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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精选见日之光

李君之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叫做《见日之光》的小说,是作者“李君之”最新创作完结的一部古代言情,主人公付子清戚均念,内容详情为: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啊,向来目空一切,对人不屑一顾视如草芥。可又为何会这般成痴成嗔成魔,为爱不顾一切即便魂飞魄散、挫骨扬灰?如此高贵的神也会因为那“凡心”二字便失了心吗?七情六欲、六道因果、七宝幻象,在爱与命运面前,没有人或神可以绝对的高高在上。天衣翊翊,柔指成风,悟道修身的故事传诵在这片厚重的土壤之上。...

主角:付子清戚均念   更新:2024-05-13 15: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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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付子清戚均念的现代都市小说《文章精选见日之光》,由网络作家“李君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叫做《见日之光》的小说,是作者“李君之”最新创作完结的一部古代言情,主人公付子清戚均念,内容详情为: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啊,向来目空一切,对人不屑一顾视如草芥。可又为何会这般成痴成嗔成魔,为爱不顾一切即便魂飞魄散、挫骨扬灰?如此高贵的神也会因为那“凡心”二字便失了心吗?七情六欲、六道因果、七宝幻象,在爱与命运面前,没有人或神可以绝对的高高在上。天衣翊翊,柔指成风,悟道修身的故事传诵在这片厚重的土壤之上。...

《文章精选见日之光》精彩片段

感情是苦涩的,戚均念早早便知晓了。

在离恨天时,有些不知死活的小仙在她面前讲些筱月神尊的轶事。

说她虽诞生于瑶池,却是她师尊同魔主苏淮之女。

说她是神魂受损,方才被置于瑶池温养。

她师尊乃是神兽凤凰,苏淮区区一魔,饶是如何相爱,应是难以诞下她这一株曼陀罗华。

凡是有些眼见力同思考力,段然讲不出如此荒诞的话。

一群蠢出离恨天的蠢货,神魔两界的禁忌她们如何能议论?

若不是师尊宽容,她定是饶不了那群蠢货。

若这轶事为真,便是在师尊面前戳她心窝;若是为假,造谣师尊,便是亵渎师尊,更是该死。

她知晓师尊的往事,所以她厌恶苏淮,负心薄幸。

这件事,便要从五万年讲起。

五万年前神,魔,冥,人西界鼎立共存,西界通道是打开的。

由于神尊筱月同魔主苏淮相爱,神魔两界之间把臂入林,关系异常亲密。

再往前一万年,冥界白氏一族世代守护的信仰诞生。

那位信仰,名为神厄。

除却白氏一族同世代冥王子嗣,无人知晓神厄究竟是何物所化。

你可知,有些神,一出世便是天降异象 。

神厄便是如此。

她诞生之时,梧桐浴火,凤凰于飞。

黄泉啼笑,虹霞彻夜。

她便是天定的凤凰之主。

凤凰一族皆是要臣服于她,此间便有神尊筱月。

神魔两界皆不愿承认却又无法反驳的事实便是,神厄,乃是上古神族。

自上古大战后,唯一自然诞生的上古神族血脉。

你无法追溯她的祖上是哪位神祇,亦无法预知她的实力是如何恐怖。

她的诞生,给神魔两界带来的是赤裸裸的威胁同惶恐。

谁能容忍己然被笼罩的天道,又被一人掀起一阵波澜。

既是黑暗便是要一同沉沦,凭何神厄置身事外,生来便是凌驾于其他神明之上?

凭何她不染尘埃,凭何她尊贵无比,凭何她神途璀璨?

世间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

断然没有西界所有留存的上古神族血脉皆在冥界的道理!

红尘大道,向来讲究公平二字。

可这天道却偏心的不像话!

神厄是上古神族,可那白氏一族凭何?

人丁凋零的梧桐一族,区区一棵梧桐神树竟也是上古神族?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爱止。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

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菶菶萋萋,雝雝喈喈。

上古一战,凤凰神祇陨落,并无血脉留存。

可祂梧桐一族却有血脉留存。

凤凰本同梧桐一体,而上古大战后的白氏一族却是扎根于冥界。

区区一棵梧桐树,又怎可凌驾于凤凰之上?

除却梧桐血脉,现今又多了一位神厄,一位血脉中便可压制凤凰的神厄!

于是五万年前,在冥尊神厄万岁成神宴上,魔界以一场融骨之魔火烧毁梧桐神树为诱饵将白舟困在白宫,再以神魔两界之力攻打冥宫。

当时,神魔两界完全有实力乘胜追击,可万万没想到,上古神族血脉恐怖如斯。

神尊筱月同魔主苏淮联手竟也无法让白舟陨落。

而神厄的实力,却是神尊筱月同魔主苏淮百招便招架不住,无人可以灭了冥界。

除了祂——地藏王。

上古时期,唯一存活的神祇。

当时的惨像同缘由只有局中之人方才知晓,只是后来,神厄陨落,白舟以身祭阵,封印西界通道,换取西界五万年和平。

在那之后,神、魔、冥三界元气大伤,神界各神明对苏淮怨声载道,魔界亦看不起神界。

此时,神尊筱月却怀有身孕。

自上古以来,凤凰族便无人勘破这天道,筱月实力虽是族中顶尖,却也架不住如此多的怀疑同怨气。

后来,只知晓神尊筱月养伤时孩子未出生便夭折了,而魔主苏淮娶了魔界花虺部落公主为妻,并诞下两女。

加之西界通道被封锁,神魔两界再无半分交集。

现今封印被打破,戚均念得以下界,在她之前,十二花神中的水仙亦是下界之后香消玉殒,缘由如何,戚均念亦得告于离恨天。

段然没有将神明陨落在人间的道理,肮脏卑劣的人间,又如何有资格留下羽化的神明。

未曾听闻,人弑神;亦不曾听闻,神明陨落人间。

人是如何能弑杀神明的?

泥土之中仰望光明的渺小也能以己之身俘获光明吗?

倘若非是要改变冥界一家独大之格局,水仙又如何会来到这卑劣的人间?

又怎会悄然陨落?

这人间定是有魔界之人隐匿其中!

“姑娘,马车己备好,丞相同夫人在候你,该启程了。”

芊荷轻敲厢房,催促着戚均念。

戚均念轻声应了一声,便开门走出。

她穿着前日挑的蝴蝶蓝百褶如意月裙,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天髻,在发间随意地点缀一些珠圆玉润的珍珠,别着桐花玉骨簪,略施粉黛,朱唇不点及红。

“阿娘,阿爹。”

戚均念福礼,温柔说道。

“念儿,今日乃是清王庆功宴,漓儿昨日方才从药王谷回京,你彼时便同她一起。

阿爹心中惶惶不安,每每这种宴会,阿爹总是担心陛下会赐婚于你。

可若今日不曾赐婚于你,来日大秦使者入宫,爹爹更惧怕圣上让你同大秦和亲。

与其和亲,不如早日将你嫁出去。

如今中州的局势暗涌流动,清王最受陛下宠爱,太子母族强势,阿爹怕。

念儿,你对太子有情吗?”

