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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全文

常庆庆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好。”沈长赫偏头看了眼妹妹侧颜,觉得这么漂亮的安安嫁给谁都是委屈了,萧渊更不行。“你在京城待的时日不长,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我不愿你嫁四皇子不止是他身份,还有他背后所牵扯的事情太过复杂。”沈安安抬了抬眼,她知晓萧渊有野心,可具体并不了解,而上一世,大哥也不曾同她提过这些。“复杂什么?”沈长赫驻足不前,深深看着沈安安,声音压的很低,“比如他母妃之死,比如…他的外祖家。”沈安安一愣。只听沈长赫接着说,“他注定不会是个碌碌无为的闲散皇子,跟着他,许一辈子都要担惊受怕,血雨腥风。”……直到回了海棠园,沈安安还在思索沈长赫的那些话。想起以往四皇子府一间小佛堂里曾供奉着先淑妃的牌位,那时她不懂,以为他只是思念母亲。可后来才发现,他会时常待在小佛...

主角:沈安安李怀言   更新:2025-04-27 16: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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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安安李怀言的其他类型小说《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全文》,由网络作家“常庆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好。”沈长赫偏头看了眼妹妹侧颜,觉得这么漂亮的安安嫁给谁都是委屈了,萧渊更不行。“你在京城待的时日不长,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我不愿你嫁四皇子不止是他身份,还有他背后所牵扯的事情太过复杂。”沈安安抬了抬眼,她知晓萧渊有野心,可具体并不了解,而上一世,大哥也不曾同她提过这些。“复杂什么?”沈长赫驻足不前,深深看着沈安安,声音压的很低,“比如他母妃之死,比如…他的外祖家。”沈安安一愣。只听沈长赫接着说,“他注定不会是个碌碌无为的闲散皇子,跟着他,许一辈子都要担惊受怕,血雨腥风。”……直到回了海棠园,沈安安还在思索沈长赫的那些话。想起以往四皇子府一间小佛堂里曾供奉着先淑妃的牌位,那时她不懂,以为他只是思念母亲。可后来才发现,他会时常待在小佛...

《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全文》精彩片段


“好。”

沈长赫偏头看了眼妹妹侧颜,觉得这么漂亮的安安嫁给谁都是委屈了,萧渊更不行。

“你在京城待的时日不长,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我不愿你嫁四皇子不止是他身份,还有他背后所牵扯的事情太过复杂。”

沈安安抬了抬眼,她知晓萧渊有野心,可具体并不了解,而上一世,大哥也不曾同她提过这些。

“复杂什么?”

沈长赫驻足不前,深深看着沈安安,声音压的很低,“比如他母妃之死,比如…他的外祖家。”

沈安安一愣。

只听沈长赫接着说,“他注定不会是个碌碌无为的闲散皇子,跟着他,许一辈子都要担惊受怕,血雨腥风。”

……

直到回了海棠园,沈安安还在思索沈长赫的那些话。

想起以往四皇子府一间小佛堂里曾供奉着先淑妃的牌位,那时她不懂,以为他只是思念母亲。

可后来才发现,他会时常待在小佛堂里,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心情极其不好的时候甚至是一整天都不出来。

那时她看不见他就会闹,最厉害的一次,也是导致二人彻底分居的事情,就是发生在小佛堂。

那日,他醉醺醺的回府,去了小佛堂。

她守着提前备了好久的菜肴久久都等不到他,最后派人去唤才知,一个身姿玲珑,长相妖媚的丫鬟已经给他送过饭了,而且人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都没有出来。

她顷刻间就炸了,怒意像长了身子的火蛇一般围绕着她,理智尽失。

深更半夜,她不顾形象的跑去了小佛堂一通大闹,说了很多难听话。

今时今日,她依旧能记起萧渊从里面走出来时的狼狈和望向她那一眼的凌厉。

但若是淑妃之死有蹊跷,那么前世他所有举动就都有迹可循了。

“姑娘,小心台阶。”墨香唤回了她的思绪。

沈安安提起裙摆上了台阶,墨染给她卸妆更衣。

她轻轻闭上眼睛,罢了,都过去了,有什么好想的呢,以后他的事,再与她没有半分关系了。

翌日一早,和沈夫人打过招呼后,沈长赫陪着她出了门。

“哥哥可知有哪些铺子有女子喜爱的物什?”

沈长赫一怔,“你不是送给祖母的吗?”

“是啊。”沈安安勾唇,轻轻笑了笑,“我们祖母可是怀着一颗少女心,比少女还要年轻些。”

沈长赫不曾和祖母打过交道,闻言牵起嘴角笑了笑。

“吃的东西怕是不能带,只能选些有趣的小玩意,或是衣裙首饰。”

“祖母喜欢金子,咱们去看看赤金的头面,最好越重越好。”

沈长赫看着妹妹晶亮的杏眸,愣了愣。

在京城,官宦女眷多以玉簪为美,因为玉清雅脱俗,就算有夫人喜欢赤金,也会偷摸藏着,根本不会戴着身上,就怕人家说她一身铜臭,同商贾无异。

若是像妹妹如此大大咧咧说出来,定是会遭那些人嘲笑。

不过没关系,他是她哥哥,喜欢什么都是好的。

“西街金银玉器不少,可以去那看看。”说完,他掀开车帘吩咐了忠叔一声。

一刻钟后,马车在一家首饰铺子门前停下,沈长赫遇到了熟人并没有进去,在外面搭话。

沈安安一进铺子,小二立即迎了上来。

“我要赤金头面,越重越好。”

小二一愣,这间铺子在京城不说数一数二,也是不小的了,做的都是有钱人家的生意,可有如此要求的,还是第一次见。


果然,高门第养出的姑娘都娇贵,被宠坏了。

不满意沈安安是真的,可她更瞧上了沈府门第,旁的倒是也可忍—忍,若是能给儿子娶了沈家姑娘回去,就算老头子也得看她脸色,后院那些个贱人,这辈子都别想爬她头上去。

“成儿,你陪沈姑娘说两句话,娘先去外面等你。”

孟成涨红着脸,面上都是气恼,可孟夫人哪里管他,推了推他胳膊就带着丫鬟走了。

“沈,沈姑娘,我娘她—向如此,嘴比脑子快,你莫同她—般见识。”

沈安安淡淡看着孟成,她总算知晓他为何弱冠之后还不曾娶亲了,原都是被极品娘给搅和了。

更重要的是,孟成显然十分听孟夫人的,或者是惧怕,不得不唯命是从。

原来对孟成观感平平,如今倾刻不喜了起来,婆媳矛盾是亘古都存在的问题,—个男人若立不起来,跟着他的女子会被磋磨—辈子。

“孟公子说笑了,孟夫人是客,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同她计较的。”

孟成松了口气,可又觉沈安安语气过于冷然,不放心的说,“那后日,我来接姑娘—同赏灯。”

“不用了。”沈安安淡淡说,“沈府有马车,就不劳烦孟公子了。”

孟成还想再说什么,被沈安安打断,“孟公子快些走吧,莫让孟夫人等急了。”

孟成张了张嘴,最终垂头离去,想着在沈府他不好开口,还是等后日游玩时再仔细解释解释吧。

“姑娘,这孟家夫人也太自以为是了,真当姑娘已经嫁进他们家了不成。”

沈安安扯唇笑了笑,“走吧。”

——

另—边,孟成垂头丧气的上了马车,孟夫人忙问,“怎么样,她怎么说?”

孟成抬眸看了母亲—眼,偏头看向窗外没有说话。

“你倒是说话啊,哑巴了?”

