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赵衍煦林执的美文同人小说《山河令:捡个王爷覆天下》,由网络作家“进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因为个闻所未闻的山河令,她家族一夜覆灭,不得不与从狼嘴里抢下来的那个嘴损又烦人的杀千刀合作,查探家族覆灭的真相。装疯卖傻也就算了,还要嫁给他做小妾?她现在剁了自己踏上贼船的这双脚还来得及么?
《山河令:捡个王爷覆天下》精彩片段
昌元二十年,冬至,暴雪,严寒异常。
漫天风雪中,隐隐有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缓步而来。
后面跟着的男人年纪稍长些,身形高大目光冷冽,虽看上去气势十足,却是一副对同伴言听计从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仆从兼打手。
打头的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单薄瘦小,肤白胜雪,眉目清秀,颇有股白面书生的气质。左边眼角一颗朱砂小痣衬得肤色更白,眸光更加生动,顾盼间仿若有流光闪过,平添了几分桀骜与顽劣。一条黑色的斗篷将人拢得严严实实,显得人更加纤细几分。腰间挂着一条漆黑的软鞭,一个巴掌大的酒壶,以及一枚样式古朴的白银吊坠。
少年看似弱不禁风,行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却如履平地般稳稳当当,半点不打晃,留下|身后浅得几乎无从辨别的脚印,一阵风雪拂过,便再寻不到丝毫踪迹。
如此深藏不露少年老成的高深形象,被一阵愤愤不平的抱怨声毁了个彻底:“娘的!我上辈子是欠了老爷子多少钱?这遭瘟的破天还要给他跑腿!”
后面那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却似乎也是见怪不怪似的安慰道:“这几日狼谷风雪太大,马都不愿进来,老庄主也是找不到别人才让少主您去的。”
被称作少主的少年闻言,火气更大了:“你自己不能去吗?你不是人么?做什么非要拽着我跟着?”顿了顿,少年忽而扭头,微微眯起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似笑非笑着问道:“贾路,老爷子让你给那个什么铁匠的信呢?”
贾路觑着自家少主不怀好意的表情,顿觉脊背一凉,头皮发麻道:“……少主,老庄主的原话是,‘要是林执那孙子看了信,我铁定扒了他的皮做人皮灯笼!’少主,您还是别问属下的好。”
“啧!”林执皱起眉来,继而一本正经地哄诱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看没看信?少废话,快给我!”
贾路哭丧着脸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自己打晕眼前这位江湖第一势力月隐庄的第一高手的胜算有几成。
结果很显然,真要打起来,晕的也只会是他自己。
“嗷——”远处兀地响起长长的一声狼嗥,似是发出了什么指令,片刻功夫便“嗷呜嗷呜”地响成了一片。
贾路松了口气,恨不得对这群狼磕头拜谢。果然,林执听到狼啸,总算肯暂时老实下来,沉着脸道:“快走吧,先从狼谷出去再说。”
两人身处的这片山谷不知被谁简单直接地命名为狼谷,最不缺的就是狼,还是品种稀有体型硕大的雪狼。虽说林执并不怕遇上狼群袭击,可天寒地冻的,终归是麻烦。
寒风刺骨,刮得人脸颊生疼,贾路一心想快些离开这鬼地方,他们家少主却兀地顿住了脚步。贾路见状,生无可恋道:“少主,眼看着就要穿过狼谷了,有什么话出去再说吧。”
林执抬手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言不发转了个弯,径直朝狼嗥声最响亮的那个方向疾行而去。
贾路在原地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边追边鬼哭狼嚎道:“少主!雪狼是很新鲜,可还是老庄主的事比较紧要吧?”
林执当然不会理他,而且很快,贾路便说不出话来了。
不远处已经隐隐能看见几只雪狼的影子了,在漫天雪雾中,它们的身形其实并不显眼,最显眼的,是雪地上一地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贾路目瞪口呆道:“这群狼是叼了个什么牲口回来?这么多血?”