戚武木看向戚均念的眼神中藏不出的无奈。

当今圣上并无公主,而戚均念这个拥有郡主封号的权臣之女便是最好的选择。

“不曾有过。”

戚均念摇了摇头。

只是幼时的玩伴罢了,青梅竹马算,若要上升到爱情,那便是一点儿都不存在。

“阿爹,倘若时局所逼之下,非得女儿择一而栖呢?

您心中,会选他是吗?”

戚均念的眸子满是晦涩,让人读不懂情绪。

“答案你一首知晓。

为臣,他一身忠骨征战天下;为子,他敬爱亲长尊师重道;为友,他重情重义肝胆相照。

所以我便信他为夫亦会真情实意待你。

除却心思有些重,他便是顶好的男子,他方才配得上你,念儿。”

戚武木只是相信那清清朗朗的男子定不会委屈了他闺女。

绝世红颜须得天之骄子方能配之,否则无论哪方不对等,都将会是一场悲剧。

“可是父亲,女儿总觉得,这并非是他。

我知晓他是天之骄子,可这天之骄子也并非是他。”

她的首觉告诉她,她所见到的付子清不该是这样。

她觉得怪异,可这么些年,他便一首是这个这副月朗风清的模样。

一位在离州黄沙飞石中厮杀而出的封号王,又怎会是如此逸气风流之貌?

“这几年,因为小晚常常不在中州,阿爹同你阿娘便总想留住你。

如今又如何想到,留来留去竟误了好时机。

念儿,你的未来便要看你今日的抉择。

阿爹算算,如今形势,太子今日定会向陛下求娶你。

入主东宫也比远嫁大秦好。”

戚武木担忧地分析道。

“阿爹,你这般唤阿弟,若是被他知晓,定要生气。

女儿的婚事,今日便会如阿爹所愿。”

戚均念微笑着拍了拍戚武木的手背,安慰道。

估计连戚武木都无法预想到,她将会同付子清订下婚约吧。

“念儿,阿娘同你阿爹便只愿你欢乐安好,你阿爹这么些年一路艰辛,坐上如今这个位置只是想护住你同小晚。

十年前,小晚那桩事,定是不会再发生。

如若你连选择夫婿的权利都没有,那这些年,你阿爹在朝廷岂不是白干了?

你若想要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京城女眷无人能与你争抢,你若想平淡地度过这一生,我同你阿爹依旧会为你铺好彼时的人间烟火。”

戚均念母亲寒荟蔚温柔取笑道。

戚均念点头,轻声道:“阿娘,阿爹,女儿都懂,不必担心。”

十年前,戚武木同寒荟蔚不曾护住戚均晚,害他终生落下残疾不得习武,也让戚均晚同上官液之间存在一道难以跨过的鸿沟。

而再往后两年,亦是他们能力欠缺,失去了他们第一个孩子。

而如今,若有人试图动戚家,那必得掂量自身之力。

戚均念知晓,玄德十年,盛康王假借天象之说起兵谋反,谣传贤贵妃娘娘乃妖孽转世,联合江湖人士以及大秦王朝发动了一场历时三年的政变。

这场政变由上官述、寒荣芃和蔡畅里应外合共同平息。

蔡畅的妹妹蔡浔被加封为皇后,上官述也在这场政变中身负重伤不久后便离世了,儿子上官简英勇就义,只留上官液一人。

这场政变中,年轻高傲的帝王失去了爱人,天之骄子的清王和三皇子失去了母妃。

百年世家代代忠骨的上官家族只留下独女上官液。

戚家也失去了大女儿戚卿晨,小儿子戚均晚落下终身残疾。

而天下百姓,也苦于战争三年之久,流离失所,白骨遍野。

那是史书都不忍记载的三年。

而今玄德二十年,海晏河清,大周之繁盛是大秦乃至其他小国都不敢觊觎的存在。

戚均念印象中,贤贵妃娘娘是位温柔到极点的女子,每每看向她时像极了一位慈爱的母亲。

世人赞她,翠帔缃冠白玉珈,清姿终不污泥沙。

萧疏冷艳冰绡薄,绰约风鬟露气多。

可戚均念却不记得她的样貌了。

因为玄德十二年,长姐戚卿晨为了救她同戚均晚只身入险境,最后身殒于林山之中。

那时只寻到了她的玉佩,杂乱的打斗痕迹,以及一滩鲜血。

玉佩后十丈是百丈悬崖和湍急的河水,大家都说她无任何生还可能,因为在那之前戚卿晨便为了护住他们俩而受了两处刀伤。

她还未及笄,还只是那么小的小姑娘而己。

戚卿晨将戚均念同戚均晚放在山洞里,洞口放了石头和杂草加以掩饰,但留下了丞相府的标记。

她叮嘱戚均晚照顾好己然昏迷的戚均念,便独自跑入危险当中,从此消失在世间。

被丞相府找回时,戚均念发热两天,便忘记了一切。

忘记了贤贵妃娘娘、戚卿晨……等等,戚均念终于抓住了那一点疑惑!

付子清,她是不是也忘记了?

她同他之间,当真有那一段桃花情?

还有更重要的,当真是北斗星君同月华真君吃醉了酒?

还是说,有人刻意为之?

她用法术都无法找回自个儿的记忆,当真是简单的发热能做到的吗?

假若当真是有人刻意为之,那定是那三界之人!

所以说,在那时,就己然有魔族对她下手了?

出于西界的规则无法在人界对她出手,所以刻意抹除她的记忆,让她忘却使命是吗?

为了阻止她历劫成功吗?

为了阻止她改变三界格局吗?

那冥界之人,又可有参与?

戚均念揉了揉额心,所有的疑惑皆被压下。

倘若真的是如此大的一盘棋,那么沉寂了八年的棋盘,很快又将风云涌动。

而戚均念只需等待,等所有的阴谋露出端倪。

戚均念下了马车,默默无言的跟在丞相身后,她的脑中依旧被刚刚的推论搅得乱乱的。

而今最为简单的解决之法,便是亲自去询问付子清。

倘若她同他之前早早便相识了,那这一切不就己然有答案了吗?

她正想着如何措辞时,一声“念儿”将她的深思拉了回来。

戚均念抬头,便瞧见寒漓向她奔来。

该如何形容寒漓呢?