孟成用力甩开她推自己胳膊的手,怒冲冲说,“我说什么,您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不清楚吗。”

孟夫人—愣。

“成儿,你长能耐了,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如此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忘了你爹是怎么宠妾灭妻的了,若非有我撑着,你这个嫡子说不定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您别再说了。”孟成垂首双手抱着头,满是无奈。

他心中默念着,孟夫人接下来要说的—切,等那些被翻来覆去快嚼烂了的苦诉完,他才松开了双臂,垂眸盯着车板。

“她没有拒绝后日游玩的事,只是让我不要来接她。”

孟夫人闻言松了口气,“我就说,这桩婚可是由长公主出面,哪有不成的道理,那沈家姑娘定然是中意你的,哪会因为几句话就不愿意。”

“娘。”孟成很是无奈,“那是沈府,她父亲是武官之首,不是以前那些小门小户,您若是再这样,我还怎么成亲?”

孟夫人有些呐呐,小声嘟囔了—句“知道了。”

她也是看顺利,才—时有些飘飘然,没了轻重。

“不过你也是。”她不满的瞟了儿子—眼,“才第—次见,就被她美色勾跑了魂,都敢和我生气了,以后真娶进门,你指不定怎么宝贝,不听娘的呢。”

想起母亲这些年的不容易,孟成缓了缓神色,“娘说什么呢,妻子怎么能和您比,您才是儿子最爱的人。”

孟夫人冷哼—声,面色好了不少, “都说娶妻娶贤,才能扶持丈夫青云直上,步步高升,你瞧那沈家姑娘长的,艳丽多姿,—个笑都直晃人眼,若勾的你日后沉迷女色,不思进取可如何是好。”


大户人家讲究,连施粥都要挑一个吉祥日子,沈安安看着管家送来的册子,半晌没有说话。

“大姑娘,可是…册子有什么问题?”管家小心翼翼的询问。

沈安安刚回来,府中上下对她脾气不怎么了解,只是平常碰面,觉得大姑娘应该是一个十分好相处的。

沈安安回神,将册子合上,“没什么问题,就这样吧。”

管家应声,弯腰行礼,“那老奴就下去准备了。”

“嗯。”

管家离开后,沈安安想端起茶盏喝一口茶,却因走神失手打翻了茶盏。

墨香连忙上前收拾,“姑娘别动,别让碎片伤了您。”

沈安安点头,垂头看着墨香收拾残局。

册子没有任何问题,不论是时间还是施粥时日,还是米油都和上一世一般无二。

沈夫人出身算是商贾,是后来有子弟考上进士,沈家才算改换了门庭。

商贾,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在一众贵夫人中,沈夫人出手是最阔绰的,就连施粥都是旁家的两倍。

其实也是为了给她赚一个好名声,只可惜上一世,沈安安心拙,眼皮子浅,只争眼前的一时意气。

墨香打扫好了,才扶着她下了圈椅。

“姑娘自从回了京城就总是心不在焉的,可别是病了才好,老夫人三天两头的来信问着,就怕您住不习惯。”

“在江南闲散惯了,突然回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有些心烦罢了。”沈安安在窗棂前坐下,托腮看着窗外。

不论是江南还是京城沈府的闺阁,她都会在窗棂前放上一张书案,一把椅子,供她用来发呆。

片刻后,她吩咐墨香备了笔墨纸砚来。

“姑娘是要给老夫人回信吗?”

“嗯。”沈安安抿着唇,执笔落下的却不是字,而是院中景色。

沈家老夫人曾是京中公认的才女,沈安安才华又怎么会差,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比之京城任何一家贵女也是不差的。

她笔下的树枝,线条流畅,不说活灵活现,也称得上栩栩如生,从花草,到院中的秋千架,都仿佛是刻下来的一般真实。

“姑娘一幅画,让奴婢好像身临其境了一般。”

沈安安笑笑,“可惜是秋天,若是春天生机勃勃时,一定会更好看。”

“那就等春天时,再给老夫人画一幅。”

沈安安笑了笑,没有说话。

来年春天太久了,她不想等。

“大姑娘。”沈夫人刚提拔上来的大丫鬟墨染轻轻叩了叩门。

墨香小步过去打开了房门,“姑娘正作画呢,怎么了吗?”

“大公子回来了,好像挨了板子,是被抬回来的。”

墨香闻言,回头看向了屋里的沈安安。

沈安安已快步走了过来,“他人呢?”

“已经抬回院子了。”墨染说。

沈安安抬脚出门,快步下了台阶,边走边问,“有没有请大夫,抬他回来的是什么人?”

“是…四皇子府的侍卫。”

沈安安脚步一顿,杏眸沉了些许。

来到沈长赫的松竹院,丫鬟小厮乱糟糟的,都忙的脚不沾地。

“大姑娘。”众人纷纷问好。

沈安安点点头,拾步上了台阶,墨香抬手叩了叩门,“大公子,姑娘来看您了。”

“进来。”沈长赫嘶哑隐忍的声音传出来。

沈安安推门进去,一眼瞧见了床榻上平躺着的男人。

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干裂,地上,扔着一堆带血的纱布,丫鬟正给他喂水喝。

沈安安瞬间红了眼。

眼前这一幕,与上一世大哥为了她与萧渊大打出手,而被责罚的囧境融合,出奇的相似。

“大夫呢,有没有请大夫。”她语气凌厉。

伺候丫鬟立即答,“回大姑娘,已经去请了。”

沈长赫挥手挡掉喂至嘴边的勺子,安慰沈安安,“一点小伤,不必着急,不碍事的。”

沈安安走上前,从丫鬟手中接过水碗,“你再喝一些,受伤最耗费体力了。”

沈长赫一怔,沈安安的勺子已经喂到了嘴边,他连忙张口喝了下去。

妹妹还不曾如此同他亲近过,血浓于水,应是如此吧。

又喂了几勺,大夫终于被请来了。

沈安安不便在场,退去了屏风后等着。

影影绰绰看不清人影,但能听到沈长赫隐忍痛苦的低吟。

两刻钟后,大夫给他处理好伤口,开了药方去煎药。

沈长赫看了眼屏风后倒映的窈窕身影,勉强勾了勾唇,声音嘶哑,“怎么不出来?”

沈安安吸了吸鼻子,仰头抑制住泪水没有落下来。

“安安。”

“嗯。”她整理了下仪容,才走了出去。

沈长赫瞧见她泛红的眼,心口顿时一软,“大哥没事,你哭什么?”

沈安安别开脸,语气冷然,“那个恩将仇报的混账东西,我就不该救他。”

她恨的咬牙切齿。

沈长赫愣了愣,反应过来她是在骂四皇子萧渊,面皮抽动了下。

“都退下吧。”

“是。”屋中丫鬟小厮齐声退了下去。

沈长赫说,“若是你不救他,大哥就不是挨几板子那么简单了,恐怕命都得搭进去。”

“南华街那么大动静,禁卫都浑然不觉,确实是大哥失职,你的功不能抵我之过。”

沈安安不说话,却将不服气都表现在了脸上,“是他下令打的你吗?”

沈长赫点头,“四皇子罚的不重,也是为了堵悠悠众口,若是等皇上下令,远要比这重的多。”

沈安安用鼻音应了一声。

“娘让我负责施粥事宜,接下来恐会没时间来看你了,你在家里好生养伤。”

“好。”沈长赫摸了摸她的头。

沈安安乖巧的垂头,等他摸完才起身离开。

“姑娘,夫人和大公子好像都喜欢摸您的头。”墨香笑着说。

沈安安“嗯”了一声,以前,她总觉得他们是将她当小孩子看,可后来才懂,那是疼爱的表现。

秋风萧瑟,青石小路却被打扫的很干净,一片落叶都瞧不见。

她很怕冷,只是初秋就紧闭了门窗。

次日,她起了个大早。

墨香给她梳妆打扮,“虽说是秋季,阳光不算炙热,但风吹日晒的,还是要多涂一些雪肤膏,姑娘皮肤细嫩。”

沈安安点头,任由墨香指腹在她脸颊与手背上揉开按压。

雪肤膏带着淡淡香气,涂上十分柔嫩,泛着光泽。

沈安安一直都十分注重保养。

她仔细看了眼铜镜中那张芙蓉面,扯唇一笑。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她上一世怎么就没发现呢,只一股脑的捧着萧渊。

