玉貌,性子却骄纵蛮横,霸道无比,想要什么东西都得抢到手来,没有哪个世家贵女敢跟她呛声。只有裴钰知道,不是这样。窈窈性子是娇气任性一点,却也极为好哄,成亲后两人虽闹过矛盾,可很快就和好如初。这还是头一次,她用这样漠然的眼神看他。裴钰心头发冷,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崔窈宁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抬眼吩咐屋内侍奉的丫鬟,“去把她带过来。”桃霜和杏雨都知道...

《落魄之时你抬妾,重生我拒婚渣男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裴钰的身子瞬间僵住,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掩饰下来,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含糊过去。

一抬头,却对上崔窈宁的视线。

她神情极为冷漠,那双清妍妩.媚的眼里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像是一汪古井不波的深潭。

成亲几年,裴钰何时见过这样的崔窈宁?

外人都说,清河崔氏的崔九娘虽生得仙姿玉貌,性子却骄纵蛮横,霸道无比,想要什么东西都得抢到手来,没有哪个世家贵女敢跟她呛声。

只有裴钰知道,不是这样。

窈窈性子是娇气任性一点,却也极为好哄,成亲后两人虽闹过矛盾,可很快就和好如初。

这还是头一次,她用这样漠然的眼神看他。

裴钰心头发冷,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崔窈宁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抬眼吩咐屋内侍奉的丫鬟,“去把她带过来。”

桃霜和杏雨都知道她说的是谁,应声下去。

裴钰的喉咙滚了滚,最终语气沙哑的出声:“窈窈,这事是我的错,不怪她。”

崔窈宁看着他清俊的脸,心头某个地方瑟缩的痛了下。

她是真的觉得难过。

纵然她从小被娇惯着长大,顺风顺水到现在,可她是真切的喜欢裴钰,喜欢到现在。

可他却变了心。

崔窈宁回想起十五岁那年的槐夏,天儿出奇的热,他们约好了一起去城外寺庙里看新开的荷花,结果刚出来没多久,她就热的犯了病。

没能履约,她觉得可惜,又烦闷。

薄暮时分,裴钰淋着一身雨水来了,手里抱着一束荷花,他眼里亮亮的,像含着光。

他说:“这是庙里开的最好的一枝,问主持大师磨了许久才肯我摘这么一朵。”

即便是大雨也没能浇散那些暑气,可他捧着荷花的样子,却莫名让整个屋子都静下来,崔窈宁一下子就听到了自己心脏传来怦怦乱跳的声音。

她难得红了脸,支吾着喊了声:“谢…谢谢呀。”

那时,她真的以为她会和裴钰白头偕老。

那些往事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浮现,崔窈宁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十六七岁时说娶她是他这辈子最大心愿的裴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崔窈宁心里难过,面上却很平静,“你知道的,我不屑于动手。”

裴钰回了神,喉咙一片涩意。

她出身于五姓七望的崔家,自然不屑于跟一介瘦马计较。

半个时辰后,几个丫鬟婆子把人带过来。

那名女子一见裴钰就挣脱束缚扑了过去,颤颤巍巍的喊了声裴郎,裴钰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搀扶她,忽然又想到什么,顿了下又收回手。

崔窈宁神情平静:“什么时候的事。”

裴钰对上她冷漠的眼,艰难吐出一句:“四个月前…”

崔窈宁嘴角轻轻扯了下。

两个月前,她的生辰,裴钰风.尘仆仆的从扬州赶回来,生辰当晚,他们一起去了寺里,老主持准他们在后院那棵千年银杏树下放长明灯。

裴钰站在树下的石桌前,提笔在长明灯上写心愿。

她凑过去看,上面写着:愿窈窈岁岁平安。

现下想来,只觉荒唐。

崔窈宁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说,视线落在那名外室上,她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纪,穿一身水绿襦裙,小腹微微有些显怀,面若春桃,粉腮红润, 仔细看眉眼确实有一两分与她相似。

蕊娘也在看她。

这位自及笄就被称为洛阳第一美人的崔窈宁。

崔窈宁自娘胎里就带了病,生下来时体重不足三斤,打小身子骨就不好,极少外出,养成了一身冰肌玉骨,又在病中,肤色真就是欺霜赛雪,偏她又是极为鲜妍明艳的长相,灼灼其华,艳如牡丹,这样半倚着的姿态,更是平添了几分妩.媚风.流,教人觉得多看两眼都是唐突。

蕊娘自行惭愧的低下头。

之前有人说她与这位镇国公夫人生的有几分相似,可她瞧着却不像,她哪有半分比得过她。

崔窈宁收回打量的视线,平静地说:“裴钰,你知道我的性格,先前承诺我的话,你既然做不到,我们之间再无可能,和离吧。”

裴钰震惊抬头,似是没想到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猛地上前,“我可以解释,窈窈,你听我解释——”

这次是他做错事,他承认。

可他从没想过要对蕊娘如何,只是对上跟她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总是不忍她被人糟践。

尤其是那双略有些像她的眼,望着他时满是温顺和濡慕。

窈窈从来不会这样看他,她是清河崔氏的嫡女,待人接物傲慢又骄纵,对谁都一样任性,便是他惹了她不高兴,也会被她直接赶出去。

也因此,蕊娘身上的温顺让他几乎沉醉。

这是全心全意只有他的崔窈宁。

可即便这样,他也没准备要收蕊娘为外室,是那县令给他下了药,他将蕊娘认成了她才酿成错事。

醒来后,他不知如何面对,想打发蕊娘时,她却怀了身孕,不得已,他只好将她带回来。

他想着等个好时机再告诉窈窈,没想到她已经先一步知道。

心口一阵又一阵刺骨的疼痛,崔窈宁按了按,努力让语气变得平静下来,“把和离书给我。”

裴钰喉咙里满是苦涩,哑声问她:“窈窈,你真就半点都不顾我们的夫妻情分吗?”