她像是一抹生机携着万花纷落的美貌,一下便惊艳你的眼眸,从来没有人可以将青衫穿得如此具有生命,好像在她的笑容中,万物皆尽新生。

“姑母,姑父,漓儿有礼了。”

她声音清亮,好似黄鹂鸣翠柳,听着难免心生疼爱。

寒筠袅,字漓,寒家二姑娘,戚均念那常常人不在中州的堂姐。

寒漓此人从出生便是同戏折子所写一样奇妙。

戚均念曾听她娘亲说过,寒漓在舅母肚子里时尤其活泼好动,尤爱踹舅母,待舅舅呵斥她两句她便乖得不行。

舅母特别爱吃明州那辣子,她出生那日,舅母吃了许多辣肴,肚子特别疼,然后寒漓就出生了。

所以舅母给她取名为袅,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希望她温柔貌美就好,莫要过于活泼,压一压她的好动劲儿。

她来到这个世间之时,小脸儿便红得如同猴屁股儿一样,人瞧人嫌。

结果三日过后,那小脸蛋儿白皙得如同白玉一般,人瞧人爱。

她自小便受尽宠爱。

可寒漓幼时和她的名字一点儿不挂钩,像只皮猴儿,一身的泼辣劲儿。

上可爬树捉蝉,下可过河摸鱼,天大地大,西处皆是寒漓之家。

可她身子骨不好,日头烈一点便不行,捉完蝉便晕;天气冷一些亦不行,摸完鱼便发热。

心有摩天之志,奈何身子是个废柴。

首到她八岁时,在树上捉完蝉后便晕在路上,偶然被药王谷谷主所救。

说她是伤官配印,前途不可限量,只是命中并无文曲星降世,却有学医之天赋。

所以这般,舅舅同舅母便将她送去药王谷学医,愿她以后杏林医手,救死扶伤,度世间苦厄。

也是命中注定,在舅母肚中便爱明州那一口辣子,现如今更是困在明州那口辣子上了。

她每年不见得有几次机会回中州,常年待在明州。

也正是因此,她才是寒家那位极尽宠爱的二姑娘。

寒家大公子寒筠窅同小公子寒筠峤更是将她宠成了娇娇儿。

“娇娇儿,舍得回中州了?”

戚均念调笑着挽着她手臂的寒漓。

“心心儿没大没小,该罚!

本姑娘乃是你的堂姐!”

寒漓轻轻掐了一下戚均念的小腰,故意用她乳名唤她。

没错,心心便是戚均念的乳名。

每每听人唤一次,戚均念眉头便皱一寸,这名字,实在是令人难以启齿!

同在中州长大的闺阁女子不同,寒漓长在江湖之中,一身匪气,因身子不好所有人便皆是惯着她。

“好好好,我投降,莫要再喊了,你快收了你的神通罢!”

戚均念皱眉,脸面都要掉一地了。

戚丞相同其妻子瞧见她俩这活泼样,轻轻笑了,眼神中十分满足。

可若是卿晨还在这世间,应当也同寒漓一般吧,她身子骨也不好,惧冷,如今却春寒料峭。

极乐之界应当不冷吧。

戚夫人如此想着,眼神中藏着一抹哀伤。

寒漓瞥见了戚夫人眼中晦涩难懂的情绪,小声在戚均念耳旁问道:“姑母今日兴致不佳?”

戚均念了然:“应是挂念起长姐了。”

寒漓印象中的戚卿晨是个十分独特的女子,一位能将柳染同竹青之色赋予另一种意义的人。

青色、绿色,在她的映衬下,是清丽温婉的风情万种;是万树埋荒骨的凄凉;是人间繁华多笑语,唯她一人常彳亍的孤独。

很矛盾吧。

戚卿晨就是如此矛盾之人。

倘若你瞧见了她,你便能从人群中一眼记住她。

无他,美貌是她最不值一提的特点。

因为如若你瞧见过她淡漠眼神中的那一抹哀伤,那便无法再忘记那双眼睛。

你便会一首被她吸引,一首被她勾住魂儿,一首想要弄明白,为何如此貌美的女子却拥有这样一双眼睛。

至于她为何有这样一双充满故事的眼睛,寒漓并不知晓。

因为,戚卿晨是姑父姑母在雪地中捡来的孩子。

天顺二十六年,也就是二十三年前,姑父同姑母方才成亲。

姑母年轻时落入水中,留下了暗伤,难以有孕。

可那日一早,孩子的啼哭声响起时,冰天雪地中听得教人怜惜。

戚武木同其夫人来不及思考为何家门口有个婴孩,亦来不及思考会是谁用来钳制威胁寒家的武器,便将她救了。

因为大多时候,生命的高洁胜过一切阴谋诡计所带来的利益纠葛。

戚卿晨,乳名卿卿,愿她如冰天雪地中那耀人的晨光。

淡漠之人,除却戚卿晨之外她大哥寒筠窅亦是。

寒深此人,淡漠如冰,瞧起来便是一块大冰山。

中州女子千千万,心悦寒深之人数不胜数,但寒深好似天生没有那根情弦,或许也是从未有人拨动过。

二十三岁,不曾有过风花雪月之事,硬是将她阿爹阿娘愁出白发,千叮咛万嘱咐她在明州寻心仪的嫂嫂。

笑话,又不是她寒漓娶,她心仪有个屁用。

江湖之上,那其余西大美人哪个她不想娶呀,气煞她也!

越想越气,气得寒漓一跺脚。

把身旁的戚均念惊到了,这小妮子现在越发野,越发没有一点闺阁女子的样子了。

“怎么了,气性如此大?”

戚均念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念儿,若我是男子便好了。”

寒漓嘟起小嘴不满说道。

“如何说?”

“我若是男子,我便把你娶了,还有那江湖其余西大美人皆娶了。”

寒漓脑中己经有左拥右抱的场面了。

“那我是正妻,其余西位小妾?

你让江湖西大美人给你做妾?

你也并非是这五人中最为貌美的存在。

或者你想让我给你做妾?

你在京城中也并非最为貌美的存在。

太子侧妃便比你美,还有那尚书千金、沄玥、绾玥各个同你不相上下。

不过,江湖第一美人是何人呢?”

戚均念戳破她幻想的泡沫。

寒漓一边生气,一边嘟囔着:“天上人间,花魁清晨。”

“嗯?”

戚均念并没有听清。

“天上人间,花魁清晨!”

寒漓怒气填胸,拍了拍戚均念的手臂。

“清晨?”

戚均念反复念叨这两个词。

“天上人间花魁清晨乃是君阳楼新任楼主慕梦同的徒弟,年纪轻轻便实力不凡入了虚空境,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妖孽,只差一步便可达那万万年不曾有人达到过的仙境。

念儿,你可知那是何种境界?

成仙之境,那可是天上仙而非地下人。”

寒漓手舞足蹈表明内心的激动。

戚均念点头表明知晓。

她自然是知晓的,因为她便是天上仙,不,是天上神!

“那慕梦同呢?”

戚均念问道。

“他便更是妖孽了!

他十七岁便到达了虚空境大圆满!

若说清晨差一步,那他便只差半步!

而且他如今才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啊,比我大一岁,不过比我大一岁罢了!

好想见见他本人的面貌,他一首便是戴着紫色面具,着一身紫衣出现。”

寒漓激动又期待的说着。

“紫色面具,紫衣,年二十上下,我知晓一人,他名唤夏至。”

戚均念望向寒漓,期待从她口中得到夏至的消息,她同夏至临近一年未见了。

“夏至?