啧,那个狗男人,哪里配呢。

墨香从妆匣子里拿出了一套红宝石头面,要为她簪上,沈安安偏头,从里面挑了一支不起眼的玉簪递给她,“用这个。”

墨香一怔,“姑娘……”

这个玉簪是姑娘所有首饰里最为下乘的了,质地灰扑扑的,就是小官家姑娘都瞧不上。

“今日施粥,是救济流民,不是参加宴会选美,打扮的太过奢华没有好处。”

永远都不要在极端的环境下考验人性。

墨香给她簪上了玉簪,又从匣子里拿了一盒胭脂,指尖点了一点,给沈安安涂在了唇瓣上。

清水出芙蓉,这句话衬今日的沈安安再合适不过。

“大姑娘。”

一路上,下人们都齐声问好。

沈安安笑着冲他们点点头,收获了不少好感。

府门外,管家早备好了一切等着了。

“大姑娘,今日的米面已经运过去了,您过去就能开始了。”

“嗯。”沈安安提起裙摆上了马车。

管家带着一众婆子小厮跟在后面。

说是负责施粥,其实根本用不上她插手,一切事宜都有管家亲自盯着带人做,沈安安只是露个脸而已。

不止是沈家,其余家也都是这么做的,唯一不同的是,端侯府的端三姑娘。

心地善良,蕙质兰心,不忍百姓受苦,亲自下场帮忙。

上一世时,可是名声大噪。

当然,有一半是沈安安牺牲自我,捧出来的。

东街和南华街的岔路,马车又一次停了下来。

沈安安知晓,是和端三姑娘的马车遇上了。

不过这一世,她并没有和萧渊定亲,那端三姑娘怎么依旧不依不饶。

啧,想来是因为皇上有意给二人指婚吧,那位小肚鸡肠的三姑娘心里不痛快了。

“姑娘……”管家刚一开口,沈安安懒散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让人去丈量,谁离岔路口近,谁后退让路。”

管家,“……”

他左右看了眼车窗,一脸纳闷,姑娘是怎么知晓外面发生的事情。

另一侧,一个纤纤玉指掀开了车帘,露出了一张娇柔温婉的小脸。

“这是怎么了?”

“回三姑娘,咱们和沈府大姑娘的马车遇上了,岔路口拥挤,不能供两队人马同时出入。”

端三姑娘“嗯”了一声,探头往前看去,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马车上。

那里面坐的,应就是沈府大姑娘了。

只是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她竟连面都不露。

“沈大姑娘。”她轻柔开口。

车帘纹丝不动,里面人好似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端梦梦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又唤了一声,“沈大姑娘,大路拥挤,我着急赶时间,可否行个方便。”

半晌,车帘终于挑起,露出来的却是一张丫鬟发髻的脸,“我家姑娘也很着急,端三姑娘怎么不行个方便。”

“……”

端梦梦咬了咬唇,面色赫红,“沈姑娘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东街的百姓如今都等着我,多耽误一会儿他们就多饿一分,我也是一时心急。”

端梦梦说完,却见那丫鬟头缩了回去,眉头轻皱。

下一瞬,一张芙蓉面探了出来,她趴在车窗上,一脸平静,“我误会什么了,你又不是哪种意思?”

“端三姑娘是去乐善好施,本姑娘也不是去吃喝玩乐的,难不成在端三姑娘心里,东街的百姓是人,南华街的就不是?”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端梦梦面色不怎么好。

“知道的是端三姑娘心地良善,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姑娘拿百姓当筏子,给自己谋好名声呢。”

“你——”端梦梦面色一变,忙环视了下周围。

沈安安眸子发沉,注视着她的目光阴冷的很,“三姑娘不必着急,我的人已经去前面查看了,很快就能解决。”

端梦梦咬着牙,可这么多人在场,她要保持着贵女仪态,也不好说什么。

沈安安倚靠着软枕,不时抬头瞥一眼端梦梦脸色,唇角冷冷勾起。

这个地方,是她上一世声名狼藉的起源。

端梦梦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闺秀,说话绵里藏针,滴水不漏。

而她在江南长大,哪有那些弯弯心思。

她只知晓端梦梦说话柔声细语,十分友善,可不知为何,却能句句挑起她的心火。

最后,她大怒,堵死了岔路出口,与端梦梦据理力争。

只是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发疯,在撕扯,端梦梦一副十分着急又委屈的表情,欲哭不哭。

最后,竟连沈府的人都觉得是她这个大姑娘过分了。

沈安安想着想着,突然勾唇笑了笑。

不得不说,端梦梦是个人物,至少那楚楚可怜,含沙射影的本事,她学不会。

也因为二人的龌語,耽误了施粥的时辰。

百姓们朝这边聚集而来,得知是她堵死了路,不让端梦梦出去,就对她谩骂了起来。

从娇纵蛮横,到最后,变成了她小肚鸡肠,嫉妒端梦梦才华,因萧渊与端梦梦的交情,醋意大起,故意为难端梦梦。

也是那时,她才知晓,端梦梦竟是萧渊的师妹。

“姑娘。”管家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

“咱们比端家多半个马头,是咱们先转的弯,端家在后。”

沈安安眼皮抬起,看向端梦梦,“端三姑娘,可听见了?”

端梦梦愣了好一会儿,染着豆蔻的手攥于掌心。

半晌,她温柔一笑,“沈大姑娘果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多大点事,也值当如此较真。”

“来人,给沈大姑娘让路。”

沈安安面色平静,“端三姑娘更有意思,都说,说话是门学问,博大精深,这学问可是被端三姑娘玩的明白。”

“……”

马车后退,沈安安没有瞧见端梦梦的脸,但想来应该很难看。

“一个江南长大的乡下佬,怎会如此伶俐难缠。”端梦梦放下车帘,面色不怎么好看。

她的口才,对上沈安安的直来直去,竟是半点不占上风。


……

沈安安回了府刚巧遇上沈文从外面回来,上前屈膝行了一礼,“父亲。”

“嗯。”沈文打量了她一眼,说,“听你娘说,你近日在负责施粥事宜,还亲自下场帮忙了。”

“闲着无事,一尽绵薄之力罢了。”

沈文端正的脸上浮出笑意,“你有这份心就很好,我沈家的儿郎理当如此。”

“父亲说的是。”沈安安笑了笑。

父亲历经两朝,能位居太尉靠的不是站队,而是头脑和一身的忠正,否则上一世也就不会因为羞愧而辞官了。

沈文看着这个女儿,十分满意。

“父亲是刚从宫里回来吗?”沈安安看了眼他还不曾换下的官服问。

“嗯,朝中有些事要商议。”父女二人就着九曲游廊一起往前走。

“是为着南边水患吗?”沈安安突然问。

沈文顿住步子,偏头看着女儿,眸中讶异,“你怎么知道?”

沈安安也站立不动,轻声说,“前日南华街涌入了一批流民,或是身有残疾,或是老弱妇孺,后来来了一批官兵将他们赶走了,管家说,那是京中官宦都心照不宣的事,女儿猜想……”

话未说完,就被沈文突然截断,“去书房再说吧。”

沈安安抿唇,跟着一脸肃然的沈文去了前院书房。

下人奉上茶水,沈文就将人都谴了出去,他坐在书案后,仔细端详着这个分离数年的女儿。

“安安,有些话,即使明白也要烂在肚子里,无力改变局势时,当要学会独善其身。”

沈安安一愣,父亲的话和大哥的叮嘱竟出奇的一致。

只是这样的话从刚正磊落的父亲口中说出来,令她有些惊讶。

沈文似是羞愧的垂下了头,“爹不是教你冷血无情,而是在无能无为时,要先懂得保全自身,量力而为。”

沈安安看着他,良久才轻声问,“背后的人是不是权势很大,大到父亲都忌惮。”

她的父亲,不是个会眼睁睁看着,如此恶劣之事在眼前发生而无动于衷之人。

除非,背后那人权势滔天,他只能避其锋芒。

沈文沉默了一会儿,吐出了一口浊气,“府中还有你们母子三人,爹要顾全大局。”

他双臂搭在椅子上,微垂着头,十分无奈痛心的模样。

沈安安顿时明白了,那人只怕十有八九是皇室之人,父亲身为太尉都无可奈何,绝不会是普通世家。

父亲刚正,可官场浸染数年早已打磨的圆滑事故,明白在抱不平强出头的同时,更要顾及家人的安全。

“连…皇子都没有办法吗?”沈安安沉声开口,“四皇子虽冷心冷情,可对百姓却尚算仁慈,连他都坐视不管吗?”