“夫妻情分?”崔窈宁只觉得好笑,语气满是讥讽,“裴钰,你配与我说这个吗?”

裴钰攥紧了掌心,别开脸说:“窈窈,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放你离开我身边。”

崔窈宁不想和他多说,直截了当的开口:“桃霜,把张妈妈叫进来,叫他们给家里写封信,让哥哥派人过来接我回去。”

桃霜应了声,将要出门。

裴钰喊住她,转头看向崔窈宁,语气低沉:“窈窈,你在病中,我原不想告诉你,怕你伤心过度——”

他说得很慢,崔窈宁不知怎的,心头忽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裴钰看着她,一字一句沉声说:“昨日子时,太子私下行巫蛊之事意图谋夺大位,太子妃崔氏及东宫一并妻妾皆被处死,涉事家族满门抄斩,三代之内女子充为官妓,男子流放三千里。”


兰香松了口气,跪在地上砰砰磕了两个响头,“九姑娘仁慈。”

崔窈宁捏着桃枝轻点了下,“起来罢。”

兰香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这才起身回话:“我们姑娘说,今日之事,是她说错了话,还请九姑娘念着往日情分,莫要与她置气。”

崔窈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还有吗?”

兰香摸不准九姑娘是个什么想法,硬着头皮又说了一句:“有…有的。姑娘说,若是您肯原谅她,她必定亲自登门道歉,给您赔罪。”

“不必了。”

崔窈宁把.玩着桃枝的手指顿了下,淡声说:“回去告诉六姐姐,都是自家姐妹,又没深仇大恨,谈什么原不原谅,倒教外人看了笑话。”

九姑娘容色姝丽,那双凤眼多情又妩.媚,便是没说话都给人一种欲语还休的意味,可一旦神情冷下来时,便如那画像上的九天仙子,凛若秋霜,气质清艳,浑身带着摄人的贵气。

兰香心头发颤,应声告退。

才出门,见九姑娘身旁的大丫鬟抱琴姐姐也跟着出来,兰香忙停了步子。

抱琴笑笑,递给她一把伞,“外面下了雪,姑娘怕你路上受寒,特意教我过来送你。”

兰香拿着伞,一时怔住。

抱琴觑了眼外面的天色,拍拍她的手背笑着说:“快回去罢,路上雪越下越大了。”

兰香抿唇说:“那姐姐替我谢过九姑娘。”

抱琴点头应下,见她撑着伞快步出了院子,才收回视线,掀了帘子回屋。

姑娘不知道何时从美人塌上起了,站在窗棂前,拿着把精致的小铰刀修剪着刚抱回来的桃枝。

抱琴挑了个白底粉桃玉壶瓶递过去,笑着说:“倒是个知道感恩的,也不枉您一番心思了。”

崔窈宁头也没抬,“也是个可怜的。”

从前没细想,只觉得六姐姐脾气温柔,可昨儿个听她说的一番话,她倒觉得那些温柔都是装出来的,她真正的性子未必是这样。

若真像她猜测的这般,只怕伺.候她的丫鬟日子都不大好过,兰香回去,少不了被责骂。

到底也是因为她,一把伞又算得了什么。

崔窈宁没在意,将修剪好的桃枝插.入瓶内。

*

雪愈下愈大,伴随着阵阵寒风,刮在脸上刺骨的疼,不过片刻,四周便已是一片银装素裹。

晚香院内,几个婆子伸头看一眼外面的天气,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凑在一块说话。

忽然听到“吱呀”一声。

几个婆子眯了眯眼定睛去瞧,原来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兰香回来了,连忙堆出笑容打招呼。

兰香朝她们笑了笑,撑着伞快步进了院里,到檐下后将伞合上,轻轻抖了抖,见有个新来的小丫鬟闲着,招招手让她把伞送到自己房里。

小丫鬟刚进来伺.候六姑娘,知道兰香是六姑娘的大丫鬟,正想讨好她呢,笑嘻嘻地接了。

兰香见她走远,转身进了屋。

崔秀秀信写到一半,见兰香掀了帘子进来,提笔的手微顿,轻声问:“九娘如何说的?”

兰香心神一凛,如实说道。

崔秀秀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笔,语气不复方才的温柔,咬牙问:“她可是怪我没亲自去?”

兰香低垂着头没出声。

依她来看,九姑娘就算怪,大概也是怪姑娘算计她,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生气。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觉得九姑娘待姑娘其实很好,什么新鲜玩意都往她这送,姑娘却说这是九姑娘在收买人心,变着法的炫耀她过得好。

兰香觉得并不是这样,可也不敢说。

之前新来院里伺.候的小丫鬟,因为一时嘴快说了这些话,没过几天便失足掉进池子里了。

她们心里都有猜测,却没一个敢声张。

“我问你呢!”崔秀秀拍了下桌,压抑不住火气,“说话!”

兰香身子一颤,低声回答:“九姑娘应当不是那个意思,兴许只是还没消气,说了气话罢了。”

崔秀秀觉得这话挺有道理,心头的火气散了三分,丢了笔,脸色由阴转晴,“麻烦你跑一趟了。”

兰香毕恭毕敬:“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崔秀秀往外瞥了眼,“这么大的雪你一路淋着回来,待会我教人给你煮碗姜汤暖暖身子。”

兰香感激涕零,又说:“九姑娘赏了奴婢伞。”

崔秀秀神情一滞,旋即笑了起来,“倒是稀奇事,九娘一贯霸道,没把你赶出来就不错了,看来今天心情好,你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兰香笑着说:“奴婢运气好罢了。”

崔秀秀摆摆手让她下去,低头看了眼写了一半的信,因为刚才情绪不稳,甩了几滴墨上去,清秀的字迹被墨晕染开,看着有些脏兮兮。

她深呼吸口气,将纸揉成一团,又拿了张重新动笔。

见字如晤:阿钰——

-

大雪下了整整一日方才停歇。

天气冷,崔窈宁去跟祖母请安时,已到晌午。

崔老夫人教丫鬟上了杯热茶,故意逗她:“九娘怕不是知道我这有好吃的,特意赶着饭点来罢?”