林执不言,继续前行,有狼发现了两人,短啸一声,唤来同伴将他们围在中间,但又不敢贸然靠近,只是呲着獠牙发出警告似的低吼。
这样一来,刚被围住的猎物周围反倒少了不少雪狼,贾路定睛一看,发现那“牲口”背影挺直,正跪在雪地上,浑身是血,分明是个人!
林执沉声下令道:“我去看看,你用药粉驱散狼群!”话音未落,人已冲出去好远。
狼群被这突如其来的暴起惊得忘记了反应,直到周遭一片破空之声和皮开肉绽的闷响,离林执最近的几只雪狼整个倒飞了出去,狼群才意识到,它们似乎包围了一块嚼不动的骨头。
林执那根漆黑的软鞭看着比寻常的要细一些软一些,舞动间方才看清里面的玄机——每一次破空击向什么的时候,柔软的鞭身竟会凸起一圈尖刃,抽到身上立时便能刮下一块皮肉来。如此精巧的机关,只可能是七巧阁中出来的东西。
狼群被同伴的血腥气刺激得终于发了狂,随着不远处那只体型格外健硕高大的雪狼一声长嗥,更多的雪狼向林执扑了上来。
林执蹙眉,“啧”了一声,眸光沉了下去。
要说最开始,林执本无意与狼群纠缠,那一鞭子最多只是想起到个威慑的效果,重点还是为了救人,那么这会儿,林执便是彻底地不耐烦了。
这群畜生真是烦人!林执心中暗骂一阵,手上软鞭毫不留情地挥了出去。
白茫茫的雪雾中仿若翻腾起一条雄劲的玄龙,漆黑的软鞭被林执舞出了几分杀意,瞬时间,凌厉的破空声与野兽的惨嚎声响成了一片。不多时,林执便将狼群的包围圈撕开了一道破口,一刻不停地冲向那个生死不明的人。
离得近了方才看清那是个男人,用剑撑着身子才能维持住单膝跪在雪地中不倒的姿态。血洒了一地,有他的,也应该有狼的,林执看到他周围有三五只被砍得面目全非的雪狼,看得出他在力竭前扔在拼死挣扎。
血糊了满脸看不清模样,倒是胸口还有些许起伏,人还活着!
“少主!”被晾在后面的贾路忽然出声喊道:“药粉对这些狼不起作用!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儿吧!”
什么玩意儿?药王谷特制的驱狼药粉居然不起作用——等会儿!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林执回头,杀气腾腾怼道:“这会儿拖着个半死不活的人,可能走得掉吗?”
成功将贾路怼没声了,林执没高兴多久,忽而察觉到危险,本能地抬手一鞭子挥出去,这才转头去看。
是那只格外健硕的雪狼,应该就是这群狼的首领,软鞭擦着它的耳朵抽了个空,眼看着它就要跟林执扑个满怀。
林执面上没有半点起伏,手腕微微用力,那柔软的鞭子便再半空中拐了个弯儿,勾住了头狼的尾巴。就见扑到半路的头狼兀地停滞在半空中,继而大头朝下栽进林执脚前的雪地里。
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群狼显然是没见过首领吃这么大的亏,竟有了些许退意。林执没给头狼喘|息的机会,手起鞭落解决了头狼,大步冲向那个血人。
确实还有气儿!
“喂!醒醒!快醒醒!”林执晃了晃这人,发觉他虽没断气儿,身体冷得也快和死人差不多了,连忙解下腰间的酒壶,掰着他的下巴就灌了一大口酒进去。
这一口灌得太急,竟将人呛得恢复了些意识。他眼中还有些迷茫,咳了一阵似乎是牵扯到了什么地方的伤口,微微蹙了蹙眉,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似的将视线落在林执脸上,张了张嘴,声音微不可闻,但离得太近,林执还是听清了:“哪里来的丑丫头?”
快走!没看到这里有狼么?
后面这句话,他实在没有力气说。
却没想到他这半句话说完,林执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人……他是伤得太重眼花,还是真的看出来了?!