虽不愿承认,可萧渊确实是个很好很好的皇子,生在皇家,享受了锦衣玉食的尊贵,他至少尽到了责任。

沈文张了张嘴,最后轻声一叹,“安安,皇家复杂,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皇上虽疼四皇子,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更看重大梁的江山。”

“没有一个君王不善疑,皇上最不喜的就是兄弟阋墙,针锋相对,四皇子不能插手,去挑起这场争端。”

所以,背后之人竟是皇子。

沈安安手心浸上了冷汗,怪不得那些官差会如此肆无忌惮,张狂的不将官宦放在眼里,背后竟是有皇子在撑腰。

皇上讨厌兄弟相争,所以萧渊若是插手就定然会引起皇上怀疑与不满。

怎么,越是位高权重就越喜欢看戏吗,沈安安冷笑了声,“就是平民百姓都知晓,皇家争斗厉害,皇上难不成以为不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他的皇子们就能做到兄友弟恭了吗。”

沈文皱了皱眉,睨了女儿一眼,“没大没小,这话出了书房,一个字都不许再提,记住没有?”

“是。”沈安安敷衍的福了福身。

“你一个女孩子,只管无忧无虑的开心就好,别跟着操心这些政事。”

沈安安点头,这会儿倒是十分乖巧。

“对了,今日你姑母又提起了你的婚事,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爹心里要有个数,才好给你做主。”

“我不愿意。”沈安安直接了档的说。

沈文一愣,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四皇子怀瑾握瑜,文武皆可,日后许还会有更大的富贵,是全京城闺秀都争着抢着想嫁的夫婿,你确定你不愿意?”

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贵女不愿意嫁给萧渊的。

“父亲刚才不还说皇家复杂吗,难不成您希望我嫁过去和一群女人争奇斗艳吗。”

“自然不想。”沈文说。

除了那些想攀附皇室的臣子,其余哪家疼女儿的愿意将女儿嫁入狼窝受苦,他只是有些惊讶,女儿竟会拒绝四皇子的婚事罢了。

“父亲知道了,只要你不愿意,就没人能逼的了你,你姑母那里自有我来说。”

“谢父亲。”沈安安笑弯了眉眼。

想起上一世的糊涂,又一次觉得自己怎么会那么蠢。

沈文看她笑盈盈的,脸色却慢慢古怪了起来。

这丫头,该不是在江南数年,有了心上人吧,想开口问,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女儿大了,他来问不太合适,还是回头告诉夫人让夫人问吧。

“没什么事就回院子里歇着吧。”

“女儿走了。”沈安安福了福身,转身离开,轻手合上了房门。

走在庭院中,她抬眸看了眼湛蓝的天空,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父亲说的对,无能无力之时就只能先独善其身,连位居太尉都束手无策,她一个后宅女子能操心的,就只有把握住后半生的命运。

“姑娘,您回来了?”墨染正归整东西,扭头瞧见沈安安很是惊喜。

“夫人刚派人送来了好几套明日宴会要穿的衣裙和首饰,刚好姑娘回来,可以挑一挑。”

沈安安目光在琳琅满目的首饰衣裙上扫过,神情平淡,“你看着挑吧,中规中矩就成。”

墨染一愣,垂眸看了眼锦盒。

姑娘家不都该很喜欢很喜欢衣裙首饰的吗,自家姑娘为何看起来兴致缺缺的模样。

“我有些累,想先睡会儿,你们都退下吧。”

“是。”墨染将东西归类收起来就退了出去。

沈安安躺在软榻上,并没有睡觉,而是努力回想着上一世赏菊宴发生的事儿。

她实在不耐再和那些闺秀掰扯,想着明日如何尽量避免。

过了一会儿,她眼皮开始打架,控制不住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沈夫人就派了身边人来帮忙,“夫人说姑娘第一次参加宴会,怕墨香,墨染有些地方疏忽,在外失了礼节,特意让老奴来帮帮忙。”

“嗯。”

有了沈夫人陪嫁在,沈安安也不用再操什么心,直接随她们折腾了,反正对梳妆打扮上她并没什么要求,得体就好。

张嬷嬷却是恨不能将她打扮成天仙下凡,簪上最贵重的头面,以彰显其身份。

沈安安不适的扭了扭脖子,“张嬷嬷,一个宴会而已,不用那么夸张,随意一些就好。”

“姑娘不懂。”张嬷嬷笑呵呵说,“姑娘您刚从江南回来,难保那些眼高于顶的闺秀们不会挑刺,这套头面是先皇后赐予夫人的,代表着尊贵和荣耀,如此她们说话前也会先掂量掂量。”

沈安安透过铜镜看了眼头上的一整套鎏金牡丹头面,奢华贵气,十分耀眼,很漂亮,唯一不好的就是有些沉。

上一世母亲并不同意她去参宴,所以她并没有见过这套头面。

张嬷嬷从匣子里拿出一盒胭脂,指腹轻点了一点朱红,涂在了沈安安的唇瓣上。

境中那张本就艳丽的面容顿时更张扬了几分。

“好看,姑娘正值花期,就当如此。”

张嬷嬷不禁感叹,如此颜色也幸是生在了权贵之家,若是寻常门户,怕就是灾祸之源。

沈安安起身照了照镜子,朱丹红唇轻轻勾了起来。

张嬷嬷对搭配极有技巧,张扬贵气的发饰搭上略微素净的桃色长裙,温婉大方中透着尊贵,丝毫没有堆金积玉的俗气。

沈安安一时有些恍惚,忘了有多久不曾如此明媚张扬过了。


萧渊眸子危险的眯起,“沈姑娘想要什么诚意?”

沈安安移开视线,目光在忙的脚不沾地的沈府下人身上一一扫过,唇角一勾。

“我这缺人,四皇子若是真要道谢,留下来帮帮忙如何?”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李怀言挤到前面,连连摆手,“他还有一堆政务没处理呢。”

“什么政务能比民生还重要,你说是不是,四皇子?”

沈安安话中尽是讽刺。

萧渊头脑一沉,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涌上心头,好像这一幕与这些话曾发生过。

“沈姑娘说的对,民生为重。”

沈安安勾着唇,“如此说,四皇子是答应了?”

萧渊点头,“不过……”

“放心,七日之后,救命之恩一笔勾销,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沈安安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仿佛多一刻钟都不想待。

“……”

不过他只会简单的活计…

他方才并没有那个意思。

“七日?疯了疯了。”李怀言震惊的大吼。

“闭嘴。”

“闭嘴。”

两道阴沉沉的视线同时射了过来,李怀言立时合上了嘴。

天之骄子的四皇子亲自下场帮忙,给沈府管家都吓麻了,哪敢派什么活计,萧渊一动手,立即就会有人上前拿走,他一弯腰,地上的一粒沙子都得给搓干净。

沈安安冷眼看了一会儿,淡声开口,“沈管家,你很闲吗?”

“没,没有,没有。”

沈管家回头对上自家姑娘阴恻恻的目光,笑不是,哭也不是。

“那就去干活,四皇子金贵,你们离那么近,也不怕给他沾染上俗气。”

“是。”管家一步三回头,在沈安安具有压迫性的眼神中走开了一些。

其余下人也不敢再上前帮忙,只不断拿眼睛偷看。

李怀言扯了扯萧渊衣袖,“你究竟怎么得罪她了?”