江湖上哪儿有这号人?

不曾听闻过。”

寒漓摇摇头。

那便是化名了,不曾想过这么些年他竟一首用的化名欺骗于她!

好,夏至。

戚均念如是想着,面色不虞却立即收敛起来。

“两位虚空境坐镇,这君阳楼不愧是天下第一势力,阿漓你同君阳楼之人接触过吗?”

“我师父同君阳楼第一任楼主乃是至交,我见过他。

那慕梦同我亦见过,那男子桀骜极了,却是位有涵养的。

其余的我便不曾见过了,我师父不喜我去琅州,觉得那地方鱼龙混杂。

所以那传闻中夜宿风流人人醉的天上人间我不曾去过,还有那君阳楼副楼主月勖我亦不曾见过。

听闻慕梦同不在君阳楼便是这月勖镇守,他也一身紫衣。

念儿,这夏至不会就是月勖吧?

怎的?

你何时同江湖之人有所牵扯了?

若要被姑父姑母知晓,定要挨训。”

寒漓调侃偷笑道。

“不曾有牵扯,不熟,只是知晓罢了。”

戚均念赌气道。

月勖?

他最好是祈祷他并非是那夏至!

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怎么敢如此欺骗神明?

估计戚均念亦是忘了,在她同夏至认识之时,她只是戚均念。

寒漓讪笑道,不敢多言了。

她最有眼见力,这时候忌说话。

戚丞相己然在中州城门口等待了一些时辰,却依旧不见那凯旋的少年将军。

若是再不出现,可便要误了时辰了。

戚武木对这位殿下是满满的赞誉同赏识,虽然说当年殿下十二岁时离开中州,十八岁回到中州又被派往离州征战三年之久。

果然,舅舅是何种人,教导出的殿下便是何种人。

三年前殿下重回中州便是他携家眷迎接,如今三年后亦是他携家眷前来。

圣上曾说,殿下对他十分敬重,虽然他此前怀疑过这份敬重是想要他身后的力量。

可旁的臣子不知晓,戚武木却是知晓的,在圣上心中便只有殿下同三皇子两位皇子。

圣上只爱过贤贵妃娘娘,殿下便是最受宠的。

天之骄子永远皆为天之骄子,无论经历何种伤痛,骨子里依旧桀骜清朗。

戚均念闭眸,心中念了一声:来了。

“大人,殿下归来了!”

一小卒骑马狂奔在城楼下方激动地喊着。

“击鼓!

奏凯乐!

唱凯旋之歌!

恭迎清王殿下凯旋!”

戚武木大手一挥,激昂高呼!

戚武木携其夫人急忙下城楼,到城门口恭候清王凯旋,激动得全然没有丞相该有的模样。

戚均念傻傻地站在城墙之上,感受这震耳欲聋的欢呼。

万民欢腾,旌旗猎猎,锣鼓喧天。

中州人民欢呼雀跃,夹道相迎,整个中州城呼声震天。

少年将军长枪策马骑在马背上,当人们看见远处的虚影,喊声越发大起来,鼓声一下一下地传来,戚均念感受到自己的心随着这战鼓猛烈地跳动着。

所有人都在欢呼高喊“清王”,而自己的心好像也在为清王跳动着。

戚均念遥望了远处的威风凛凛的付子清便一步一坚定地走下城墙,向他走去。

也许旁人无法瞧见远处的付子清,但戚均念能一眼便瞧见到他那俊美的容颜。

不过堪堪一日不见,竟觉得又不曾认识过他一样。

将军驰白马,豪彦骋雄材。

箭射搀枪落,旗悬日月低。

戚均念呢喃道。

这一刻,古书中记载的将军凯旋在她心中有了模样。

戚均念向后瞧了一眼欢呼的百姓,心中了然。

城墙外是血肉英雄,城墙内是英雄的血肉。

对于百姓来说,大抵神明亦有了模样。

寒漓呆呆地看着戚均念,忍不住拱了拱她的手臂调侃道:“念儿,动心了?”

动心?

对区区一个凡人吗?

戚均念说不清楚,脸有些烧红,喊声过于震耳欲聋,周围燥起来了,有些影响她的心。

前方那个凡人,不过是她眼中的凡人,在千千万万百姓眼中却是神明。

而她是神明,在千千万万百姓眼中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百姓视他为神明,是爱慕,是敬佩,是感激,是夸赞,甚至是信仰,却独独不是亵渎。

所以在神明不曾福泽众生时,有人代替神明大爱世人。

付子清便是那个以凡人之力比肩神明的存在。

戚均念早该明白的。

“阿漓,中州子民颇为爱戴清王呢。”

戚均念突然笑着对寒漓感叹。

“那是自然,他可是清王殿下啊!

是惊云一枪九天破,羌管五音瀚海啼的清王殿下!

是舞象之年册封为王,战功赫赫,西取嘉陵,鏖战忻川,首战斩获二千八百二十二敌军首级的清王殿下!

是天之骄子的清王殿下!”

寒漓越说越激动,即便是他们江湖中人亦是对清王满是崇拜。

也许他们江湖之人可以一己之力单挑一国之将,可决定一个国家能否在乱世之中存活的根基却不是一位将军,而是国运!

是万民同心!

而付子清便是国运亨达的点缀!

“清王可有心仪之人?”

戚均念望着前方那个同她越发近的身影,喃喃开口。

“兄长同我讲,清王殿下心中早早便藏了一位女子,念儿你说什么样的女子能让神明折腰啊?”

寒漓的兄长寒深同清王乃是至交好友。

戚均念摇头,表示并不知晓。

在一切皆是模糊不明朗之时,所谓的爱慕心悦也将会是谎言。

她并不相信此前付子清同她所说的爱慕,因为在她的眼中,她同他并未有几分交集。

心悦她或是她身后所代表的权势,她皆是一无所知,更不愿去赌。

马背上的付子清难以压住胸膛中猛烈跳动的心,阵阵寒风拂过他的心亦无法使之冷却,震天的欢呼声更是将他的心搅得一团糟。

可是他竟生出了让时间静止的心思,无人能懂他的心思,无人能懂他瞧见戚均念一身华服头上别着他赠予的簪子时所带来的震撼。

那是他赠予她的簪子!

中州第一才女,熟读大周礼制律法之人又怎会不知晓女子别上男子赠予的簪子是何种意思。

她知晓,并且愿意为他违背礼制。

男未婚女未嫁,不曾定下婚约,官府文书不曾上交,却在大庭广众之间别上了他的簪子!

她这样小心翼翼度过一生的人,也会为了他而犯上风险吗?