她林执装了十八年,瞒住了亲爷爷,瞒住了月隐庄上上下下,除了知道内情的爹娘,根本没有任何人发现,如今真的就这样被一眼看穿了?!、
男人没管林执的神色有多古怪,用最后一点力气将她推开,口中喃喃催促道:“丑丫头,快走!”
林执“……”
林执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磕磕绊绊开口道:“你你你!你说谁丑丫头?”
原来她最在意的是这个!
可那半死不活的男人似乎并不想理会她,而是将手中的剑当做拐杖想要站起来。林执见状,也没空深想,连忙阻拦道:“你别乱动!”
然而林执还是慢了一步,男人已经艰难地站了起来,原地晃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撑住向前倾去,亏得林执反应快将其扶稳,才没有摔下去。
又晕了。
……还挺沉。
林执咬了咬牙,回头吼道:“雪狼是新鲜,但也不用看那么久吧?快滚来帮忙!”
贾路哭笑不得,他刚说出去的话转眼就被还了回来。
不是他贪新鲜,实在是有几只狼太不长眼,见头狼死了竟急着出头,感情这畜生还懂得“有能者居之”的道理。
贾路没他家少主那么大能耐,好容易将几只雪狼处理掉,连忙跑了过去。
“少主,属下带了些上次大姑爷送来的伤药。”贾路从怀中摸出几只药瓶递了过去。
林执的长姐嫁入药王谷做谷主夫人已有十年的光景,林执小的时候也去过药王谷,对药物多少也算是熟悉,接过药看了几眼,就分清了几种药的用途。
止血的药粉不要钱似的往那男人身上的伤口洒,贾路在旁看得心都在滴血——那可是药王谷的东西啊……
不过贾路并没有出声阻拦,这个男子伤得的确是重,身上不止被狼咬过,还有不少刀剑伤。估计是被追杀误闯进狼谷,才会被闻见血腥气的狼群包围。
林执又翻出一粒内服的药塞进那伤员的嘴里,也不担心他不往下咽——这药她吃过,预防伤口化脓感染的,入口即化,苦得人三天吃不下饭。
昏迷中的人无意识的皱起了眉。
林执招手冲贾路道:“背上,我们先回山庄。”
虽说从狼谷出去最近的路,是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无光镇去,可从这条路出去,等着他们的就是荒郊野地,两个全须全尾的习武之人徒步还要走上两天,途中这半死不活的人肯定死得透透的。反倒是原路折回,出了狼谷就有个小镇,租辆马车半日就能返回山庄,路上还能在马车上给这个人处理一下伤口。
想通此节,贾路也就顾不上什么“老庄主的吩咐”了。
又是一阵闷头赶路,回返时远没有来时那般轻松悠闲,两人却行得飞快。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直到折回狼谷的入口处时,林执才吩咐贾路到镇上买辆马车再回来接她。
贾路先前想到的,林执自然也想到了,都决定了要救人,怎么也不能引人注目让他的仇家寻上门吧?