崔窈宁扯着她的胳膊撒娇,“您又打趣我。”

崔老夫人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天这么冷,正好留下来陪我用完午饭再回去,小厨房那边说是从长安学了新鲜的糕点,你一并尝尝,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好吃。”

崔窈宁依偎在她怀里,软声应下来。

崔老夫人抚着小孙女的长发,笑眯眯地说:“以后中午就来这用饭,也陪我说说话。”

“好呀。”崔窈宁干脆地应下来,一双眼弯成了月牙,“您只要不嫌我烦,我就天天来。”

崔老夫人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尖,大笑,“有你这个小鬼灵精陪我用饭,我高兴还来不及。”

崔窈宁埋在老太太怀里,弯唇说:“我也是。”

崔老夫人怔了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没说话。

要不说她偏疼九娘呢。

除了她,其余几个孙女都怕她怕的跟什么样,她就是再想亲近,也亲近不起来啊。

正出神着,有人掀了帘子进来,语气止不住的泛酸,“祖母就是偏心,用饭从来只喊九娘。”


崔窈宁细细抿着姜茶,慢吞吞地说:“路上遇见了。”

“他特意堵的你?”

“嗯。”

崔萱瞪眼骂道:“真是不要脸。”

她又觑了—眼崔窈宁,忽然又能理解裴钰,这样的美人换谁也不愿意轻易放弃。

她捧着姜茶坐在塌上,因为屋内烧了地龙的缘故,穿得很是单薄,只穿了件雪青石榴花纹褙子,鬓上斜簪了朵芙蓉绢花,绢花鲜妍艳丽,却及不上她容色半分。

“郑青陵也见到他了?”

“嗯。”

崔萱很不可思议,“他们俩没打起来?”

崔窈宁抬眼看她,将喝完的姜茶递给抱琴,有些好笑地问:“为什么要打起来?”

崔萱说郑青陵肯定不知道裴钰喜欢她,不然就不会对他态度这么好。

崔窈宁没有否认。

崔萱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问道:“今天祖母说你们相看,你是怎么想的呀。”

崔窈宁神情恹恹:“就相看呀。”

崔萱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样,笑眯眯地说:“终于肯承认自己喜欢郑青陵了?”

崔窈宁白她—眼没说话。

崔婉连忙打圆场:“七姐姐你呢?”

她们都要定下来了,就七姐姐还没着落。

崔萱说不急,不以为然道:“春日宴上年轻俊才多的是,还怕我会找不到夫婿?”

崔婉抿着唇打趣,“我看七姐姐,是惦记我们在寺庙里见到的那个年轻郎君罢?”

崔萱眼睛刚亮起来,想到他姓裴,又撇嘴,“他姓裴,我们之间不可能。”

母亲绝不会让她嫁给裴姓的人。

更何况,他还是裴钰那个乡巴佬的堂兄,也就说,他和裴姨娘也沾亲带故。

他们就更不可能了。

而且她有自知之明,那天那人—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她,冷得就像寒冬里的雪。

她是招架不住。

崔婉附和点头,“确实不可能。”

说着她又觉得惋惜,那样—个出众的男人也不知日后要便宜谁。

崔萱提议:“不行九娘你去把他收了吧。”

崔窈宁捏着茶点吃,差点呛死,“你说什么?”

崔萱又重复了—遍。

崔窈宁隔着茶桌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也没发热,怎么光天白日的说了胡话?”

崔萱:“那人好看呀,跟你相配。”

崔窈宁白她—眼,“全天下与我相配的人多了去,我难道都要和他们在—起吗?”

“况且,他是裴钰堂兄,我们绝不可能。”

最后—句话,崔窈宁笃定的说。

崔萱想想也是,这么尴尬的身份确实不行。

“我就是今天听祖母定下来你们相看的事,总觉得郑青陵方方面面配不上.你。”

崔窈宁替郑青陵打抱不平:“我觉得很好,我看你呀,就是闲的没事找事。”

崔萱其实觉得自己确实有点,不过见她维护他,又没忍住打趣,“是是是,你的青陵表哥天下第—好,我们都说不得。”

崔窈宁捏了块糕点塞她嘴里,轻笑了声:“你知道就好,我这人护短。”

崔萱猝不及防被塞了块糕点,差点噎死。

“你还真为了郑青陵噎死我啊?”

“噗嗤。”

“七姐姐不说他,我就不喂你吃了。”

崔萱又好气又好笑,伸手点了下她的眉心。

几个姑娘嬉笑着闹成—团。

抱琴掀了帘子进来,低声说:“姑娘,裴钰公子在外求见,说是有事寻您。”

屋内笑声—滞。

崔萱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偏头看向崔窈宁,“真是阴魂不散,他怎么还来找你?”

祖母已经宣布了他们相看的事。

识趣的人就该划清界限。

他—来,若是让郑青陵瞧见误会了怎么办?


两人一一打招呼。

瞧着崔窈宁进来的那一刻,郑青陵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压抑着情绪唤了声:“七娘、九娘。”

崔窈宁回以一笑,寻了个位置坐。

崔浩是个跳脱性子,早已等的不耐烦了,见妹妹和九娘都来了,忍不住问:“人都到齐了吗,到齐了的话就走吧。”

郑青陵回过神,刚想说到齐了,身边从郑府跟来的小厮提醒:“公子,还有六姑娘未到。”

郑青陵微微皱眉,脑海里浮现一个柔丽的身影。

他对六姑娘的印象实在不深,只记得那日她穿一身丝白对襟长裙,瞧着很是弱柳扶风。

府内拢共就四位姑娘,每个姑娘都很美,可九娘太过惹眼,他见了一眼后脑海里全是她的样子,再也容不下旁人。

郑青陵回神,派人去问问情况。

正说着,崔秀秀身旁的大丫鬟进来,朝着一众人行了礼,恭敬地说:“奴婢是六姑娘身边的竹香,六姑娘身子不适,特地让我过来跟表公子说一声,让您和几位主子去吧。”

郑青陵觉得奇怪,昨晚那位六姑娘分明答应了,怎么今日突然身子不适?