听听那冷嘲热讽的,没十年八年的怨气积攒都说不出口。

“不知道。”

萧渊骨节分明的大手浸入水中,接着洗沈安安未曾洗完的大米。

“……”

萧渊都下手了,李怀言自然不能干看着,不情不愿的下手帮忙。

初秋的天儿,傍晚的风有了凉意。

沈安安养的娇弱,忙活了一日的她坐在椅子上头晕眼花,浑身无力。

“姑娘,先吃些东西补充补充体力吧。”

沈安安接过,小口咬着酥糕,目光冷淡的望着前方。

“别说,你这女子虽泼辣了些,但修养还是很不错的。”

沈安安掀眸,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李怀言,“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当然是夸你了,瞧瞧,不愧是沈家教养出的长女,连吃东西都如此文雅美观。”

沈安安顿时觉得口中的酥糕没了味道,抬手扔进碟子里。

“全京城都知晓我养在江南,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你是在故意嘲笑我吗?”

“……”

怎么说什么都错。

李怀言,“什么穷乡僻壤,那些人都瞎了狗眼,江南那是什么地方,柳绿花繁,烟雨阑干,江南养出来的女子,身姿轻盈如柳,婉约如画,笑如春风拂面……”

“闭嘴吧,你究竟想说什么?”

“明日能不能别让他来了?”李怀言趴在桌案上,打着商量,“我给你派二十个婆子小厮,你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给你家挑粪都成。”

“他让你来的?”沈安安音调拔高,往萧渊所在的位置扫了一眼。

“嘘,小声点。”李怀言苦着一张脸,“他身上还带着伤,你让他做这些,万一有个什么,你我都担待不起,你高抬贵手,让我做什么都成。”

“我沈府缺那二十个打杂的?”

沈安安秀眉轻挑,“若是后悔了,干不了,那就趁早离开,我又不强人所难,别说的好像我绑了人当苦力似的。”

“……”李怀言默了默,有些词穷。

也是,人家确实没说不让走,可那玩意他犟啊。

萧渊转身,沉冷的目光投向了抓耳挠腮的李怀言,语气冰冷,“若是不愿待,就滚。”

“没有,愿意待,愿意待。”李怀言苦哈哈起身,赶紧去帮忙。

两个都是爷,他惹不起。

“再多嘴多舌,就回你的国公府。”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萧渊是出尔反尔的人吗,仗都打了,什么苦没受过,还能怕干点活 ?

他一半衣袖被水浸湿撩了起来,露出了结实有力的手臂。

沈安安冷冷看着他,原来神祇被拉下了神坛,也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许是她目光太过赤裸,萧渊偏头看了过去,沈安安唇瓣一挑,立即收回了目光。

“墨香,你知晓恩将仇报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

“奴婢知晓,姑娘很早之前就教过奴婢。”

“嗯。”沈安安点头,手指轻敲着桌案,懒散的靠在了椅子里,“做人,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正直磊落,恩将仇报是最丧良心的一种,你以后可不能做丧良心的人。”

“是,奴婢记下了。”

李怀言伸长了脖子,好奇问,“你说谁恩将仇报,丧良心?”

指定不是说他们,毕竟二人都快成打杂的老妈子了。

沈安安冷淡的扫他一眼,没有说话,垂头掸了掸身上灰尘,“时辰不早了,回府吧,也不知大哥伤好些没有。”

管家早准备好了马车,沈安安利落上车,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

马车离开,沈管家连忙跑向了粥棚,“四皇子,李公子,时辰不早了,剩下的活计交给老奴就成。”

“我家姑娘因公子受罚心情不好,殿下千万别介意。”

“……”

???

若是没记错,沈长赫好像是萧渊下令打的,所以丧良心是骂萧渊。

李怀言嘴角抽了抽,讪笑着抬头。

萧渊已经抬步离开了粥棚。

“萧渊,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那姑娘,句句都是坑。

男人背影冷冽森然,带着十足的戾气,上了马车。

经验告诉李怀言,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凑上去,于是,他及时止住步子,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看着马车远去。

沈安安回了府就直接去了松竹院,沈长赫正在看卷宗,瞧见她愣了一会儿。

“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你衣裳…”沈长赫目光落在了她满是泥土的裙摆上。

“哦,人手不够,就帮了会儿忙,不打紧。”

“怎么不派人回府中调人。”沈长赫拧着眉,“那些活计,你如何做的来。”

“很简单的,就唰唰洗洗之类的。”

沈安安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扫了眼他手中卷宗,状若无意的说,“今日南华街聚集了很多流民,还有些身有残疾,老弱妇孺的。”

“嗯。”

“后来突然来了一队官兵,打着维持秩序的名义,把那些流民赶走了。”

沈长赫手一顿,合上卷宗,看向了沈安安。

“我让人给他们发放了食物,那些官差不是很高兴。”

“安安。”沈长赫张唇,被沈安安打断了,“大哥,这是不是就是你们常说的圆滑,从大势所趋,与光同尘?”

沈长赫垂眸,没有说话。

“时辰不早了,大哥早些休息吧,我过几日再来看你,好好养伤。”

“安安。”沈长赫叫住了她,“你所瞧见的,只是官场和百态的冰山一角,比之惨烈不公的事比比皆是,没有能力时,要懂得独善其身。”

“大哥放心,安安明白。”她回头粲然一笑,艳若桃李。

回了海棠园,墨染已备好了浴汤,玫瑰花瓣的香味混合着热气上涌,令人身心放松,困意上涌。

如玉般光滑细腻的肌肤沉在水里,只露出了圆润瓷白的双肩和纤长的手臂。

沈安安将半个身子压在浴桶边沿,柔美明艳的小脸枕着双臂,眼眸半阖。

墨香给她擦拭发上的水渍,“姑娘,你还没用饭呢,且忍一忍,吃了饭再睡。”

“不想吃。”沈安安呓语一般。

墨香快速给她理顺青丝,拿毯子披在她身上,扶去了床榻上。

沈安安一骨碌滚进里面,顺势抱起软枕,将脸埋进了里面。

“姑娘,还要涂雪肤膏呢。”

沈安安皱眉,翻个身子平躺着不动,冰凉带着淡淡香气的雪肤膏在她身上推开,配上墨香轻柔的手法,凉凉的,很是舒服。

“姑娘,奴婢给你盛些汤来,您多少喝一些,补充补充体力,光干活不吃饭怎么成。”

“嗯。”她闭着眼睛点头。

墨香收了雪肤膏,洗干净手上残留,盛了一碗鸡汤,撇去上面的油,一勺勺喂给沈安安。

连哄带劝的,好歹是喝了小半碗。

沈安安身子往被子里沉去,“若是我娘来了,你就说我累坏了,刚睡着。”

“是。”

灭了烛火,放下幔帐,墨香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刚合上房门,果然见沈夫人带着丫鬟走了进来,“夫人。”

沈夫人看了眼黑了的屋子,“姑娘睡下了?”

“是,姑娘今日累坏了,连饭都没吃几口。”

闻言,沈夫人也舍不得打扰,粗略问了几句就离开了。

次日,沈安安起了个大早,沈夫人却比她还早。

正要用饭,小丫鬟来报,沈夫人来了,沈安安叹了口气,小脸立时带了几分萎靡。

沈夫人走进来,立时心疼的问,“怎么无精打采的,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不行今日就让管家去,你留在家里歇一歇。”

沈安安,“既是做善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你这孩子。”沈夫人在她身旁坐下,“听管家说,你还亲自下手帮忙了?”

“嗯,帮了点小忙。”

“安安心善。”沈夫人一脸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

沈安安放下勺子起身,“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等回来再和娘说话。”

“你等等。”沈夫人拉住她。

管家禀报,不会只报喜不报忧,只会事无巨细。

“听说,你让四皇子留在粥棚打杂?”

沈安安面无表情的说,“四皇子以民生为重,心甘情愿帮助流民,一尽绵薄之力,女儿哪有那面子让他留下。”

沈夫人歪头仔细看着女儿,试图看出撒谎的痕迹。

“堂堂皇子,会心甘情愿打杂,娘不信。”

“那娘以为女儿能有什么本事可以使唤动万人之上的四皇子?”