贾路很快就驾这辆马车折了回来,那马车样式极为铺张,离老远都能看见上面挂的流苏和彩绸,花里胡哨得活像哪家地主婆出游一般,看得人眼睛疼。
而贾路这么会儿功夫不知从哪弄来一身粗麻布衣衫,看起来更像一个杂役车夫了。
似是看出自家少主脸色不好,贾路忙道:“少主,镇上有些乱,一伙不知来历的人正在大肆搜寻,不知道是不是在找这位……”他卡了一下,似在纠结如何称呼这位伤者,继而选择跳过继续道:“保险起见,属下已将里头座位调整过,板子下面是空的,可以藏人。您就扮成个出城走亲戚的地主婆,大抵是能混过去的。”
林地主婆:“……”
贾路也觉得这事儿不怎么光彩,连忙干笑着找补道:“属下知道这牺牲多少有点大,但人命关天啊……哦对了!属下把用得到的衣服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都买齐了,就在马车里,您快些换好了我们就出发。”
林地主婆将伤者丢给贾路,烦躁地扔下句“在外头等着”,便一脸赴死般决绝地上了马车。
马车内很宽敞,其中一块座位板被拆了下来,里面藏个人的确是没问题。一旁摆着一个好大的包裹,打开就被里面花花绿绿的衣物晃瞎了眼,将那花里胡哨的绸缎衣裳抖开一看,林执彻底不想活了。
想不到她生平第一次穿回女装,是在这种情况,更想不到第一次穿回女装,就穿了身这么个玩意儿。
正当她悲愤地把自己往衣裳里塞的时候,余光瞥见包裹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是一个造型异常夸张的发髻套——有些女子天生头发稀少,上了年纪就几乎是个半秃,发髻都梳不上,有人利用了这一点,做出这么个玩意儿,只要精细点包在头上,也能像真的似的。
林执发丝乌黑浓密,自然用不上这玩意儿,可贾路十分贴心地觉得,他家少主应该不会梳发髻,所以顺手买了。
林执的确不会梳发髻,可她更佩服的是,贾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准备得这么周全。
好容易才将头套戴好,又将贾路胡乱买回来的发簪发钗插了满头,抄起胭脂在脸上抹了两下——可能不太均匀,反正算是完成了这次变装,掀开车门向外看去。
贾路刚喝了口酒驱寒,听到动静转头看向这边,继而毫无礼数地喷了。
林执:“……”果然比起扮地主婆,她还是更喜欢扮男人。
贾路抬手在嘴上一抹,忍着笑道:“别说,少主您扮起女人来,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废话!让你扮男人你也能扮得很像,因为你本来就是男人!
林执不想争辩,有气无力地招手让贾路将人抬上了车,塞进座位板底下,又将整盒香粉都洒在马车里,劣质香粉略有些刺鼻的香味很好地掩盖了血腥气。
主仆二人再次上路。
宝塔镇近日受狼谷暴雪的影响,冷得厉害。街上小摊小贩少了不少,却比以往还要热闹——几批身着粗麻布衣裳却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的人正拿着画像搜查。
画像上那人丰神俊朗气度不凡,根本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小镇上的人。那些人找了许久毫无进展,突然就见到街道上迎头驶来一辆样式花哨得几乎有些诡异的马车。
虽然不觉得这么显眼的一辆马车中会有什么,搜查的人还是将其拦了下来。
车夫从马车跳下来,点头哈腰道:“这位兄弟可是寻人?这车上只有我家夫人,应该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吧?”
那人被这一声“兄弟”叫得满脸不悦,又受不了车夫过分热络似的后退了半步,这才将画像展开冷声问道:“可见到过这个人?”
车夫连连摇头:“没见过……长得还挺英俊的哈?这是什么人啊?”
“不该你知道的别瞎打听!”那人彻底不耐烦了。“下车,检查!”
车夫急了:“兄弟,我都说了这是我家夫人的马车,您几个又不是官兵又不是衙役的,凭什么……”
车夫话说道一半便收了声,齐刷刷的一声利刃出鞘的响动,那群人全都亮了刃。
“咣当!”
马车门被人从里面砸开,一个满面怒容的……妇人,从马车中探出了头。
这位妇人的形象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头上挂着的明显是发髻套,上面插满了珠翠金钗,恨不得将家底儿都装在脑袋上;两边眉毛涂得乌漆嘛黑,弯弯曲曲,惨不忍睹;双颊红润得活像猴屁股,唇上的口脂颜色鲜亮,可被她涂成了刚吃完死孩子的模样……
……
……
四下一片安静,就连车夫本人都再次被这副形容惊得说不出话。
这对神奇的组合自然就是林执与贾路。
林执看着众人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忍下了捂脸逃走的冲动,继续把戏做足。
只见她下了马车,一|挺肚子——那肚子里刚被塞了一团衣物,活像她长姐有孕八个月时的模样。
林执一挽袖子,一手扶腰一手指着众人,泼妇骂街似的尖声骂道:“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一大群臭男人,想对老娘做什么?”