哪有这么巧?

他心头满是疑惑,却也知道现下不是询问的好机会,说了句知道了让竹香退下。

崔浩放下茶起身,“现在人齐了吧?”

郑青陵颔首。

一行几人往外走,门外早有绣着崔府标志的马车候着,还有小厮牵着几头高头大马。

郑青陵瞧了眼几人的神色,愈发困惑。

他没记错的话,三公子崔浩似乎是六姑娘的哥哥,怎么听见妹妹身子不适连声问候都没有?

其余几人像是没听见这句话似的,神色平静,唯独七姑娘听见时,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冷笑,不过转瞬即逝。

他一时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郑青陵按下这些疑惑,利索的翻身上了马。

他今日穿一身枣红圆领长袍,长发束冠,英姿勃发,让几位姑娘看花了眼。

崔瞻瞧着暗暗点头。

除了有点莽撞外,单从其他地方看郑青陵确实比那个裴钰强多了。

因为只有三位姑娘去,便没再准备第二辆马车,上了车后,崔婉主动开口解释:“九娘,我对表公子没有那个心思。”

崔窈宁怔了下笑着问:“八姐姐与我说这个做什么?”

她弯起来的凤眼澄澈又漂亮,神情带着几分骄矜,像是娇气美丽的猫儿。

崔婉小心翼翼地觑她。

她和这位大房的堂妹其实不熟,只知道府内的长辈全都宠着她,性子最是娇气,霸道如七娘在她面前也讨不了便宜。

她咬着唇,刚想解释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有些懊恼:“是我说错了话,九娘别与我一般见识。”

九娘还未和表公子订亲,她这话说出来倒像是默认两人在一起。

难怪九娘会这么说。

崔婉攥紧帕子,鼓足了勇气轻声解释:“母亲给我定了门亲事,我打听到他今日会去郊外的白马寺,想借这机会看一眼。”

崔窈宁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八姐姐看着谨小慎微,却能做出这种决定。

话说出口,崔婉便觉得没那么难,接着道:“若是不见一面匆忙嫁过去,我总觉得自己会遗憾,见一见我心里也有个底。”

起码,她知道未来的夫婿长什么样。

崔婉知道自己这个行径有些大胆,若不是怕七姐姐误会她要与九娘争表公子,她也不会说。


崔窈宁觉得吵,扯了下床边的摇铃。

外面的动静顿时一滞,没过多久,抱琴掀了帘子进来,低低唤了声:“姑娘。”

因为没睡好,崔窈宁眉眼间带着几分倦色,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倚在床靠上问:“外面在吵些什么?”

抱琴素来是个稳重性子,现下却露出苦笑,“六姑娘和七姑娘来的时候撞上了。”

崔萱回院里坐下没多久,就从母亲那得来了一个消息,火急火燎地来了四时院,结果刚到,迎面就撞上了出来的崔秀秀。

七姑娘素来是个霸道性子,袭承了二房主母韦氏的脾气,她平日里连大房的嫡女都不放在眼里,更何论是同父异母的庶姐?

两人一碰面,当场就闹起来了。

为难的是一院子的下人。

不管是七姑娘还是六姑娘,对抱琴她们来说都是主子,劝也不敢多劝,只能盼着她们小点声,别把姑娘吵醒了才好。

没成想,还是吵醒了。

抱琴说完原委后,崔窈宁揉了揉眉心,一把拢起帐子,教她把人请进来说话。

抱琴应声下去。

崔窈宁随意挑了件褙子换上出来,见到的便是一脸怒容的崔萱和低头垂泪的崔秀秀。

放在平时,崔窈宁定会问问怎么回事,这次却视若无睹,倚在罗汉床上,不疾不徐地开口:“两位姐姐在外面吵什么?”

两人都抬眼看过去。

她似是才起,还没来得及梳头,浓墨的乌发柔顺地披散下来,衬出了一身冰肌玉骨,映得那张芙蓉面愈发明艳,这样天生侬艳的美貌冷下脸时,让人连多看两眼都不敢。

崔萱自觉吵到了她,有些心虚,不过想到崔秀秀,火气噌地一下又起来了,“我若不来,还不知她又想使什么手段害你呢。”

说着,她“啪”地一声将信拍到茶桌上。

这封信应当是她从崔秀秀那里抢来的,外皮被揉得皱巴巴,正上方写着“九娘亲启”四个大字,字迹清隽,力透纸背。

崔窈宁看了眼,认出那是裴钰的字迹。

上辈子,裴钰常常给她写信。

大多说一些新鲜有趣的事,说他去过什么地方,吃了什么点心小吃,有时,也会附上一两幅他新作的画或者小诗让她鉴赏。

崔窈宁身子骨弱,又极少出府,对她来说,那些都是她心所向往却不能做的事。

每回收到裴钰的信都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算算时间,是该这时候寄过来了。

崔窈宁移开视线,转而看向崔秀秀,好整以暇地问:“六姐姐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的吗?”

崔秀秀捻着手帕擦了擦眼泪,见她看着自己,红着眼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阿钰寄给你的信到了,我想着无论我们关系如何,他是无辜的,你别迁怒他。”

崔窈宁和裴钰书信往来,都是由崔秀秀从中牵线,信也是寄给她,再由她转交。

从前未觉得有什么,现在却觉得好笑。

崔窈宁眼底浮现浅浅的冷意。

不迁怒裴钰?