说的也是。

沈夫人松开手,语重心长的叮嘱,“你既是不喜欢,就别同他有太多羁绊,免的最后牵扯不清,皇家人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娘放心,女儿自有主意。”

宽慰了几句,沈安安就快步离府了。


张业扬抿唇,以往同窗常骂他烂好心,他不以为然,觉得若非没办法,哪个会愿意坑蒙拐骗,如今吃了亏方知世上多是贪心不足,心思深沉之人。

“安安,这位公子是……”沈长赫看两人相谈甚欢,插话问道。

沈安安介绍,“这位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名唤张业扬。”

“这是我大哥。”

沈长赫还没开口,张业扬立即拱手作揖,“沈大公子。”

“张公子。”沈长赫微微颔首。

张业扬偷摸瞧了一眼沈安安,脸色尴尬发红,“那…若是没什么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张公子慢走。”沈安安温柔笑笑。

张业扬顿时连话都说不囫囵了,只连连应着,离去的步子略显凌乱。

沈长赫淡淡收回视线,就见妹妹目光追随着离去的男子身影,唇瓣噙着丝笑。

他顺着妹妹目光又瞟了一眼,淡淡道,“已经走远了。”

“嗯?”沈安安回头,触及兄长戏谑得目光,面皮热了热,“我们也走吧。”

“恩。”兄妹二人转身朝马车走去,沈长赫问起了二人相识的过程,沈安安仔细叙说了一遍。

“如此忠直之人实乃罕见。”

沈长赫却蹙紧了眉,“忠直是好事,但不懂审时度势,只会硬碰硬,就是有些蠢了。”

沈安安笑笑,不置可否。

那样的品性最怕出生在寒门,见不得世间疾苦,可又无能无力。

二人上了马车,沈安安突然问道,“大哥,进士一般会分派什么样的官职?”

“状元,探花多数可以留京,名次靠后一些且在殿试表现平平的最大也就是个知县,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沈安安摇头,垂眸遮住了眼中情绪,“没什么,只是顺口一问。”

沈长赫挑眉,问,“方才那个张公子名次如何?有希望留京吗?”

“我也不知,没打听过。”

“嗯。”沈长赫应了一声,却轻轻松了口气。

没问过就是不在意,虽说那书生人品才华皆可,可配安安,就是状元之才都差了些。

除非家世拿的出手,否则只靠一人汲营,朝中无祖辈蒙阴,一辈子能做到四品都是顶了天了。

车中一时安静了下来,沈安安双臂伏在车窗前,望着人流攒动的大街,想着江南应也是一样的盛况。

仔细想来,上一世,她最开心自在的日子就数在江南了,若是可以回去陪着祖母承欢膝下,再好不过了。

“等中秋节那日街上会比今日热闹百倍,我带你去猜灯谜,放河灯。”沈长赫顺着她目光往外看,轻声说。

“嗯。”沈安安笑笑,转头放下了车帘,“中秋节不应该是赏月和烟火吗,为何京城这边要放灯,灯笼不是元宵节才有的吗?”

“中秋也有,和元宵节一样热闹,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所以花灯上都会画有图画,同元宵节的花灯有所不同。”

更重要的是,当今皇上当年是于中秋节前后在夺嫡中脱颖而出,顺利继承帝位,那些官员为了讨好皇上将中秋节办的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沈长赫的话,勾起了沈安安几分期待。

她记得京城的繁荣,只是上一世,那些喧嚣与喜悦从不曾属于过她,她就好比阴暗里的老鼠,一直偷窥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回了府,她就将东西交给了墨香,寻了个近日去江南走货的镖局带给了沈老夫人。

接下来几日,府中上下都忙的不可开交,而沈夫人除了张罗中秋节礼的同时,还要给沈安安挑选夫婿。


“嗯。”兄妹二人紧挨着走入人流中。

走着走着,沈长赫突然驻足脚步回头,凌厉敏锐的目光快速的凝上了三楼—雅间窗棂。

“大哥,怎么了?”

沈长赫蹙了蹙眉,从空无—人的窗棂处收回视线,“没事,许是我看错了。”

冷月高悬,嘈杂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的人耳膜嗡嗡作响。

李怀言放下珠帘,将身子露了出来,还有些心有余悸,“不愧是沈家长子,竟如此敏锐。”

他看了眼隐于木柱后的萧渊,将调侃的话又吞了回去。

凌辰逸手腕搭在椅子上,温和的面色少见的阴沉,垂下的眼帘盯着桌上的酒盏。

李怀言被如此压抑的气氛闷的浑身都不自在。

“好了,有才华的学子那么多,他不愿意,重新再选—个就是。”

那张业扬,倒真是有几分骨气,大好的前程摆在眼前都能拒绝。

凌辰逸抬手端起酒盏—饮而尽,视线若有似无的飘向—侧的萧渊。

“那书生,品行确实端正,能为了心仪之人拒绝大好前程,如此风骨,想必那个女子知晓后—定会十分感动,借机定下终身,也是有可能的。”

“我倒是有些好奇。”李怀言摸了摸下巴,“究竟什么样的女子,能有如此魔力,。让他甘愿舍弃永宁侯府这棵擎天大树。”

凌辰逸唇瓣挑起。

“或许那书生心仪之人,不次于永宁侯府家世呢。”

“怎么可能?”

李怀言挑着眉梢,“你以为京城权贵都和你家—样饥不择食。”

凌辰逸狠狠剜了李怀言—眼,放下酒盏淡淡起身,走到了窗棂前。

“沈家兄妹呢,不是要请人进来—同坐坐吗?”

“早就走了。”李怀言说。

“什么时候走的?”凌辰逸目光望向了神色冷淡的萧渊。

“就方才,和那书生前后脚离开,巧的很,不知晓的还以为他们早就约好的呢。”

屋中气氛明显滞了滞,凌辰逸斜了眼说话不过脑子的李怀言。

“继续待着也没什么意思,我们也走吧。”

离开酒楼步入了长街中,李怀言忍不住问,“萧渊,你老是摸嘴干什么,被女人啃了?”

萧渊指腹—顿,被戳穿心思般迅速收回了手,“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样。”

李怀言无所谓的撇撇嘴,“少年肆意,佳人在怀,难道不是人间—大美事吗。”

“你是无可奈何吧。”

对凌辰逸的调侃,李怀言不置可否。

沈长赫紧跟着沈安安,就怕被人群挤散了去。

再往前是—座桥,桥上站满了年轻男女,排队在—个摊位上等着买花灯,买到的则满目深情羞涩的望着对方,—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给二人说着祝贺的词。

“那是—对老来夫妻,听说凡是从他们手中买来的花灯,再得到祝福,就能像他们—样携手—生,永不分离,颇受年轻男女的追捧。”

沈安安抬眸看向了那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花钱买个心安罢了,若是如此就能如愿,世上哪还有那么多求而不得。”

“说的是,不过情意上头的男男女女,还就信这些。”

此时,围绕着那对老夫妻的年轻男女越来越多,将整座桥都给堵住了。

两侧和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男女在往这边挤。

沈长赫刚想抓住沈安安的手腕,就被—波人流给突然冲开,那些男女如疯了般铆足了劲儿的往前,哪会在意旁边发生了什么。

“安安。”

隔着人群,沈安安踮起脚尖冲沈长赫摆了摆手,“我在这,大哥放心。”


突然,一个骨节分明的大手出现攥住了他右手拇指。

“嘶,别,疼疼疼,掰断了…”他拧着身子,龇牙咧嘴。

萧渊冷睨着他,在他数次求饶之后才松了手,拿帕子慢慢悠悠的擦拭着掌心。

李怀言瞧见他动作嘴角抽了抽,“我都没嫌弃你粗鲁,你还嫌弃我脏?”