……
贾路忍笑忍出了内伤,被自家“夫人”不动声色地横了一眼,这才彻底绷成了一个人型木棍,眼观鼻鼻观口,显然是不敢再一睹地主婆的尊容了。
林执一下车,车内的情形便一目了然了,的确无甚可疑。
对方领头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林执见状,挺着肚子大步上前,手指都快戳到那人鼻子上去了,宽袖在风中微微飘动,周遭立时弥漫开一股劣质香粉的味道。
林执继续骂:“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老娘的路?老娘肚子里可怀着孩子呢!冻着了你赔得起吗你!”
那人似是再也受不了了,连连退了几步,揖手道:“夫人似是急着赶路,在下就不多做叨扰了,请。”
他说着,领着手下让出了一条路。
林执满脸不屑地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重新上了马车,还不忘照着她长姐的模样学出了几分笨拙的姿态,总算是糊弄了过去重新上路。
直到出城上了人烟稀少的山路,贾路才重又出声道:“少主,那些人不简单。”
“还用你说!”林执没好气儿地回了句嘴。她刚踩着那块活动的座位板将衣服换了回去,看着脚下那一团很是伤眼的衣物,恨不得即刻拿出去烧了。
林执有些吃力地将那伤者抬了出来放到座位上靠着,见他这么会儿并没有在座位底下被闷死,呼吸反而还平稳了不少,似乎林执刚才胡乱用的药起了作用。林执缓了口气,继续道:“跑江湖的人多少都带点江湖气,那些人没那气质。”
而且江湖中的大小势力,没有谁比月隐庄了解的更多。
林执又问道:“那些人手中的画像你可看清了?”
贾路道:“看清了,瞧着轮廓,的确有点像我们捡回来的这个。”
林执不说话了,看向那伤者的目光带了丝好奇——这人究竟什么来头?
林执看着他满脸血污的模样也觉得伤眼,想了想还是拿出帕子,动作不甚温柔地三两下擦干净了他的脸,这么一看,这人长得还挺好看的。
他皮肤称不上白,但肯定比外头驾车的贾路白上一些;脸颊瘦削,眉毛不浓不淡刚刚好;紧闭着的双眼狭长,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向人投射来一道冷光;鼻梁挺直,薄唇紧抿,整张脸都散布着一个气息——生人勿近……
林执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盯着他看的时间有点太长了,忙收回视线,正要掀开车帘看一眼外头,就觉马车倏地一震,急急停了下来。那昏迷的伤者跟着一晃,差点从座位上栽下去。
林路敲了敲车门板,挖苦道:“贾路你怎么回事?马车都赶不好了?”
贾路的声音隔着车门闷闷地响了起来:“少主,山庄……好像不太对劲。”
林执一怔,忙掀开车帘朝山庄的方向望了过去。
折腾了这么久,外头天都黑了,可山庄那边却依旧灯火通明宛若白昼……不对!那是火光!冲天的火光已经将山庄整个笼罩起来了!
贾路喃喃问道:“少主,我没眼花吧?山庄那是……着火了?”
林执鹜地想起今早临走前,他们家老爷子还在犯病,非要将回来探亲的二姐三姐连同她们的夫君一道赶出去,林执瞧着那人仰马翻的景象生怕祸及己身,连忙带着贾路跑了,这会儿想想,林执突然就明白了些什么。
“贾路,老爷子要送到铁匠手里的那封信呢?拿来给我。”林执急切道。
贾路活似没了主心骨,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老庄主的话,毫不犹豫地将信递了过去。
林执接过信匆匆扫了一眼,久久没说出一句话来。
贾路半晌听不到动静,不由有些心急地问:“少主,怎么了?信上写的什么?”
林执:“……”
什么也没写,只是画了条五爪长虫!