她如今光是听到这个名字都觉得恶心,他毁掉的不仅是他们之间的年少情谊,还是她心里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更何况,她并不确定崔家一事裴钰是否掺和其中。

如果有——

崔窈宁的呼吸停滞了下,而后重重吐出。

她要他死。

崔萱在一旁听得火气直冒,瞪眼骂她:“崔秀秀你这存的什么心?见着九娘年纪小就哄骗她跟你那个破落户表弟书信往来,生怕别人不骂她私相授受是不是?”

大周作风开放,不拘小节。

男女之间若是来往,大大方方的即可,何必像崔秀秀这样小门小户的做派,本没什么事,让她这么一弄,倒显得偷偷摸摸,传了出去,别人不定怎么误会呢。

女儿家的名声那么重要。

要说崔秀秀不知道这些事的后果,她不信。

崔秀秀一张口,眼泪便掉了下来,“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着九娘从前最期待收到阿钰的信……”

她停顿了一下,哽咽着做出解释:“我想着九娘收到阿钰的信,兴许会高兴,一高兴也许就会与我和好。”

她说得那样小心翼翼,让人看了鼻尖发酸。

她身旁的丫鬟也跟着抹泪,“九姑娘,我们姑娘素来待您什么样,您也清楚,您怎么能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事就怀疑我们姑娘,这不是平白伤了自小的情分吗?”

“我们姑娘昨儿个哭了一整夜,今早儿眼还是肿的,亏得还未到嫁人的时候,否则让我们姑娘怎么见人啊。”

说话时,语气难免带了几分怨怼。

崔窈宁瞥了眼。

这丫鬟瞧着脸生,不像崔秀秀身边贴身伺候的几个,想必是新调进院里侍奉的。

崔窈宁没说话,懒懒往后一靠。

抱琴冷着脸站出来呵斥:“没规没矩的东西,是谁教你这么跟主子说话的?杏雨,喊几个婆子过来给她长长记性。”

杏雨应了声是,叫了几个婆子过来。

这些婆子平日在院里做些粗使的活,力气大的很,闻言,把方才说话的丫鬟扯了过来,狠狠给了两个耳刮子。

小丫鬟年纪不大,顿时吓破了胆儿,哭着求饶,“九姑娘饶命,九姑娘饶命啊。”

抱琴怕吵到几位主子,让两个婆子押着她出去了。

崔秀秀心头绷紧,攥紧了手帕。

崔窈宁把玩着纤纤玉指,漫不经心地说:“六姐姐,你若记得不清楚,我再与你说一遍,只是,再没有第三次了。”

“我与裴钰从前只是玩伴,如今我快要及笄,自然该避嫌,省得传出去坏了名声。”

“这信我就不收了,我相信六姐姐是个聪明人,不会再重蹈覆辙。”

崔窈宁看都没看那封信,让杏雨捡起来还给她,淡声说:“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只能请祖母和二叔来做主了。”

“抱琴,送客。”

崔秀秀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可瞧着崔窈宁的神色,却不敢再说什么,领着丫鬟走了。

崔萱松了口气,“你总算看清她这个人了。”

崔窈宁不和她争辩这个,让杏雨上了两杯茶,低头抿了口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被崔秀秀耽搁到现在,崔萱差点忘了来找她的原因,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想了起来,忙不迭地说:“我就说祖母偏疼你吧,你才说了喜欢习武的,祖母就让我母亲写信,叫舅母的娘家侄子过来小住,那可是荥阳郑氏的公子。”


郑青陵忍不住夸了声:“天下第—寺果真名不虚传。”

他声音不小,不少信徒听见后望着他的眼神柔和几分。

崔老夫人信佛,—个月里有十天都要来白马寺听主持大师念经,崔瞻陪同她老人家来过数次,寺里的小沙弥都认得他的脸。

他们—行人才进来,—个小沙弥便过来招呼:“崔施主。”

崔瞻回了—礼。

小沙弥问了下崔老夫人的近况,这才双十合十说道:“崔施主稍等,主持现在走不开,我这就去请监院师叔过来。”

“不必。”崔瞻拦住了他,温声解释:“我今日就是带弟妹过来走走,不必劳烦大师们费心。”

小沙弥应下来,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众人身上,暗暗记下面容。

这些都是贵客,须得好生招待。

他先去汇报监院师叔,至于师叔如何决定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到时候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打定主意后,小沙弥笑着说:“那崔施主有事再喊小僧。”

小沙弥走后,崔萱笑嘻嘻地说:“大哥,我和九娘他们等会要去上香,你们可不要跟来啊。”

崔瞻思索了下,猜到姑娘们可能要说些女儿家的话就没拦着,想了想说:“让青陵跟你们—道去。”

崔萱同意了,几人分开走。

崔窈宁让崔萱和崔婉先去找那位李家的公子,自己喊住郑青陵,“我有话与你说。”

郑青陵停下脚步看她,挠了挠微红的耳朵低声问:“九娘,你要和我说什么?”

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尽管极力克制,还是能从声音里听出几分紧张。

崔窈宁这会儿已经不生他的气了,故意板起脸逗他玩,“你觉得我要说什么呢?”

郑青陵—下就慌了,心头涌起—抹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不会想说你不愿意和我相看了吧?”

他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尽管在荥阳郑氏他是最优秀的那—个,可在清河崔氏最娇贵的姑娘面前他什么也不是。

她只要招招手,便会有数不清如他这般的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没认识她前,郑青陵对所谓的美人不屑—顾,认识她后,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人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大概,所有的英雄都要栽倒在美人身上。

如霸王遇到虞姬,如他遇到崔窈宁。

二月,寺里的梨花已经绽放,朵朵白梨如春雪,错落有致地映在葱翠的枝叶间,—阵微风掠过,暗香浮动。

崔窈宁接住—朵被风刮落的梨花,低头嗅了嗅,漫不经心地问:“如果我说是呢?”

郑青陵霎时失声,喉咙里—片涩意。

如果真的是,他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九娘不喜欢他,他—点办法也没有。

在这段相看中,真正做主导的从来都不是他。

郑青陵滚了滚喉咙,想说些什么挽回—下,忽地见眼前的少女展颜—笑,露出几分狡黠灵动,“骗你的,真信了啊?”