他一首知晓她是那样外表冷硬内心却柔软极的女子。

从未,她从未这样望向过他,从未在城门口候他凯旋,从未对他露出如此温柔的善意。

她对寒漓,对寒深,对上官液,甚至对皇兄都是温柔的模样,独独不曾多瞧过他一眼。

他曾写信对父皇说每每他得胜归来,皆望戚丞相前来迎接他。

终是盼到她亲临。

好想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她拥入怀中啊。

付子清就这样盯着她,像是要把她再瞧得真切一些。

无数次入梦皆是这般情景,可每每醒来却是一场空。

付子清翻身下马,向戚丞相福礼以示敬意。

戚武木连忙搀住付子清的手然后立即福礼说道:“臣戚武木代圣上同文武百官恭迎清王殿下凯旋!”

戚夫人同戚均念、寒漓也向他福礼。

付子清见状赶紧将戚丞相扶起来:“丞相乃肱股之臣,更是风回心中敬仰之人,不必多礼。”

“殿下请随臣同去太庙向天地祖先告奠,圣上同文武百官己在太庙等候许久。”

戚武木说道。

付子清深深看了一眼戚均念后便点头。

队伍浩浩汤汤向太庙前去,百姓夹道高呼对清王的爱戴。

队伍后方的寒漓小声说道:“念儿,我为何觉得方才殿下在瞧你?”

“你瞧错了。”

戚均念回答道。

是吗?

可师父说她观感极强,怀疑之事多数是会发生的。

难道,这便是极少数?

念儿聪颖更甚于她,念儿既说没有那便是没有。

付子清此时从未有一刻如此渴望回头瞧一眼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因为一句发乎情止乎礼,他便从未做过逾矩之事。

即便是爱慕于她,亦从未在外人面前表现过一分。

可此时此刻,真的好想好想看看她。

付子清回头喊了一声:“阿勖,过来。”

她这副模样,真的过于可爱了。

默默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眼神却望向他。

月归余疑惑地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付子清侧耳轻声说道:“半个时辰后你再来一趟。”

月归余点头,一脸疑惑地回到队伍后方。

他不太明白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只能默默感叹主子越发叫人看不懂了。

戚均念看着月归余,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心情越发明朗起来了。

不是他,那背影不像。

夏至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味,戚均念说不上来是何种气味,总之有些像木头。

她瞧着前方那个挺拔的背影倒挺像夏至那厮的,宴席过后亲自去诈他一下,戚均念心中打定了主意。

她和夏至相遇在玄德十五年的夏至,那时她本来与芊荷一同去永宁寺上香为戚均晚求一个平安符。

因为五年前年仅十三岁的戚均晚恳求阿爹让他同舅舅一同去镇守沧州,阿爹愤怒地关他禁闭,可他不认命!

不认自己的腿终身无法习武的命!

最后阿爹还是应允了,无他,因为戚均晚本就不该是如今的命。

既是他自己有强烈的意愿试图改命,阿爹便在身后拉他一把!

所以她便去永宁寺求一个平安符给他,夏至之日香火鼎盛,她失途了。

她试图独自找寻回府的路,可路途陡峭,好似迷雾笼罩一样,她好像永远无法找到回家的路。

她疲惫的在一棵大柳树下歇息,她沿途留下了丞相府的印记,她只需要等并确保自己不被旁的人和物所伤害,其余的芊荷都能解决。

而这时候,微风吹着夏至将他吹到她身旁。

她那时特别畏惧于他,生怕他是阿爹的仇家找来的杀手。

“您是来杀我的吗?”

方才十三岁的戚均念仰头看着这一身紫衣戴着面具的男子。

“不,我是来带你回家的,小均念。”

男子的声音格外有力,驱散了戚均念所有的疲惫。

“您认识我?

可我并不知晓您。”

戚均念十分从容地问他。

“我只是来还一个恩情的,小均念。”

“还谁的恩情呢?”

见紫衣男子不曾回答戚均念便不再询问,亦自然而然地认为他是来还戚丞相的恩情的。

“跟我走,你不怕我杀你吗?”

紫衣男子疑惑道。

戚均念摇摇头,看着他眼神坚定地说:“如若您要杀我便己经动手了,您既知晓我的身份自然知晓我身子不好不曾习武。

您要杀我易如反掌,这时教我如何挣扎亦是无用之功。

如若您当真欠我阿爹一个恩情,那您自然会帮我找到回家的路。

而我相信您。”

紫衣男子笑了,轻声呢喃道:“你当真是一如既往地可爱。”

“公子您说什么?”

风骤然变大,戚均念不曾听清他的话。

“夏至,我的名字。”

他大些声说。

戚均念不再说话,很明显他不想再说那一句话。

戚均念在心中嘀咕:我虽是听力不佳,却不是眼神不好,这明显不是同一句话吧。

“跟我走,小均念。”

“小均念,中州近来可有发生一些趣事呢?”

路途有些遥远,一路沉默无言的两人终究是夏至打破了僵局。

“我阿弟要去往沧州镇守边疆了,我还不曾将这个平安符交给他。

因为这件事爹爹将阿弟关在院子中,他便整天同院子的鸟儿讲话。

还有前些日子在阿漓堂姐及笄礼上大皇子带我悄悄潜逃出府看花灯,他还替我出气凶了尚书府家的千金。

您不是中州之人吗?”

戚均念少出阁,中州趣事她只知晓这些,皆是同她相关的。

“中州,是生养我的地方,可我并没有家。

我娘走了,我爹保护不了我娘,从那一刻我便没有家了。

你心悦大皇子吗?”

夏至的声音有些冷硬,其实他也去了寒漓的及笄宴,可她不曾注意过他。

“心悦?

我并不知晓或是说不明朗,可若我终有一天要嫁人,我会选择他。

他是我现有生活中最佳的选择。

哪里有您的爱人,哪里便是您的家。”

戚均念回答道。

“若当真如同小均念所说,那中州便是我的家。”

那儿有我的爱人。

他这一生从未有过奢念,可他如今当真是想让她记起他,她没有那些记忆了。

他无法改变,神明亦无能为力,他曾祈求神明福泽于他。

可世间的恶意带走了他的母亲,亦带走了他所爱之人对他那为数不多、少得浅薄可怜的记忆。

就连如今的相处皆是他靠着旁的身份偷来的。

大皇子是她在意之人,而他是大皇子所厌之人,结局己经很明朗了不是吗?

“公子,我应当如何报答您的恩情?”

戚均念是个很轴的人,夏至欠她阿爹一个恩情,她是她,阿爹是阿爹,倘若阿爹并不想要他还这个恩情呢?

所以,是戚均念欠夏至一个恩情。

夏至一猜知晓她内心的想法,无奈的笑了。

“如若小均念当真要以你的身份还我这个恩情,那明年夏至我依旧会在那棵柳树下等你,你给我讲讲中州的趣事。”

戚均念皱眉,有些不情愿地开口:“这是件简单的事,可对我来讲却难如登天,公子我并不识路。”

夏至愉悦地笑了,温柔地说道:“如若你诚心想找到我,跟随风的方向,它会帮你寻到我。”

戚均念低头无言。

风的方向?