林执也是头一回亲身得见什么叫画蛇添足。那蛇画得惟妙惟肖,身上红黑相间的纹路让人一看就觉得它有毒,偏偏腹下生出了五只足,使整幅画都添了几分喜感,仔细一看,那五只脚还不光是同一种牲口的。
……
又是长长的沉默,周遭安静得有些诡异。
贾路的冷汗都冒出来了,脊背上的汗毛很欢快地根根立起,他悚然道:“少主?您您您,您别吓我啊!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好一会儿,林执才憋出完整的话:“他娘的!有什么好防着我的?这玩意儿给老子老子也看不懂吧?!”
贾路险些从座位上滚下去。
林执将信收好,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冲贾路道:“你到车里守着那人,他若醒了,想走便走。”
贾路忙阻拦道:“少主,还是属下去!”
林执坚决道:“没时间磨叽了!你在这里等着。马留给你,万一……”
万一真有个什么意外……
林执没有再说下去,转头便走,心中那股子难言的不安与焦虑越发浓重。
林执的轻功堪称一绝,况且这里距山庄也没有多远,加上心头的不安,不由自主地想要加快脚步,不多时,便已然能看清山庄的影子,可林执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脚步也开始有些虚浮……
火势远比她在山脚下见到的要大得多,整个山庄都被火光笼罩在其中,寒冬腊月的,林执竟被这火光烤得满头大汗。
怎么会?
好好的一个山庄,明明早上她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
林执似乎有些明白了老爷子突如其来的反常——什么送信,什么无理取闹,不过都是幌子,这老头分明是知道些什么却不告诉她!
等闲小乱子,林遏不会借故把她支开,也不会赶他一直疼爱着的两个孙女,更不可能毫无涵养地对孙女婿恶语相向……种种迹象都在表明,月隐山庄要出大事了,而她竟跟块木头一样无知无觉。
被大火笼罩着的山庄似乎在缓缓放大,好一会儿,林执才反应过来,不是山庄在放大,是她在麻木地前行。
“什么人?!”
一个清冷威严却又陌生的声音乍一响起,林执的神志立即被唤回了几分,继而便发现不远处一群陌生的面孔,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尤为狰狞。
一人道:“头儿!他应该就是月隐庄的少主林执吧?”
“哦?”为首的黑衣人面色阴鹜地将目光钉死在林执身上,冷冷道:“我还道月隐庄的人都死绝了,没想到还有个漏网之鱼?呵!正好……给我拿下!”
“是!”
一群人瞬时朝林执围了过来,林执却毫无反应般,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首领问道:“什么叫……都死绝了?”
被无视的一群人仿若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气势汹汹地提刀朝林执砍来,林执面露不耐,软鞭一记横扫,刮下不知道多少人的皮肉,趁他们哀嚎之际直直地朝对方首领跃了过去。
“什么叫,都死绝了?!”
首领朗声一笑,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看似随意地舞了几下,却将林执的招式全部封死。
首领道:“小子,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乖乖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个全尸。”
林执眼中再没有其他事物,猩红一片,只厉声重复道:“什么叫都死绝了?”
“这四个字很难理解吗?”首领笑道。“林遏那个老东西一把火烧了自己的老窝,连亲儿子亲孙女都没放过,还连累了七巧阁的两位公子。啧啧啧……外曾孙子都没放过啊!”
“啊啊啊啊啊——你闭嘴!闭嘴!”林执彻底疯了,出招变得毫无章法,对方首领却越战越稳,不多时林执就由奋力进攻变成了负隅顽抗。
“噗——”林执躲开对方刁钻的软剑攻势,却最终没能躲开当胸而来的一掌,登时吐出一口血来,胸口窒息般的钝痛不已,所有力气都被抽离了个干净。
林执跪坐在地上,还在不甘心地挣扎,却都是徒劳。
对方首领提着软剑,分外悠哉地蹲下来看着林执,嘲讽道:“老东西放你走,你为什么要回来送死呢?”