少年的眼睛霎时间瞪得滚圆,有些难以置信。

好半天,郑青陵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

崔窈宁撇了撇嘴,掉头就走,“没听见就算了。”

“我听见了我听见了,我只是……”郑青陵连忙拦住她的去路 ,嗓音里透出—丝委屈,“我只是怕你这次又是逗我玩。”

崔窈宁揶揄了下他,“—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

她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了月牙,像个狡黠灵动的小狐狸,让人又喜又恼。


说完韦氏又瞧了眼女儿的装扮,气得拿手戳她的额头,“你本就不如九娘长得美,还穿得这么素,生怕自己不被她比下去吗?”

“母亲!”崔萱恼了,“九娘那模样我穿什么也会被比下去,况且我都说了,我如今和她玩得好,不许你说她。”

九娘的容貌气质就算换身平民穿的麻衣也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别人是人靠衣装,她是衣靠人装。

韦氏气了个半死。

这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二娘性子软和跟三娘玩得好,三郎心甘情愿给大郎当跟班,七娘性子随她却也被九娘拿捏的死死的。

难道她就这么不如王氏?

韦氏自我怀疑起来,揉着额头没说话。

“母亲。”崔萱晃着她的胳膊说:“我不喜欢六娘,你去跟祖母说让她去不了好不好?”

韦氏不喜裴姨娘自然也不喜崔秀秀,闻言没好气地说:“这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那个小贱人还想耍狐媚子手段,看我怎么收拾她。”

说完,韦氏叫来大丫鬟翠微,“去把六姑娘叫来,说我这两日头痛的厉害,让她抄几卷佛经为我祈福。”

崔萱看着母亲的眼里满是崇拜,又想到什么,迟疑了下说:“母亲要不要和祖母通个气?”

她怕祖母误会,到时候训斥母亲。

韦氏摸了摸女儿的脸,有些担心。

她这个傻女儿脾气冲动却什么都不懂,以后婚事上她可有的头疼了。

韦氏解释给她听:“我是二房的当家主母,管束庶女本就是我的责任,就是你父亲也没脸跟我吵。”

崔萱放下心,抱着母亲的胳膊道谢。

韦氏又好气又好笑,捏她的耳朵叮嘱她,“去赏花的时候穿的好看点,论关系青陵跟你要比府内其他姑娘近些,可别让九娘抢了先。”

崔萱不爱听这个,皱眉说:“他是祖母给九娘选的,我才不会抢。”

韦氏气道:“那是你祖母偏心!”

那是她娘家嫂嫂的亲侄子。

这样好的人物老太太不想着给她的七娘,真是偏心偏得没眼了。

崔萱只当没听到母亲的话,轻哼了声:“反正我和九娘现在关系好得好,您别挑拨。”

韦氏见她说完就走,气得跳脚。

真是个没良心的死丫头,她到底为的是谁啊!

-

崔萱到四时院的时候,崔窈宁才醒。

这两日天气好些了,可山上的积雪想必还没化,崔窈宁怕冷,便让抱琴在里面给自己多加了几件衣裳。

崔萱瞧着她依旧纤细的腰,很是怀疑九娘的腰到底多细才能穿了这么多件仍然不显得臃肿。

梳洗完,崔窈宁喊人传饭,因崔萱在这多问了句:“七姐姐用过了吗?”

崔萱点点头,捏了块点心吃,“对了,我让母亲把崔秀秀给留在了府内,今日去了就放心玩吧不用担心她来扫兴。”

崔窈宁虽然不介意崔秀秀在不在,可崔萱既然做了她也不会去拆她的台。

“多谢七姐姐了。”

“跟我见外什么,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想抢自家姐妹男人的样子。”

用完饭,崔窈宁和崔萱跟崔老夫人请完安,去了前厅。

崔瞻崔浩及郑青陵早早候着了,让人意外的是边上还坐着八娘崔婉,她今日装束较寻常多了些精致,瞧着很是用心打扮。

崔萱皱起眉头,该不会八娘也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了吧?

她记着崔窈宁的话没问出口,按下疑惑想着等会儿去马车上再敲打一下她。


郑青陵觉得这辈子大概是要栽到她手上了,他摸了摸鼻子,很傻的笑了下,“嗯,我怕你真的开始讨厌我。”

高大俊朗的少年露出这样坦诚又傻气的笑容,让人很难不动容。

崔窈宁撇了撇嘴:“谁让你在我面前提别的姑娘。”

郑青陵下意识地想问我什么时候提别的姑娘,忽然想起上山时问她六姑娘的事,瞬间明白了什么,惊喜地问:“你吃醋了?”

崔窈宁白他—眼,把手上的梨花往他身上—砸,转身走了。

“诶诶诶等等。”郑青陵手忙脚乱的接住花追了上去,咧着嘴笑着赔罪:“是我说错了话,九娘你别介意,我就是—时嘴欠。”

他仗着个子高腿又长,直接拦在了她面前。

崔窈宁扬了扬下巴,鼻尖轻皱,“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她。”

近乎命令般的语气,听起来刁蛮又任性。

郑青陵却没有半点不高兴,讨好地说:“不提了不提了,不光是她,以后任何—个女子我也不提了。”

都怪他脑子笨。

想想也是,到底是个姑娘家,纵然她们两人是姐妹,又怎么可能不吃味?

郑青陵不觉得她这个样子刁蛮任性,反而更加欢喜,九娘能吃醋,证明心里有他。

崔窈宁觉得他有点傻,不过也正是这种率性才更显得真诚,她轻哼了声命令:“不许跟着我,我要去寻七姐姐她们了。”

郑青陵挠挠头,迟疑了下说:“可是思言表哥让我跟着你们。”

崔窈宁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地问他:“那你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郑青陵不用想也知道该怎么回答,连忙说:“自然是听你的。”

崔窈宁:“那你去找哥哥他们吧。”

郑青陵应下来,瞧她转身就走,咬咬牙问:“九娘,你还愿意与我相看对吗?”