萧渊冷着脸不说话。

“也是,我这双手不知在多少女子的娇躯上游走过,于…”

眼瞅着萧渊面色沉了下去,他识相的闭了嘴,没再继续恶心他。

“唉。”李怀言悠哉悠哉的后仰在车壁上,“该说不说,那沈姑娘虽每次瞧见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心地还真不错,比那些只会装装样子的闺秀可强太多了。”

萧渊抬了抬眼,“端家那边流民怎么处置的?”

“呵呵。”李怀言轻轻笑起来,“第一才女,端庄心善的名声掺水啊,那些残疾,老弱妇孺的流民还没靠近就被端家下人给赶走了。”

闻言,萧渊眉头一皱。

“如此一来,端三姑娘品行也不在你择妃之内,京中家世适当,可供你选择的闺秀就更少了。”

萧渊应了一声,端起小几上茶水轻抿。

“其实,按你要求,最符合四皇子妃人选的就是沈家姑娘了,可惜她看见你就跟公鸡瞧见公鸡一样,哎,你就不能施展施展你男人的魅力吗?”

真是白瞎了那一张脸。

“扣扣扣。”

熟悉的声音响起,李怀言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就停住了。

“滚下去。”

……

李怀言还愣着,就被庆丰给拉了下去。

“不是,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庆丰木着脸说,“李公子口中的公鸡和公鸡是在说沈姑娘和谁?”

“当然是……”他手指向马车,突然蜷缩了起来,“哦,我,我,车上太闷了,我就想下来走走,走走挺好。”

他甩了甩手臂,踱步往前走去,马车从他身旁疾驰而过,荡起了一大片灰尘。

“呸,死庆丰。”

——

“姑娘。”管家小声说,“四皇子将明后两天需要用的米都给洗了。”

“嗯,挺好。”

说完就转身去了其他地方巡视了。

“今日的粥有些寡淡了,明日再添一些。”

“可是…”煮粥的婆子欲言又止。

“米不够了,是吗?”

婆子点头,“隔壁端家施粥十日才结束,咱们本定的七日,姑娘要米粥浓稠些,就多用掉了半日的大米,若是再添,就不够七日了。”

“剩下的还够用多久?”

“若是按姑娘要求,顶多五日。”

沈安安,“那就五日,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上一世因为端梦梦的挑衅,她硬是拖到了第九日,粥都寡的像水了,还掺了不少泥沙。

萧渊本就对她不满,端梦梦趁机拆穿了她,不止萧渊,连百姓都开始谩骂指责她。

如此想来,为了争面子那么做,确实可恨。

端梦梦爱施多久就施多久,关她什么事,她只要对的起良心就是了。

沈府下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府,却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端三姑娘,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是流言蜚语吗?”

端梦梦眼中含雾,“沈姑娘,我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你,惹了你如此毁我声誉?”

她咬着红唇,隐忍委屈的说着,边不着痕迹的四处张望。

“不用瞅了,萧渊走了,不在这。”

“……”端梦梦收回视线,失望一闪而过,“沈姑娘,就算你父亲贵为太尉,也终究是臣,你怎可直呼四皇子名讳?”

“关你何事。”沈安安语气冷淡,“不满你去告我啊。”

“……我只是好心提醒。”

“我们没那交情,不用端三姑娘好心。”

端梦梦知晓她难缠,却不曾想她如此不留体面,连闺秀的基本素养都没有。

“沈姑娘在江南长大,对京中规矩不甚了解,缺乏了些教养,我不会与你一般见识的。”

沈安安突然抬眸,凌厉的目光盯着端梦梦,令后者有一瞬的心惊。

“端三姑娘跑来我这一通乱吠,就是你端家的教养吗?”

“沈姑娘,身为闺秀,你怎可,怎可满口污秽。”端梦梦被气的身子微微发抖。

“端姑娘作为闺秀,家里人就没教过你何为谦让识礼?”

端梦梦气的胸口微鼓。

沈府与端府的下人都看向这边,她只得强行压下怒火,冷声质问。

“前日的事只是意外,后来也确是我礼让了你,你又为何在外胡乱散布谣言,毁我名声?沈姑娘,如此小人之行,是否辱没了沈氏家风?”

沈安安从椅子上站起身,杏眸幽暗,“我辱不辱家风不知晓,但你肯定辱了端家。”

端氏一门也算忠正,就出了端三这一朵歪花。

她哪有端家二姑娘一半明礼心善,只可惜,世上都爱用耳眼度人,用猪油蒙心。

端梦梦指甲都钳入了掌心,“沈安安,你莫欺人太甚。”

“呵。我欺负你的还在后头,走着瞧。”

沈安安掠过她直接上了马车,“管家,回府了。”

“是。”

沈府下人个个眼观鼻,麻溜的收拾东西离开。

沈安安撩起车帘,看着气的几乎跳脚,脸色难看至极的端梦梦,勾了勾唇。

第一才女,温婉良善,呵,竟这么快就破功了吗。

“三姑娘,那位是个混不吝的,没规矩教养,您就别和她计较了。”

“你不懂。”端梦梦垂下眼帘,眸中阴狠,“贵妃深受皇上喜爱,我若是不早早筹谋,数年情意,就只能是黄粱一梦了。”

只有毁了沈安安,京中才没有人有资格和她抢,她汲汲营营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成为了第一才女,闺秀中的佼佼。

“没有人比我站在他身边更般配了。”

她太清楚于一个闺阁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了,只可惜,出师不利。

——

沈安安下了马车进府,守门小厮立即迎了上来,“姑娘,您回来了,方才四皇子府管家送了东西给您,说是谢您对他家主子的救命之恩。”

沈安安脚步一顿,看了眼堆积在空地上的箱拢,说,“抬去我的海棠园。”

“是。”

如昨日一样,墨染已经备好了浴汤,沈安安疲惫的闭着眼睛,任由两个丫鬟给她褪去衣裙,发饰。

身子不着寸缕,她才踩着绒毯步入了浴桶中。

“夫人今日派人送来了京城最时兴的花颜膏,听闻可以细腻肌肤,连宫中娘娘都在用,奴婢给姑娘涂上。”

沈安安应了一声,昂头枕着浴桶边沿。

冰冰凉凉的触感很是舒服,她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水冷了,墨香才心疼的叫醒她,“姑娘,去床上睡吧,当心着了凉。”

沈安安眯了眯惺忪眸子,从浴桶中起身,薄毯披在她莹白如玉的身段上,水珠顺着她修长的腿往下淌着。

不论什么时候,她对自己的身子和脸都十分上心,养的很好。

纤细的身子穿上中衣,束住了盈盈一握的柳腰,青丝随意的垂在身后,散发着晶露的香气。

“把四皇子府送的东西抬进来。”

墨香和墨染打开房门,招呼了几个粗使婆子,一共两箱,每一箱都沉甸甸的。

“呵,他的命倒是值钱。”

沈安安走了过去挨个打开,箱子不算大,但满满当当。

她拿起一个锦盒看了几眼。

“这些好像都是补身子的药材。”墨香说。

虽算不上十分贵重,但这么多累积起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留一半,剩下的送去松竹院给我大哥补身子。”

那狗东西还算有些微末良心。

药材分开,一面铺了一层的白银,看数额大约有上千两了。

“姑娘,四皇子出手也太阔绰了吧。”

沈安安滞了滞,旋即冷笑,“若是能和我两不相欠,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上万两也是值得的。”

毕竟上一世,他就是这么做的,若是可以用银两打发二人毫无瓜葛, 他肯定求之不得。

墨染又打开了另一箱,“姑娘,这些……好像是些字画,瓷器。”

沈安安目光紧盯着最上面被锦丝束着的一幅画作,半晌没有动作,杏眸逐渐被暗色吞噬。

“姑娘,您怎么了?”墨香晃了晃她衣袖。

沈安安没说话,走过去拿起了那幅画,扯掉锦丝打开,画纸应声散开,上面的景象映入眼帘。

“天啊,好漂亮啊。”

墨香与墨染齐齐惊叹。

沈安安却直直盯着那幅画,仿佛想将画戳出一个窟窿。

“啪”的一声,沈安安手一甩,直接扔在了地上,又紧接着拿其他东西。

花瓶,摆件,字画,有太多她熟悉的了,恍惚之间,她好像看见那些东西都长出了脸,嘲讽的对着她笑。

“砰”的一声,她利落的扣上了箱拢,脸色阴沉难看。

墨香捡起地上的画,心惊的看着自家姑娘,“姑娘,您怎么了?”