林执冷哼一声,不置一语。
首领也没指望她真的回答,只是冷冷道:“既然回来了,就把山河令交出来吧。”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执咬牙。
话音刚落,林执就被旁边一胖子一脚踹倒,那人嚣张无比地叫骂道:“小杂种,我们头儿好好跟你说话,你权当听不懂是不是?!老子……”
他话没说完,脊背没来由地便是一寒,不自觉地收了声,对上了林执的目光。
那目光平静极了,仿若一潭死水般无波无澜,可被她左边眼角那颗朱砂小痣一衬,便显得异常森然,让人如坠冰窟般从头发丝到脚底板无一处不发寒。
对方首领饶有兴致地垂眸看着,仿若在看一只颇有攻击性的野猫——虽然野蛮,但终归只是一只猫而已,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被自己老大这样的气势所感染,那胖子也壮了几分胆子,提刀架在林执的脖子上骂道:“小杂种,你瞪什么瞪?快说,山河令在哪儿?”
林执一鞭子甩出去,虽然较之前多少显得尤其无力了些,但威慑个外强中干的胖子还是足够的。
胖子吱哇乱叫着跳开,林执趁机奋起,却被对方首领不轻不重的一掌重又拍了回去。
林执咬牙,生生将涌上来的那抹腥甜咽了回去,咬牙道:“什么山河令?你们到底是谁?”
“嘴巴够硬。”首领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欣赏,起身下令道:“带走。”
几人正要动作,忽闻远处一阵脚步声,伴着一个急切的声音渐渐靠近:“少主——”
原已认命般阖上的一双眸子倏然挣开,林执有些慌乱地朝贾路吼道:“谁让你上来的?!快走!走啊!”
贾路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很快就跟对方的人缠斗了起来。贾路的斤两林执最清楚不过,许是明知他会落败,林执反倒升腾起一股子反抗之力,趁着对方首领的注意力被贾路吸引的瞬间,用力甩起软鞭,鞭身绕着首领的脖子缠了两圈,尖刃尽数刺破了他颈部的皮肉。
那人没想到会发生这等变故,显然是惊了,直到身首异处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贾路!别打了快走!”林执边吼着边冲到贾路跟前,提着他便要突围。
“驾驾——”
马蹄声自四面八方响起,似乎是打斗声终于惊动了这些人的同伙,不多时,更多的人显出了身形,密密麻麻地令人头皮发紧。
林执喘了几口粗气,警惕地环顾四周,耳边却忽地响起贾路的声音:“少主,您快走!”
林执本能地觉得不好,刚要回嘴,忽然一匹马闯进了包围圈,林执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捞到马背上奔了出去。
“放开!你放开!”林执被人环在马背上,奋力挣扎起来。
身后的男人独自纵马已是勉强,加上一个不知死活的林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低喝道:“丑丫头,你冷静点!”身后不是别人,正是原本该在昏睡在马车里的那名受伤男子。
两人刚刚突围,身后便响起一声轰鸣,似是什么东西炸了,搅得人仰马翻,贾路那声声嘶力竭的“少主快走”也显得微不可闻。
所有的挣扎都在这一瞬顿住,林执永生都没法忘记那个场面——贾路燃了身上所有的霹雳弹,连同周围的人一起,炸了个四分五裂,血流成了河。
一颗头落下来,眼睛正看着他们这边,急迫的神情似乎还在嘶吼着:“少主快走!”
林执眼底猩红一片,疯狂地想要挣脱束缚回去,可所有动作都被死死地封住。
男人一手环着林执纵马,另一只手又要一刻不停地按住林执发疯一般递过来的爪子,忙得左支右绌,隐隐动了火气,在她耳边咬牙狠声道:“那些人身手都不差,你这丑丫头就这么急着去送死吗?”
要你管!
反手又胡乱送出一掌,似乎正中他身上某|处伤口,男人闷哼一声,却愣是没有松手。林执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男人身上的血腥气比方才重了许多。
耽搁了这么会儿功夫,他们已离山庄越来越远,身后的人声也渐渐消失不见。
林执还在挣扎,忽觉颈间一痛,继而软软地向后倚去,被一个有力的怀抱接住。头顶似有个声音在说:“丑丫头还挺能折腾!”
……有生之年第一次被人一记手刀敲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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