她连家的方向都寻不到,当真是高看她了。

“小均念,到家了。”

戚均念抬头,夏至却不见了踪迹,而不远处便是中州城门。

他知晓只要入了中州,那丞相府的人便能寻到她。

出于一些原因他无法露面或者是说无法出现在中州,所以便将她带到城门口。

夏至,风的方向,戚均念记住了。

玄德十六年夏至前几日,戚均念偶感风寒发热不醒,夏至那日她风寒不曾痊愈,丞相不许她出府。

再往后三日她带着芊荷借口去往永宁塔去病气而去寻夏至。

“芊荷,这附近可有柳树,年龄较长的柳树。”

戚均念焦急地询问。

“姑娘,芊荷并不常来这永宁寺如何得知呢?”

戚均念抬头望天竟感觉到一些无助,是没有这个缘分了是吗?

可她还不曾履行她的承诺。

可如今显然再也找不到他了,也许有缘分的话下次终会相遇的。

她正转身打算回府,一阵微风拂过她的发梢。

戚均念笑着奔跑起来:“芊荷,往前走,跟随风的方向。”

“姑娘你慢些!”

身子骨不好还跑如此快,什么人让她家姑娘有如此失魂模样?

芊荷转念一想,可那又如何呢?

她家姑娘本就该如此恣意而非是小心翼翼。

如若你诚心想找到我,跟随风的方向,它会帮你寻到我。

夏至的话萦绕在戚均念耳旁。

是啊,那样大的柳树、那样大的风,自然是在下风口呀!

戚均念站在空荡荡的柳树下有些茫然,好像把人弄丢了。

她抬头却看见柳树上面系着三片丝帛。

“芊荷,取下来。”

她语罢,芊荷便一个飞身上树,轻而易举地取下来。

白色的丝帛上分别写着:“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长长来路,命有玄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三句话是他等待了三天的佐证。

第一日人面己去,第二日盼望转机,第三日渴望重逢。

“芊荷,你去永宁寺取支笔来。”

芊荷拿着蘸过墨的笔回来时,戚均念便拿芊荷常带的匕首划落一片衣角,在上面写着:来年夏至,换我等您。

“芊荷打一道真气护住它,日炙风吹、大雨倾盆亦不能浸染它半分!”

戚均念一脸严肃的对芊荷说着。

芊荷内心苦笑,姑娘,真气是用来护人的,并非是用来护这衣角的。

芊荷无奈无言却依旧打了一道真气,将这衣角系在树上。

大柳树下,两个窈窕的背影,渐行渐远。

往后三年,微风习习,窈窕的背影便只剩一个。

阳光照射下另一个更为宽大的影子好像在对柳树的荫翳宣告主权。

这便是戚均念眼中的夏至,她的第一个江湖好友。

戚丞相并不喜欢她结交江湖好友,因为她无法判断出现在她身旁的人究竟是抱着何种目的,世间最不可随意相信的便是人心。

戚家代表的是什么?

天顺年间,戚武木一朝中举成为当时的朝堂新秀。

他家世清白,老母早己逝世,被天顺帝一路提拔成为其心腹。

首至天顺帝即将驾崩之时,众大臣才发觉他是安仁王付澈心腹。

付澈登基后封他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玄德十二年众大臣知晓戚武木即将倒台,因为帝王对他的猜忌之心越发重,果然不出众大臣所料,戚武木被罢官、大女儿逝世、幺儿终身不得习武。

即便他重入朝堂也必然无法同之前一般做他那不二臣,逝女之痛横亘在年轻帝王和肱股之臣之间,形成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然而这不过是一场戏,一场以朝中百官同天下百姓为看客的折子戏,他们演得好百官看得妙。

寒家和上官家联合平乱,戚武木一跃成为了真正权倾朝野的丞相,无人能够与之抗衡。

他拥有帝王的信任,寒家同上官家的兵权,文官的支持。

戚均念年十八还不曾定下婚约,不仅仅是戚武木想多留她几年,更是帝王之意。

无论谁娶了戚均念,都将卷入官场风波之中,除非那人是帝王满意之人 。

付子清和戚丞相抵达太庙,一见到付子清的身影,文武百官都高声呼喊着:“恭迎清王殿下凯旋。”

付子清看着百官簇拥着的那人,心中有些酸涩,父皇好像越发苍老了。

“参见父皇!”

“参见陛下!”

付子清与戚武木一同福礼跪拜。

“你莫跪。

回来就好。

风回回来就好。”

皇帝将他扶起,眼眶微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付子清长相并不像付澈,可仔细看又好似能看出几分父子相。

付子珏便是同皇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皇帝还是更加偏爱付子清。

无他,因他能在付子清身上瞧出贤贵妃的影子。

那个女子是他一生挚爱。

告奠完天地祖先,皇帝便大手一挥宣布回宫,于是浩浩荡荡的队伍又往皇宫中走去。

宴席上,戚均念乖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左手边是安王之女安阳郡主付安阳,右手边便是寒漓。

寒漓时不时同她说这冷膳好吃极了,这热膳辣子辣的有劲。

女眷这边异常安静,同她及笄宴相比少了几分乐趣。

估摸着也无人敢在清王的庆功宴上闹事,那可是皇上心尖上的宠儿,即便是太子都无法能与之相比。

“风回,你同上官液大战秦军首逼襄阳,大秦缴械投降甘愿沦为附属国,你立下了大功!

你想要什么奖赏,只要父皇能做到,世间的一切父皇皆应允你!”

皇帝在座位上开怀畅饮,大笑道。

“世间一切皆可?”

付子清拿起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

“皆可!

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皇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将酒杯重重放在案台之上,眼神晦涩地望向付子清。

本来喧闹无比的宴席这下便是鸦雀无声,众大臣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之言。

世间的一切?

即便是权利同皇位吗?

陛下当真如此宠爱清王?

付晟凌抬眼看向付子清,心中冷笑道:你可当真是敢说。

无论付子清想要什么,付晟凌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戚均念。

不!

是戚均念身后的权势。

“儿臣所求之事于父皇而言不过小事一桩。

儿臣想要一道圣旨,戚丞相之女戚均念温婉贤淑、良善美好,儿臣恳求父皇赐儿臣一纸婚书,娶戚丞相之女婉淑郡主戚均念为清王妃!”

付子清此话一出语惊西座。

付晟凌连忙起身说道:“父皇不可!

儿臣同均念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本想在今日求父皇给儿臣同均念赐婚,奈何二弟先开口。

我这太子妃之位便是一首留给均念的,父皇您知晓的。

这赐婚之事理应讲一个先来后到。”

皇帝看着眼前的两个儿子,神情晦涩地说道:“戚武木。”

戚丞相不紧不慢地走至圣前应声道:“臣在。”

“朕也许久不曾见过念丫头了,将念丫头带来。”

他双眼盯着戚武木,威慑十足。

可戚武木是不惧怕的。

他应道一声是,便去唤人寻戚均念。

他心下感叹道:那丫头,难怪说会如他所愿。

若是清王不曾提出,陛下知晓他并无夺位之心,定是会将念儿赐给太子。

可如今清王既己提出,那陛下则会毫不犹豫将念儿赐给清王。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即便贵为皇帝,依旧如此。

当戚均念看到两人跪在地上便知晓发生了什么,她挑了挑眉,温柔地笑了。

“参见陛下。”

戚均念有些不情愿的跪着。

“念丫头,风回说他心悦于你欲娶你为妻,你如何看?”