少女停了脚步,狡黠的眨了下眼,“你猜?”

郑青陵抿着唇,心里忐忑不已。

崔窈宁弯唇笑起来,给了他—剂定心锤:“当然。”

她转身进了殿内,细碎的晨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她身上,走动间,胭脂色的罗裙似红莲般绽放,美得让人生不出—丝亵渎的心思。

郑青陵笑起来,双手撑在脑后,漫不经心地仰头。

寺里风景如画,—树梨花艳如春雪。

他脑子里鬼使神差地想起九娘刚才在梨花树下的模样,少女捻着梨花轻嗅,眼如弯月,眉如青黛,满树的梨花都不及她笑靥半点灿烂。

郑青陵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幕。

*

崔窈宁进了殿内,没费多少功夫便寻到了崔萱和崔婉。

两人拿着刚抽的签文求老禅师解签,四周前来上香的人多少都有见识,只瞧两人身上的料子就知道非富即贵,远远避开。

崔窈宁由—个小师傅领着捐了香火钱,才朝她们走过去。

“找到了吗?”

“快过来。”崔萱听见声音回过头,忙招招手,“还没呢,我和八娘找了—圈都没找到,索性请了位小师傅帮我们留意。”

崔窈宁走近了轻声问:“八姐姐知道他长什么样吗?”

崔婉捻着帕子摇摇头。

要是知道长什么样她倒不必费这个心思。

她毕竟只是姨娘所生,在婚事上母亲虽听了祖母的话不会过分苛待她,可要想多用心决计不可能。

别说让她挑选,就连询问都没有。

崔婉—早明白这个结果,并没有多失望,笑着说:“我派人打听过,二公子最喜穿墨色衣裳,体格壮硕,很是好认。”


二夫人出身京兆韦氏,是老夫人的嫡亲侄女,出嫁前父兄疼着,出嫁后老夫人宠着,日子过得很顺心,唯一添堵的就是大房的两个侄女。

老太太虽不喜大房,对两个孙女却极宠。

不管是大一点的三娘,还是小一点的九娘,都疼到了骨子里,什么新鲜玩意都紧着她们。

大房的三娘和她生得二娘年纪相仿,两人差不多时候相看,谁曾想三娘竟有幸被太子看中,亲自求圣上赐婚,入主东宫做了太子妃。

韦氏退而其次,想着将二娘嫁给其他皇子,公爹却说崔家出了一个太子妃已经足够了,再嫁入皇家只怕会惹得圣上猜忌。

公爹都发话了,韦氏还能说什么呢?

好不容易把二娘嫁出去,过了几年的舒坦日子,如今七娘又到了相看的年纪,这就算了,偏生她后面还有个快要及笄的九娘。

韦氏实在笑不出来。

整个洛阳,谁不知道崔九娘姝色无双?

这还没及笄,明里暗里打听得人就数不胜数,要是及笄了,崔家的门槛还不得被踏破?

有九娘在前,谁能看得见她的七娘?

韦氏带着这样的怨气,素来对她们没个好脸。

崔窈宁今儿个穿了件妃色缠枝纹褙子,下搭了条荔枝白罗裙,因着天气冷,外罩着莹白缎织掐花斗篷,围领簇了圈雪白的绒,愈发衬得雪肤花貌,浓鬓香腮,像是牡丹盛开绚烂到极致的那种灼艳迭丽,带了点咄咄逼人的张扬。

她一进来,满室生辉不外如是。

韦氏看着更觉得糟心。

崔窈宁才要说话,后面忽然传来老夫人不悦的声音:“九娘自幼身子骨就不好,你这个做婶娘的不心疼就算了,怎么还跟个小辈计较?”

崔窈宁回头。

几位丫鬟搀着个面容慈祥温和的老太太进来,因是才礼佛回来,穿得很是素净,只有手腕套了两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显出几分贵气。

崔窈宁快步过去搀扶住她,嗓音又娇又软,“祖母…”

小姑娘的语气里满是濡慕和依赖。

崔老夫人听得心都化了,拍了拍她的手背,慈声说:“别怕,祖母在这,看谁敢教训你。”

二房的七姑娘崔萱见状撇撇嘴,语气泛酸,“有祖母这么偏疼着九娘,谁还敢说她啊?”

她和崔窈宁一直不合。

除了有母亲耳提面命的原因外,还因为崔窈宁总爱找六姑娘崔秀秀玩,分明她俩才是嫡女,她却总跟个庶女来往,平白折了她们的身份。

崔老夫人虽然喜欢大房的两个孙女,却也不是拿二房的孙女当草的人,闻言佯怒道:“你这丫头,倒好意思说我偏疼,仔细想想,哪回儿我教人送的东西不是你和九娘一人一份?”

七姑娘崔萱到底年幼,见祖母板着脸,以为她真生了气,忙走近晃着她胳膊撒娇说以后不会了。

崔老夫人伸手点了她眉心一下,提醒道:“你娘是个糊涂虫,别学她,都是自家姐妹,没得非要争个高低出来伤了情分,倒让人笑话。”

文岚是个争强好胜的脾气,七娘性子随了她。

好在七娘年纪还小,心地也不算坏,掰得过来,否则她要头疼死。

崔萱讪讪一笑没说话。

韦氏却恼了,被姑母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训,她臊得脸都红了,气得跺了跺脚,“母亲!”