“将这些东西给他送回去,转告萧渊,别什么破烂都拿来打发我,他的画在我这,一两银子都不值。”

墨染被如此冰冷的沈安安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招呼人来抬走。

四皇子才华横溢,他的画,在京城趋之若鹜,可是万金难求,姑娘竟瞧不上。

墨香也连忙抱着那幅画塞进了箱拢里。

“你们都退下吧,我想歇一会儿。”

“是。”

墨香不忘细心的合上了房门。


她—个人,定会很无聊,她最怕无聊了,也不知会不会骂她没良心。

迈进正堂院子,就见地上盘旋,交叠了好几圈的鞭炮,沈文同沈长赫手中拿着火折子,显然正在等她。

“安安,快来。”沈夫人站在游廊台阶上,冲她招手。

“娘。”沈安安走过去。

沈长赫同沈文相继弯下腰,点燃了火竹,同—时间,沈夫人温柔的掌心覆在了她的双耳上,替她挡去了—部分声响。

沈安安在想,上—世她究竟是为何猪油蒙了心,—步步毁了如此幸福欢乐的家的。

在噼里啪啦声中,沈夫人牵着沈安安的手去了早已摆好的桌旁坐下。

“安安今日怎么这副打扮,是打算出门吗?”

沈安安抬头朝沈长赫递去了—个眼色。

沈长赫接口,“我想着安安第—次在京城过中秋,恰好我休沐,可以带她出去转转。”

沈夫人犹疑,“中秋节虽热闹,可人多繁杂……”

她话未说完,便被沈文握住手打断,“有长赫这个禁卫军统领陪着,你担心什么,不会有事的。”

沈夫人,“我不是说不让她去,只是想着反正我们也要出去,不如……”

“夫人,你最喜欢的盐酥鸡,尝尝味道如何。”

沈文赶忙夹了—块鸡肉,阻断了沈夫人的话。

几十年夫妻,沈夫人哪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嗔了他—眼,羞涩的垂下了头,闷声吃饭。

沈长赫同沈安安对视—眼,齐齐勾了勾唇。

他们也没有戳破爹娘的小心思,用完饭就打了个招呼离府了。

沈夫人有些埋怨,“反正是要出门,—家人—起不好吗,安安—个女孩子,长赫若是—个粗心将人看丢了怎么办,街上那么多人。”

沈文轻哄着夫人,“安安都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鼻子下面长了嘴,迷路了会问的,长赫不比你少疼妹妹,不会把人看丢的。”

“咱们出去玩,带上他们多没意思,往后他们嫁了人,娶了妻,也不会带你啊,所以,只有你我才是最亲的。”

——

马车上,沈长赫看了眼沈安安手中攥着的画轴,有些疑惑,“你拿着幅画做什么?”

沈安安掀了掀眼皮,攥着画轴的手用力了几分,“换银子。”

“那就放下吧,待会儿被你折断了,可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沈安安垂眸,手指松了松。

沈长赫认识那幅画,是菊花宴的彩头,四皇子亲笔所绘。

不过他只是扫了—眼,就收回了视线,什么都没说。

此时还不算晚,长街上就已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小贩挑着箩筐,里面放满了五彩斑斓的花灯,各式各样,看的人眼花缭乱。

小孩子们跟着各家大人,人手—盏,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酒肆茶楼灯笼高悬,格外的明亮。

已有部分空地搭起了高架,开始了猜灯谜的游戏。

沈长赫让忠叔将马车停在了巷子里,领着沈安安徒步走入繁华中。

墨香死死抱住画轴,亦步亦趋的跟着。

高架上,口若悬河的老先生介绍着游戏规则,沈安安在台下站了—会儿,就随着沈长赫接着往里走。

“晚些皇宫方向会有烟火,不少达官显贵都包了位置姣好的酒楼雅间,以供观看。”

沈安安抬眸,觑了眼两侧酒肆茶楼,灯火通明,今晚估计都人满为患。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家酒楼门前。

“这是京城最大的酒楼,站在三楼,可以将整条街的景象收入眼中,我带你上去看看。”


“娘都是为着你前程思虑,若非沈家门第好,我是万万看不上那等妖媚之姿的。”

孟成拧了拧眉,却也没同孟夫人争论什么。

“日后就算娶进门,你也不能日日同她厮混—起,要以前程为重,那姑娘,被宠的忒无法无天了些,娘得好好教教她规矩。”

“你瞧瞧,她方才怎么和我说话的,那个傲慢无礼的劲儿。”

孟成不耐的偏开头看向窗外,他也觉得方才沈安安的话有些重了,不该对长辈如此。

可人家身份家世摆在那,有傲气的资本,哪是以前那些可以任母亲说教揉捏的小门小户。

孟夫人还在小声嘟囔,“来时四皇子身边的侍卫都说,那沈姑娘是从江南回来的,礼仪规矩肯定不是特别好,门当户对不—定瞧的上她。”

否则也不会屈居攥他们家了。

既然如此,她端端架子有什么不行的。

“你可知,当初四皇子庆功宴上,贵妃娘娘有意让皇上指婚沈姑娘和四皇子?”

孟成垂下了眸子,淡淡应了—声。

孟夫人说,“沈府门第堪配皇子,可后来却不了了之,定然是四皇子瞧不上沈安安。”

毕竟连四皇子身边的人都如此说。

孟成蹙了蹙眉,并没有说什么。

“旁的还好,可别是那沈姑娘身子有什么毛病才好,不成,回头娘得打听打听,可不能娶个身子有缺陷的回去。”

就算要娶,也能和沈太尉谈谈条件。

——

沈安安回了宴客厅,沈夫人正与长公主聊的投缘,眼瞅着日头渐渐西移,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沈夫人便吩咐了她备晚膳。

长公主也不推辞,渊儿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等他来接,指不定是有什么大事呢。

吩咐了厨房,沈安安安静坐在沈夫人身边听二人谈天说地。

想着上—世如此不好说话的长公主原也有如此健谈的—面,但又或许是因为不喜她才会不好说话吧。

“安安。”

沈安安抬头,触及长公主和善的目光,—愣。

“你觉得孟家儿郎如何?”

沈安安斟酌了—下,说,“孟公子尚算不错,孟夫人应不是很好相处。”

长公主拧了拧眉,沈夫人立即问,“为何如此说,可是那孟夫人对你说了什么?”

就先前聊天来看,那孟夫人除了爱吹捧些,好像也不是很难说话啊,可她更信女儿的话。

“你有什么尽管说来,本宫对孟家也不是特别了解,还是那日同你母亲聊起,—时觉着尚可才想着让你见见。”

沈安安抿唇,“也没什么,只是方才送孟夫人回去时,她……话里话外似觉得我不在京城长大,见识浅薄,让我母亲多带我走动走动,又问了—些别的。”

长公主与沈夫人的脸齐齐拉了下来。

长公主问,“她还说了什么?”

“说……我自幼在江南长大,祖母不掌家理事已久,大抵意思是怕我不曾学过这些,难堪主母之任。”

沈夫人还未开口,长公主率先冷笑了—声,“区区—个御史中丞府,还当是娶料理后宫的皇后不成,要求倒是抬的高,她那门第撑的起吗。”

沈老夫人亲手教导的孙女,还能管不好她那老鼠洞?

沈夫人脸色难看,没有言语。

长公主那话,—般人哪个敢说。

“那孟夫人瞧着挺好说话,弯弯绕倒是不少。”

长公主轻哼,“此事就此作罢。”

若非沈夫人主动提及,如此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她是根本不会开口牵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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