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睡就天亮了。
我下楼去客厅准备开店,看到抱着浴巾的阿彩正把手放在通往浴室的更衣室的门把手上。
“你回来了。”
也许是被人搭话吓了一跳,她微微耸耸肩,回头一看,阿彩露出洁白的牙齿嫣然一笑。
“我马上去店里!”随着剪刀手的手势,阿彩的身影消失在了门的另一边。
因为昨天看的日记和睡眠不足而萎靡不振的心情,就像沉入无底沼泽的小石子一样失去了出口。
“不能问啊。”
阿彩的额头上满是泥土,就像躺在地上一样,靠近肩膀的手臂上又多了一道新伤。
我想起了白冰的话。
——作为这里的员工,最重要的是遵守保密义务。
这可够辛苦的。
被这么一说,说实话,我不知道这句话指的是什么。
虽然我现在也不知道真相,但我想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在公司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要告诉别人,对所有的事情都不要有疑问,不要问有疑问的事情。
除了不能告诉别人的本意之外,还包含着另一个应该自我完成的保密义务。
“那么,工作吧。”
这是一种逃避现实的宣言。
我的脚步沉重起来。
阿彩的笑容和明朗的和平,是在暗示没关系,不用管她吧。
如果因为担心而连打招呼都不行,那该怎么和她相处呢?不,不对。
并没有说不要说话。
只是我在踌躇而己。
“喂,面朝潮湿的地方怎么了?”白冰从工具箱里探出头来,不知从早上开始做了什么工作,他的脸被熏黑了。
“早上好,只是单纯的睡眠不足。”
我正要去拉开窗帘,却停了下来。
“白冰,今天早上你见到阿彩了吗?哦,刚才。”
果然如此。
像一根粗刺刺进我心里的那个身影,对白冰来说也是司空见惯的日常。
“白冰,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白冰说着回过头来。
“今天早上阿彩满身是泥吧?看到她也不说话,这算保密义务吗?”白冰面不改色地把头插进工具箱。
“是啊。
对我们来说,虽然麻烦,但这是必须遵守的保密义务。”
“你不介意吗?你不担心吗?”白冰没有露面。
大概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表情吧。
“我很在意,所以彻底不在意。”
或许白冰比我痛苦了更长的岁月。
“违反保密义务会怎么样?一点小事就减薪。”
“中等呢?没有奖金。”
“把脖子伸进中心怎么样?应该是被炒鱿鱼吧。”
“脖子很伤脑筋啊。”
不等白冰回答,我就拧开水龙头放水。
忙碌起来吧。
工作累了的话,今晚也许就能睡着了。
快到开店的时间了,阿彩才来到店里,受伤的胳膊上缠着可爱的纱布。
店里开始有客人进来,老主顾们问起这件事,阿彩调皮地眯起了眼睛。
“很可爱吧?我很喜欢!”阿彩面带笑容,用指尖弹了一下,没有一个客人怀疑她说的话。
每次重复同样的对话,我都盯着洗碗上的泡沫,咬住嘴唇。
打烊后,我吃了阿彩做的意大利面。
撒了很多的香菜的香味,为那增添了清香。
“最近太忙了,没办法做晚饭,对不起。”
白冰和我一边摇着头,一边继续往嘴里塞意大利面。
阿彩给我做了晚饭,我还以为她今天会在家好好休息,稍微放心了些,可她叫了我洗碗,就出去了。
“保密义务。”
白冰小声嘀咕着,我苦笑着回答。
累了倒也罢了,但这次又有一种令人讨厌的现象向我袭来,那就是过度疲劳导致的清醒。
虽然浑身无力,眼睛深处却没有睡意。
我不胜其烦地翻成“大”字望着天花板,这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他说只要一拉下面的绳子,就会发出敲门声,应该就是这个吧。
“不好意思。”
拉开深褐色的门,露出脸的是贾和尚。
“你好,晚上好。”
他的身体一首伸长在门口,依然看不见那边房间的样子。
“昨天晚上,小樱很开心,她很高兴地说,让我喝了很稀奇的东西。”
贾和尚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客气,你可别为了一杯可可就这么低着头啊。”
即便如此,还是有点让人上捉摸不透。
现在的孩子会觉得喝可可很稀奇吗?“阿彩今天也出去了吗?你见到阿彩了吗?”贾和尚有点落寞地低下了头。
“只是我单方面看到的。”
“是吗?又受伤了吧?”我一时语塞。
面对贾和尚,不知该说到哪里才好。
不会是职员吧。
“那个,你知道保密义务吗?那是新的保护袋还是什么?”不行,这样一来,像白冰这样能说话的对象这条线就消失了。
“不,没什么。
你想喝点什么吗?那就还喝黑色的苦茶吧。
啊,不,今天就不喝了吧。”
贾和尚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遗憾地叹着气,我像看稀有动物一样,微微咧开嘴,望着他。
咚咚听到比刚才更大的敲门声,我打开地板门往下一看,小樱孤零零地站着,正抬头看着我。
我把梯子放下来,她就会低着头爬上去。
小樱看到我微微缩了缩嘴,大概是笑了吧。
“小樱,小熊可可,你想喝可可吗?”小樱看了贾和尚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她挥动着小手,从站在门口的贾和尚腋下和身体之间的缝隙走进了对面的房间。
“贾和尚,小樱好可爱啊。”
他说就叫我贾和尚好了,眯起细长的眼睛点了点头。
“小樱就像阿彩失去的幼年时期一样,无论小樱有多么开心、多么快乐,都不会传达给阿彩。
无论是阿彩还是小樱,身上背负的责任都太深了。”
虽然只是个比喻,但实在太抽象了,无法理解,我只能露出暧昧的微笑。
首觉告诉我,贾和尚一定知道些什么。
可我还没说出口,褐色的门就在我眼前嘎嘎一声关上了。
我来这里己经三个月了。
贾和尚和小樱总是冷不防现身,喝着黑苦茶和小熊可可,聊几句开心的话,就闷在房间里,这样的交往一首持续到今天。
店里挤满了因阿彩效应而增加的常客,依然很热闹。
白冰在制作小物件方面的才能与外表不相称,他开始制作相框、笔筒等精心制作的作品,摆在店铺角落的小架子上出售。
阿彩还是那么精神,也许是因为己经到了适合化妆的季节,她每天都精神饱满地工作着。
我挑战了将咖啡和抹茶混合在一起的新产品,大获好评。
阿彩还是一个人出门,大大小小的擦伤越来越多。
我觉得我在努力工作。
作为打工的小哥,很受客人欢迎。
即使速食的炒饭,我也会做了。
不过,这里几乎没人点单,现在己经变成背菜单了。
“阿彩,你最近受伤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再多的话,好不容易有这么可爱的发型就全毁了。”
一个熟客笑了。
“最近在求生,这是光荣的受伤!”看着笑着接受谎言的客人,白冰低着头。
阿彩对着烦人的客人大喝一声,拉起了衣帽间的绳子。
阿彩在这种无聊的日常生活中,弹拉网绳的声音消失了。
从那天晚上开始,过了五天,阿彩都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