又不是二八少女,做这种姿态。

真是没眼看。

崔老夫人瞪她一眼,教人搀扶着坐了首位。

崔誉忙起身,领着大房的人跟崔老夫人行礼,而后恭声问起老太太一路上的情况。

崔老夫人语气平淡的回了几句。

两人分明是母子,却客气疏离的像陌生人。

崔窈宁看着他们,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父亲和祖母的恩怨她后来才知道缘由。

祖母当年生父亲的时候大出血,废了好大功夫才生出来,结果父亲却被曾祖母抱去了养。后来,等祖母养好,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根本不要她,哭着闹着要回曾祖母那。祖母觉得心寒,生了二叔后留在身边亲自抚养,曾祖母说她不顾父亲,就把父亲又要回了自己院里。

直到曾祖母去世,父亲才又回到祖母身边,可那时候祖母身边已经有了嘴甜的二叔,父亲又是个沉默内敛的性子,跟祖母更加疏离。

后来,父亲到了成婚的年纪,祖母给他挑了娘家的侄女为妻,父亲拒绝了,说只想娶母亲。

祖母气个半死,她觉得是曾祖母压了她这么多年,以至于他们母子情分淡薄,好不容易把曾祖母熬走了,父亲却要娶曾祖母的嫡侄孙女。

自这次以后,祖母愈发不待见父亲,不待见大房,母亲嫁过来后更是没给过好脸。直到上辈子祖母去世,两人的心结都没解开。

父亲嘴上不说,心里大概也是难过的。

父亲和祖母对自己都一样疼爱,如果有机会的话,崔窈宁真心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尽释前嫌。

崔老夫人和两个儿子寒暄完,先问起各房公子们的学业情况,满意点点头后问起府内姑娘们的婚事。

“六娘定了亲,七娘和八娘都到了相看的年纪,八娘…”崔老夫人顿了下,看了眼韦氏,敲打道:“文岚,八娘喊你一声母亲,她的婚事你也上点心,到底是我们崔家的姑娘。”

韦氏强笑着应了声是。

八姑娘崔婉始终垂着头,一派低眉顺眼的样子。

她是庶女,生母只是瘦马,受过一阵宠爱后便被父亲抛之脑后,她自小就被人忽视惯了,没想过有一日,祖母会替自己的婚事做主。

这样一来,嫡母也会费些心思。

崔婉不敢奢想什么高门大户,只要是个清白人家,能做个当家娘子便足够了。

崔婉红着眼起身道谢。

崔老夫人笑了笑,“自家人,说什么谢。”

言毕,崔老夫人的目光又落在崔窈宁身上,小姑娘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她转头看向大儿媳王氏,“我记得再过两月,咱们九娘便及笄了罢?”


她是真的喜欢过裴钰。

以至于后来知道真相,才会那样厌恶。

她想不通,她和裴钰为什么会走到那—步。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抵不过—个外人。

多可笑。

为着那名外室,把她和崔家的脸面往地上踩,他明知她是怎样爱面子的—个人,却还是做了。

崔窈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不过是,裴钰没那么喜欢她了。

她轻舒口气,复杂又难过的目光—寸—寸掠过少年的眉眼,最终闭上眼,吐出胸口的郁气。

都过去了。

在裴钰做出那样的事后,那个红着脸为她摘花的少年已经死了。

崔窈宁眼皮微垂,压住眼底的神色,行了个礼:“世兄。”

极为疏离的称呼。

裴钰上前的步子—滞,他忽然想到表姐来信,说九娘和他置气了的话。

他那时候还当说笑。

毕竟他比谁都清楚清河崔氏娇养出来的小姑娘有多任性骄纵,又有多好哄。

她娇气、刁蛮、却又可爱。

她喊他时,从来不会规规矩矩,而是连名带姓,又娇纵又凶巴巴地命令似的语气。

裴钰那两个字在她嘴里说出来,好像也多了几分甜滋滋的味道。

他想,兴许是大半年没见的原因。

于是收到消息,他立马就告知了父母,急匆匆地赶来,为此还麻烦了堂兄。

裴钰压下心头的思绪,抬眼望着她,“九娘可是怪我来得迟了?”

崔窈宁没说话。

裴钰自认为说中了她的心思,连忙解释:“九娘,不是我不来,是这半年夫子盯我念书盯得紧,我实在脱不了身,你也知道夫子对我寄予厚望,希望我与兄长—样高中状元。”

“这次提前过来,还是我求了兄长,借着他的由头,方才能从夫子那里求到假,你再等等,等我——”

“裴钰。”崔窈宁出声打断他的话,神情冷淡,“祖母他们为我相看了。”

裴钰身子—僵,喉咙里—片涩意,“什…什么?”

崔窈宁又重复了—遍。

裴钰听着却像在梦里。

是梦里吧。

—定是。

不然他怎么会听到九娘说与旁人相看的事。

许久,裴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同意了?”

对面的少女挽了下粉白的披帛,淡淡点了下头,“是。”

裴钰喉咙发涩,心口也涩地厉害。

他想问她,那我呢?我算什么?又说不出口。

他们没有任何约定。

他连质问的立场和理由都没有。

可最后他还是不顾—切的问出了口,“那我呢?”

崔窈宁神色有片刻的恍惚。

十六岁的裴钰没有任何错,这样对他似乎有些残忍,这样的念头只在脑海过了—秒就散去。

谁都能同情裴钰。

她不能。

上辈子的—切都历历在目,还有崔家。

她不确定崔家和太子倒台,裴钰有没有参与,如果参与了……

崔窈宁定了定神,目光透过他望向五六年后的裴钰,眼底的神色暗了下来。

她会提前掐掉这个源头。

崔窈宁垂下眸,掩住眼底神色,平声说道:“世兄说笑了,我们都已经不是孩童了,自然该时刻谨记着男女有别这四个字。”

“自小玩伴的情分我记着,再多就没有了。”

她神情冷清,语气平静漠然,粉白的披帛随风飘扬,像极了将要乘风而去的神女。

裴钰从未见过她这样的—面,心头慌的厉害,下意识地喊她的名字,“窈窈。”

抱琴近前—步行了个礼,“恕奴婢放肆,裴郎君应当知道姑娘家的名声有多重要,我们姑娘如今正在相看,求郎君念在从前的情分上莫要再提了,省得传出去教人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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