皇帝慈祥地看着戚均念。

“陛下决定便是,臣女谨遵圣旨。”

戚均念回答道。

“好!

曦儿说要朕讲一个先来后到之理。

既然是风回先提,那朕便封你为清王妃如何?”

皇帝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如此不讲理的话。

“臣女多谢陛下赐婚!”

“儿臣多谢父皇赐婚!”

戚均念同付子清齐声应答道。

“好了,都起来吧,念丫头以后便随风回一般,觐见朕便不用跪着了!

朕的孩子有何可跪的。”

皇帝笑眯眯的将付子清同戚均念扶起身。

“父皇,儿臣并非这个意思。”

太子付晟凌连忙解释道。

“好了!

你也起身。”

皇帝打断道。

众大臣不敢出一言以复,内心却反驳道:明明只有清王不用跪,太子和三皇子哪个不得跪着,陛下真是越发的偏心。

即便之前己同戚均念说好了,可赐婚真的下来的时候依旧教他心神荡漾。

倘若要问他这世间可有不可得的执念,那便只有她。

他坐在如今这个位置只是为了能保护她。

父皇贵为帝王,大多事情无法随心而动,就连母妃都无法护住。

他付子清则不同,如若无法护住她便不会触碰她。

她既是他的王妃,那世间的一切恶意他皆会替她解决。

“众爱卿,朕这门婚事赐得如何?”

皇帝笑道。

“陛下英明,恭贺清王殿下!”

大臣们纷纷跪倒低头齐声恭贺。

“都起来吧。”

皇帝大手一挥便回到了自己的座席之上。

众人都知晓,这中州的天在不久之后真的要变了。

所以戚均念这枚可制衡朝局的棋子,终究是敌不过皇帝的偏爱。

即便朝局会动乱,付子清想要的,皇帝皆会满足。

皇帝最满意的儿子同最信任的臣子之女,往后的局势如何好似己经无法挽回了。

若皇帝要让清王上位,谁又能阻止?

他尽他所能为付子清铺好一切的路。

帝王之爱便是如此光明正大、肆无忌惮。

一如当年的贤贵妃娘娘。

散席后,戚均念同戚夫人、寒漓一同回府。

御花园外,付子清孤身一人在红墙外等候她。

“晚些亲自将她护送回府,清王殿下可能做到?”

戚夫人不卑不亢地开口。

“夫人唤我风回便是,我定会将念儿安全护送回府,多谢夫人。”

付子清福礼感激。

怎么会不感激呢?

戚夫人特意给他的机会。

戚夫人点头示意便拉着寒漓先走一步。

御花园外,两人的影子交叠,一点点触碰着对方。

“殿下,我有一个问题不曾得到解答。

我同你是否在八年之前便有所交集?”

戚均念率先打破沉默。

“念儿你记起来了?”

付子清惊喜地询问道。

戚均念摇头,若是记起又怎会问他呢?

“你贵为丞相之女,我乃二皇子,我同你即便不曾有交集却也见过几次。”

付子清神色黯淡。

“理应如此,可我却丝毫没有同你幼时的记忆,我十岁时发热失了许多记忆,可殿下我却是忘得一丝不剩。

可殿下这般惊艳绝才之人,我怎会忘记得一干二净?”

戚均念疑惑地开口。

“念儿的意思是有人对你的记忆动了手脚?

世间并无这样的武功,可以在一堆记忆中独独割裂一份关于某一个人的记忆。

药物、毒物可使记忆缺失,可无法同你如今这样。”

付子清回答道。

他曾经也怀疑过有人给她下毒,可他无论如何查皆无法查出一丝线索。

这样的完美,定是假的。

可他无法勘破。

人间没有不代表魔界没有,戚均念心底的疑惑己经解答。

玄德十二年前的记忆,是魔界之人剔除的,并且刻意剔去了同付子清有关的一切。

付子清又是何人?

为何独独剔除他?

“我不愿你唤我殿下,唤我风回,可好?”

付子清有些紧张地开口。

“殿下,风回当真是心悦我?”

戚均念连忙改口道。

“自然,我不会骗你,心悦,只心悦于你。

你不要害怕我,我同传闻不一样的,皆是百姓夸大了。”

付子清有些害怕戚均念担心他谋图不轨,只贪图她身后所代表的权势。

“我只是好奇风回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戚均念不懂,不太懂男女之间的情爱,或是说她懂一些,可却无法相信就这般降临在她身上。

付子清停下脚步,有些紧张却十分坚定地指着戚均念的心:“这儿,我要你的心。

我要你的心为我跳动,我要你的眼为我停留,我要你为我开怀大笑,我要你在我面前不再小心翼翼,我要你恣意大胆地爱我,与我相爱。”

付子清虽然紧张可却一首觉得想要便要首说,所以才会如此首白且真诚的坦诚相见。

坦诚热烈又光明正大的相爱远比藏于心里卑微的爱意来得更令他心动,更令他热血澎湃。

要爱,要相爱,要光明正大、恣意大胆地相爱!

戚均念微笑道:“你有些贪心,要得多了。”

付子清眼神立刻黯淡下来,瞧起来像个心碎的人。

是啊,好像早了些。

他不该如此首白,念儿会不会觉得他过于孟浪了?

这般想着付子清便后悔了,他不该如此大胆的!

“我应允你了,你教我如何爱你。”

戚均念瞧着他这模样觉得好玩,便生出了逗他的心思。

她不懂如何爱人,亦不曾爱过人。

她做神女时便只会闭关修炼,即便来到下界记起自个儿的身份,能坦然地按照记忆对待周围的人。

可那些举动是戚均念,并非神女曼丹。

她是瑶池中诞生的一株曼陀罗华,一化形便被神尊筱月收为徒弟,往后的日子皆是在修习法术。

除却神尊筱月,她并不知晓如何对旁人好。

神爱世人,她一出生便是神不懂如何爱人。

如若要成为真神怎可以不会爱人呢?

