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张家的标识,沈关玄成功的伴随着马车从正门进入。
于世家门阀而言,标识,便代表着脸面。
守门的辕门吏可没胆子去拦下世家门阀的车辆,试探世家门阀的底线。
在城中的一处交叉口,张家的马车缓缓停下,张劲掀开了帘布,望着窗外的少年。
“此行,终有分别之时,虽我难以为沈家的事提供助力,但这人皮面具,还请沈公子收下。”
“这人皮面具,是我游学时偶尔得到的,只需贴于想要变化之人的脸部,便能印刻其面貌,再次贴于自己的脸部,便能变成他人,或许能在你需要的时候帮衬上一二。”
“若发现事不可为,想要另寻出路,亦可直接来张府找我。”
“我定扫榻相迎。”
沈关玄接过人皮面具,拱了拱手,什么话也没说,骑着马迎着朝阳越走越远。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张劲身旁的侍女才愤愤不平的说道。
“公子如此帮他,这人却好生不懂礼貌,竟然连个谢字也不说。”
听到侍女的话,张劲一笑,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
“人才,总是有着自己的个性。”
“若想成就大事,就得要有容人之量。”
听到张劲的话,侍女依旧有些疑惑。
“公子就这般看好这少年?”
“那人皮面具可是公子花得千金从南晋购得的珍品,就这样送出去,那小子估计还以为是平常之物,估计也不会太过珍惜。”
“而且,沈家已被吕帝关押在诏狱之内,谋逆的罪名也已是板上钉钉,光他一个无权无职的少年,又在这京都翻得起什么样的浪花?”
“只怕是枉费性命罢了。”
听着自己侍女的一番言论,张劲哑然失笑,坐在马车上用手指点了点她。
“你啊你,终究是妇人之见,小看了这天下英雄了。”
“你可知,我这马车至少三四百斤,至少需要三四个壮汉才能抬得起来。”
“可昨夜我看得分明,这架硕重的马车,在沈关玄的手里,竟如同玩具一般,轻而易举之间便被他托起。”
“而我观他的表情,似乎还未用全力。”
“纵观史册,有此巨力者往往都能在历史上留下色彩分明的一笔。”
“或是功成名就,或是埋骨他乡,就无一寂寂无名之辈。”
“等他走投无路之时,我再出面收留他,我张家得此猛将,估计将手伸入军中也未尝不可。”
张劲的眼神深邃,伴随着前行的马车,遥望虚空。
“而且这京都宁静的太久了,仿若一滩死水,总是要热闹一番,才有意思。”
就在张劲坐着马车,朝着张家驶去的同时,沈关玄也立马于沈家宅院的门前。
原本门庭若市的沈家大门,显得格外的冷清。
朱红的大门上,两条粗壮的链条互相交错,仿佛世间的繁华,尽皆被锁入其中。
而青石所制的地板上,依旧清晰可见凌乱的痕迹。
看着眼前物是人非之景,少年眼色暗沉,正欲转身离开,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不确定的呼喊。
“沈哥儿?!”
等他闻声望去,却只见一骨瘦如猴,尖嘴猴腮的十七八岁少年从墙角露出了头。
看到沈关玄望过来,顿时大喜,快走几步靠了过来,低声说道。
“沈哥儿,快和我来,这街面之上,四处都是东厂的暗探,切莫被他们发现。”
说着就要扯着沈关玄下马。
这少年,名为曹茴,沈关玄也认识。
前些年燕朝爆发饥荒,这小子与家人失散,流落京都沦为乞丐,某日在酒楼偷窃饭食差点被酒楼的伙计打死。
是沈关玄将其救下。
没想到这小小子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虽没什么能耐,前些时日却一直为沈关玄鞍前马后,打探些市面上的消息以博得他一乐。
没想到如今沈家巨变,他竟然还守在这里等沈关玄归来。
“沈哥儿你现下能回来,可真是太好了。”
七拐八拐的,曹茴带着沈关玄来到醉仙楼的后门,看了看四周没有人跟随后,从身上掏出了钥匙,带着沈关玄推门而入。
醉仙楼作为京都吃食最为出名的酒楼,没有人知道这里亦是沈关玄的资产。
这不过是他早些年的一步闲棋。
没想到现下却成了他在京都最后的落脚之地。
“听闻沈府的消息后,文君姐、仲哥儿和勇哥儿几乎每日都会于此处相聚,可这世面上也并无您的消息,这几日,大家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现在您回来了,终于能松口气了。”
沈关玄跟在曹茴的身后,问道。
“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吗?”
“官面上一片倒的都是传着沈老爷子欲要谋逆的消息,而且我曾远远的偷瞄过那些搜出来的书信,确实是与沈老爷子的笔记如出一辙。”
说到这里,他们也来到了醉仙楼最顶层的房间门口,推开门,屋内的三人相继站起。
“沈哥儿!?”
“曹茴一直没有打探到你的消息,着实是让我等担心了几日,现在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们也心安了。”
一袭蓝色书生装的荀仲看到沈关玄的出现,原本一直板着的脸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他原本是沈关玄的书童,与他从小到大相伴十余年,关系最为要好。
若不是早些年沈关玄将他的户籍从沈家取出,估计此时他也关押在了诏狱之内。
“要我说,现在沈哥儿回来了,我们就该商量商量,怎么从诏狱之中将沈老爷子给劫出来。”
这粗声粗气的声音,却是一旁穿着短衣的候冠勇说的。
看着他那将近二米的个体以及满身的肌肉和伤痕,无疑又是一名战阵好手。
他原本是沈家马奴,却不料因某日贪睡,误让一匹怀孕的母马吃了带有露水的草料,导致坠胎,本应被鞭笞至死。
却是被沈关玄救下,见他根骨强健,在将他的奴籍从沈家拿出后,又费心尽力的为其筹划拜师学艺之事。
就现在候冠勇伴身的武艺而言,等闲数人难以近身。
最后,沈关玄的目光,却是看到了那中央亭亭玉立,眼神中掩饰不住欢喜的卓文君身上。
“文君姐近些时日,一直在忙着疏导沈府的关系,已经有几日没有睡了。”
听着曹茴的话,再看着她那明显有些憔悴的神容,沈关玄内心有些不忍,正欲开口,却不料卓文君说道。
“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其余的,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