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立新被自家老婆这么一吼,沉默了。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从我搬进这里的第一天到现在,我就没有一天是好过的,心里总不踏实,总觉得这像是在做梦。”
胡秀英冷哼一声,说:“那你就继续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少乱指挥。”
麦立新没有理会她的抨击,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自顾自的说:“那戎家又不傻,怎么会平白无故的送我们这么大的房子?
我想来想去始终想不明白,现在叫我给想明白了。”
胡秀英立刻火冒三丈的说:“你想明白什么?
你活了这一辈子有什么出息?
就凭你挣的那俩钱,别说养活我跟佳佳了,就连养你自己都难。”
麦立新脸色僵在那里,半晌,才嗫嚅着声音说:“我,我不是一直在努力想要你们过上好日吗?”
胡秀英淬了一口唾沫,说:“你那叫努力?
叫丢人现眼还差不多,你看这里谁整天像你这样,一天到晚尽知道出去摆摊?”
麦立新忍不住反击道:“我又没去偷去抢,我靠自己的双手赚钱,有什么丢人的?”
“还不丢人?”
胡秀英气急败坏的说:“我去商场买套衣服,人家就说老麦得摆多长时间的摊才能赚回来?
你让我怎么办?
是不是要打个老鼠洞钻进去住着才行?”
一句话说的麦立新无地自容。
他抽出烟,摸了半天没摸到打火机,后来才想起来放在桌上了。
他拿起打火机,颤抖着手将烟点着,猛抽了一口烟,这才说道:“是我没本事,我没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可是,佳佳,这法院传票是怎么回事?
你究竟对秋词的孩子怎么了?
为什么她——”麦佳哭喊着打断他的话,“爸,你为什么相信她就不肯相信我?
明明我才是你的女儿!”
“我——”麦立新艰难的解释道:“那个人,他说,说你带走了秋词的孩子,这,这让我很为难嘛,毕竟我曾答应过秋词妈妈要照顾好她。”
胡秀英猛地推了麦立新一下,由于惯性,麦立新跌坐在凳子上。
胡秀英上前一步,揪住麦立新的领口,怒气冲冲的说:“麦立新,你个天杀的,我嫁给你就没过过好日子,好容易熬出头了,你又胳膊肘往外拐,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你要敢让佳佳去坐牢,我跟你拼了!”
麦立新惊讶的看着胡秀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烟头烫着他的手指,他才反应过来,丢掉烟头对麦佳问:“这么说,秋秋的孩子是你弄走的?
你怎么,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老麦!”
胡秀英压低声音,吼道:“宋秋词嫁到戎家几年,何曾帮衬过我们?
为了佳佳上大学,我找她借钱,她就只给五万,戎家那么有钱,她只给五万啊,五万啊?
打发要饭呢?”
麦立新辩解道:“她怀孕生孩子这段时间,何曾亏待过你?”
“我不管!”
胡秀英一脸狰狞的瞪着麦立新,磨牙切齿的说:“麦立新,我警告你,就算天塌了,你也得给我把这天顶住,我们佳佳好容易熬出头来,将来是要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可不能因为这事儿给她前途断了!”
麦立新看着一旁掩面哭泣的麦佳,又看了看胡秀英,长叹一声:“造孽哟。”
见麦立新起身出门,胡秀英问:“哪去?”
麦立新整了整身上的外套,说:“我去找秋词,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看在亲戚的份上,她不会做的那么绝。”
“不行!”
胡秀英拦住他,说:“宋秋词都不顾亲情给法院传票送来了,你以为她会顾及面子放过我们?”
“那——”麦立新喃喃的问:“怎么办?”
胡秀英看了眼麦佳,麦佳开口说:“事情是我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这就去自首。”
说着麦佳就要往外面走。
胡秀英一把攥住她,说:“佳佳,你这一走,可让我怎么活?
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胡秀英松开麦佳,起身朝墙上撞去。
麦立新大惊,忙上前抱住她,说:“老婆,我求你了,快消停吧,要被邻居听到咋整?”
胡秀英停下脚步,凶巴巴的说:“那你说怎么办?”
麦立新表情僵在那里,很久之后才开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直到麦立新出了家门,胡秀英才对麦佳问道:“佳佳,你说姓戎的已经对宋秋词出手了?”
麦佳点头,依然惴惴不安的说:“我爸真会帮我?”
胡秀英爱怜的盯着麦佳,语重心长的说:“放心吧,你好歹是我们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宋秋词醒来后发现自己在摇摆。
天旋地转,好像世界被倾覆一样。
鼻尖依然充斥着那股异味儿,难闻的想要吐。
睁开眼睛,首先入目的是蓝天白云。
“?”
她明明要去医院,却被人带到这里,直觉告诉她,她这是被人绑架了?
宋秋词猛地坐起来,差点又因为晃动而摔倒。
起身时才看清楚她处在一艘小船上。
之所以不停摇摆,则是因为这艘小船挂在一旁的大船上,大船漂浮在水上,荡漾的水波导致她所在的小船不停摇摆。
宋秋词忍住胃里难受,抬头看向四周。
她正处在湖面上,湖水一望无际,根本不知道是哪里。
大船的甲板上倒是坐着一个人。
那人左手握着一柄钓鱼竿,右手拿着一本书,头戴一顶白色帽子,灰色运动装,白色运动鞋,整个人气息干净淳冽的如同头顶上的蓝天白云。
宋秋词只看到一张被帽子遮住了大半个脸面的侧脸。
虽然看不完整,但宋秋词敢打赌,就算这人是劫匪,也是个有品味的劫匪。
不过,宋秋词还不至于傻到因为对方一个背影,就忘记自身的处境。
她站起来,朝船头走去,对坐在那里,正专心致志的钓鱼的人喊道:“喂?
你是谁?”
“醒了?”
一道醇厚的嗓音从宋秋词脑门上落下来,那一刻,宋秋词发誓,这道声音宛若天籁,直击她灵魂深处。
如果——不是——宋秋词看清楚他的长相——“戎行之?”
宋秋词惊讶的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里?”
“奇怪么?”
戎行之放下钓鱼竿,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妖孽的样子,让宋秋词的心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