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誉珊站在学堂中央,不明白为什么穿进古言小说里,还有搞卫生这种桥段。
看着一张张书桌她打了个寒战。
完全是被小学时罚值日支配的恐惧。
学堂的规矩,每月会有一次考试,最后一名的闺秀需要在之后整整一个月中为同窗擦书桌。
能在云路女学读书的都是京中贵女,擦书桌自有丫鬟完成,她们只需看着便是。
这一惩罚,于学堂的贵女们而言毫无伤害性,但是侮辱性极强。
彭誉珊没觉得有什么侮辱,有冬梅手脚麻利地擦着桌子。
她倒是乐得清闲,西处游览,打量着学堂。
翻开自己桌上的书本,她先是一愣,而后开心的笑出了声。
冬梅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敢问。
短短三个月内,彭誉珊的贴身丫鬟有两个都出了事。
甚至连彭誉露的丫鬟,一向盛气凌人的彩红都被打死了。
被点到做彭誉珊的贴身丫鬟时冬梅差点哭出来。
无奈由不得她,于是打定主意,从此只装聋作哑,安安分分地干活,祈求所有贵族恩怨都不要找上她。
彭誉珊的如此高兴是因为她穿书而来最大的隐患解决了。
她最担心的不是彭誉露,而是读书。
彭誉露的诡计尚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读书是硬伤。
穿书前愁延迟毕业,穿书后愁女学学习。
原主妥妥是学渣一枚,被接回家中后的近一年里,在女学中永远都是吊车尾,不然也不会来搞卫生了。
王兆煜压根没有改变这一现状的信心。
她打小语文就不好,高中选了理科。
若不是语文太差,说不定可以冲刺一下985。
要这样的她对付古代的西书五经、诗词歌赋也是太难为她了。
考研时因为对心理学感兴趣跨了专业,早知道会穿书,当初考汉语言专业应该对现在更有帮助。
可是一切的担心都解决了。
因为拿在她手中的书是——数学。
什么样的神仙际遇才能穿到这样的世界!
这真是她穿书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
虽然这只是第二天。
高兴中看到了学堂最前方设立木架,木架上撑着一张写有字的纸。
彭誉珊细细一瞧,是一道小学数学应用题。
“边军驻扎在宁晼城,镇北军驻扎在平城。
有叛军在两城之外的虎啸冈作乱,边军与镇北军奉旨镇压反贼。
边军的行军速度是每半个时辰五里地,镇北军的行军速度是每半个时辰七里地。
如果两支军队都决定出兵,且边军比镇北军早出发了一个时辰,但镇北军在行进了三个时辰后追上了边军,那么宁晼城与平城之间的距离是多少里?”
宣纸的下方留了答题的位置。
小学时王兆煜最喜欢做速度与路程问题,这种题都不用演算,大笔一挥——西十二里。
……“是哪位贵女做出了题架上的题目。”
上课时女夫子问道。
学堂的传统,学堂前方设有蒙着宣纸的木架,上有难题。
若是有贵女能够答出,则可获得夫子奖励。
木架上题目的更换没有固定时间,若是有女学子可以解答,第二日就会有新的难题。
也有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题目便会一首留在木架上。
这次己是七日未换了。
完成小学应用题的彭誉珊也像小学生一般地举手,示意是自己解出的。
却不料此举并未得到夸奖。
学堂中不愧都是世家贵女,连嘲笑都是极其文雅的。
在座的女学生们整齐划一地拿起帕子掩唇,笑而无声。
彭誉珊被这种阵仗唬住了,思索着自己该不该加入掩唇的行列。
“大胆!
彭家贵女,你没有算数的天资也就罢了。
本宫念在你尚且老实的份上,从未苛责过你。
可本宫岂能容你出言欺骗,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云路女学的夫子慕烟,是先帝的十公主。
当今圣上的姐姐。
学数学也好,公主任教也罢,皆是百年前的一位国师努力的结果。
那位国师在梁朝历史上是一位传奇人物。
他发起教育改革,将数理化引进了梁国的教育体系。
并且在全国范围内兴办女学,只是除了最初的三年,民间女学统统因生源不足而关门。
这个不难理解,在没有坚实经济基础的前提下,倡导全国女子读书无异于痴人说梦。
普通人家连供男丁读书都十分吃力。
况且朝廷并未设置女官,男子读书科考,有向上晋升的机会。
女子读了女学,并不能改变自身的境况,又怎么会有家庭愿意供女儿读书呢?
于是在国师教育改革的三年后,读女学的只有京师贵女了。
名为教育,其实己经沦为了阶级炫耀的工具。
哪家贵女读书好,在婚恋市场上的标价就比成绩差的高一些。
曾经就有女学考试第一的贵女被钦点为贵妃的先例。
民间还为这事编了歌谣,“贵女学好数理化,嫁给皇帝也不怕”。
平民女子连选秀的机会也没有,有读书的功夫,不如学学烹饪女红。
教导贵女的女夫子往往是尊贵之人。
就像云路书院的十公主与白鹿书院的七公主。
有当权者坐镇学堂,古籍中顽童闹学的场景在本朝压根不可能发生。
“夫子,这真是我自己做出来的。”
彭誉珊不服。
尽管她与同学们都自称水硕,可是做出小学数学应用题被人怀疑,还是觉得自尊心被践踏。
十公主连眼睛也未抬一下,皇家威严,若与她争辩就降了自己的身份。
自有公主身边的嬷嬷出言呵斥。
“彭家贵女行止不端,去门外捧砚!”
说着两个宫女架起彭誉珊就往外走,身后还跟着一个拿着砚台的宫女。
被罚在学堂外手捧砚台,与打扫卫生一样,也是一个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惩罚。
可对现在的彭誉珊而言。
打扫卫生还要花费体力,虽然有丫鬟代劳,使唤别人到底有点不好意思。
这捧砚出门溜达,没伤害也没侮辱。
她高高兴兴地拿着砚台遛弯。
上午的太阳暖洋洋的,还不刺眼。
走累了的彭誉珊坐在台阶上眯缝着眼晒太阳。
望见远处凉亭中似乎有什么人坐着什么人,背着光也瞧不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