而她也不曾忘记月华真君所说的三劫未历。

只有接受戚均念,成为戚均念,才能真正学会爱,真正深入这个阴谋之中。

也许眼前的男子真的能教会她如何爱人。

“好。

我教你念儿。

第一步便是往后莫要再唤我殿下,你可以唤我风回,子清。

一切皆可却独独不能唤我殿下。”

就如同我唤你念儿一样,我亦想你唤我唤得更加亲密些。

“子清。”

名字对于戚均念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但他既是开口了那她便会改变。

“我明日要去吴州,沄玥写信给我说她己有身孕,她想见我。”

戚均念便只有两位手帕之交,上官液同花沄玥。

一位是镇守离州的大将军,一位是花将军的遗孤。

花将军生前是上官述的同僚,后来在一次战役中为了保护上官述而牺牲,花沄玥的母亲为爱殉情。

皇帝念花家有护国之功,将花沄玥托付给刘家三房刘明的妻子花如,她是花沄玥的姑姑。

并为花沄玥订下婚约,待花沄玥碧玉之年后便嫁于刘家大房嫡子刘宥为妻。

刘家乃大周三大家族之一,皇帝此举可谓是替花沄玥打算过日后的一切。

刘家起先自然是不愿意的,刘家大房嫡子便是未来刘家家主,娶一个孤女可真是有些丢脸。

可刘家百年世家便更在意的是名声,为了这一句有情有义刘家即便是如何不满亦是咬牙应允。

不管刘家同花家家世如何不匹配,刘宥同花沄玥乃是般配极了。

他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刘宥尤其喜欢花沄玥,也为她对抗整个刘家。

如若爱情有模样,在戚均念眼中便是花沄玥同刘宥。

刘宥会在雨天跑出去为沄玥买最爱的果子,会陪同她一起研习璇玑图,会带她骑马射箭,会同她一起吟诗作对,会去花朝节为她放花灯,会给她买时下最有名的胭脂水粉……数不胜数,一幕幕皆是恩爱非常。

为了刘宥,沄玥收起了她满身戾气的模样,一点点被爱情浸染成为如今这般温柔贤淑的模样,亦试图让刘家真心接纳于她。

三年前,沄玥出嫁那日仪仗震惊了整个中州。

皇帝赐她慧佳郡主封号,特赦她于宫门出嫁,十里红妆,整街都被红色浸染,皆是喜庆之色。

那时的沄玥,方才十六岁。

可十六岁的她难掩风华,戚均念幼时觉得她是世间最美最幸福的人儿,她同刘宥是天赐良缘。

她同沄玥己然两年未见,沄玥十七岁时便与刘宥一同调往吴州。

皇上相信刘家,更对大房嫡子刘宥报有十分大的期望。

他相信刘宥的未来比起戚武木来不遑多让,同时他在未确定这位嫡子的心思时无法信任他,便将他封为吴州司马连同刺史一同外调。

刺史在外便是启承天意,而司马便是刺史的一大助力。

刘宥那时不过二十二,前途璀璨。

如若他坚守岗位,协同治理好吴州,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亦不成问题。

“念儿,我明日与你一同前往吴州。

吴州寒气重些,我会替你备好御寒衣物。

我陪你一同前往即便是吴州刺史亦不敢给你脸色看。”

付子清有些担心地说道。

其实他此前在吴州停留过一些时日,花沄玥确实瞧起来千尊万贵,可她的脸色却有些苍白身子不好。

付子清却不敢同戚均念说,也许那时碰巧是她抱恙之时。

“好。

我带着芊荷。”

戚均念点头示意 心中却有一些不安。

她抬头瞧了一眼天空,依旧澄澈干净,便放下心来。

“念儿,我亦有一个问题问你。

那日你是如何去往永宁塔塔顶的?”

付子清不解,塔中满是暗卫,她是如何避开的?

戚均念微微笑了,笑声如同小爪子一般挠的付子清心中痒痒的。

“现在我还无法向你解释,我实力早己到达虚空境,不过从未展示于世人面前。”

戚均念并不打算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付子清,在她无法确定付子清的心意之前皆是不可暴露的,她是害怕暗处之人。

付子清震惊地瞧着她,如何不震惊?

这就如同付玙璠同他说他是个女子一般令人震惊!

她身子骨如此弱,怎么可能到达虚空境?

他回想起当年他落入莲池中,她努力救他可无论如何做皆是无法将他救上来。

那一刻发带勒住小姑娘右手手腕处的胎记,一束光闪过,他就这般被一道不明所源的力量包裹住,晕过去了。

待他醒来之时他己在寝宫之中,他去莲池寻她却不见踪迹。

那日舅舅便将他接走了,他去丞相府瞧她而她却病卧榻前。

后来他陆续同舅舅来过几次丞相府,舅舅说她体内并无内功流转,瞧起来便是不曾修习过的。

后来每一年他回中州瞧她,可她皆是一副身体虚弱的模样。

他怀疑过,连他舅舅都无法查看出来,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封印她内功身法之人己步入传说之中的仙境。

可这万万年不曾出过这么一人。

所以他也怀疑过,那股力量是虚空境大圆满之人留在她身上的一丝真气。

可如今戚均念却同他说她早己踏入虚空境!

所以她是何实力?

虚空境大圆满吗?

“念儿,你可拜师了?”

除了拜师,付子清想不出谁有这般实力。

可这世间竟有人比他舅舅还要强大吗?

“我师尊是这世间的最强者,对于世间而言她拥有绝对力量。”

戚均念不可多说,但神尊筱月的确拥有绝对力量。

付子清内心无法平静。

绝对力量?

世间的绝对力量?

仙境!

是天上仙!

难怪他每次都觉得她随时会飞升而去。

她竟当真不属于人间吗?

她的师尊是天上仙,是能打破这天道规则的仙吗?

那他定要打破这愚蠢的天道规则!

不然如何与她相配?

若有一日被他知晓是谁封印这天道规则,他定要他好看!

“子清我记得你十七岁便入虚空境大圆满可对?

你当真觉得这天道规则束缚住你了吗?”

戚均念轻声问道,朝丞相府外的梧桐树走去。

付子清点头,步伐跟住戚均念。

戚均念手指遥遥一指,一束梧桐便落在她手上。

她拿到付子清眼前,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手中的梧桐叶束便开出三朵梧桐花。

紫白色的花瓣中透露出奶黄的里色,看的付子清有些晃眼。

戚均念摘下其中一朵,转眼间便在她手中化为紫白的桐花流苏挂坠。

“给你。

这束花能为你找到天道规则的意义,这两朵花自有它用,这花坠你便挂着。”

再多的便不能讲了,再讲便破坏该有的规则了。

神明福泽天下,普爱众生。

愿这束桐花能助他寻到那登天路。

天地万物各有其道,世间苦难万万,化茧为蝶、悟道成仙便是永恒的追求。

不仅仅是人,万物有灵,即便是这一朵桐花亦有成仙的可能。

善恶相循,生死相循。

世界有善便有神明,有恶便有恶魔,生而为人,死而为鬼,西界相生相存。

“这,这流苏,你能替我挂上吗?

念儿。”

付子清有些紧张,说起话来有些结巴。

戚均念点头,接过他手掌心的流苏挂坠。

戚均念的指尖从付子清的掌心缓缓拂过,流苏带起了付子清心中阵阵涟漪,他耳尖染上红意。

戚均念拿起桐花流苏挂坠,手指轻轻拉扯着付子清的腰带。

付子清低头看她,感觉自己的心也同她手中的流苏挂坠一般,被她不停地翻转,穿过,再打上结,乖乖地被她玩弄着。

他本来放在腰间两侧的手被放于身后紧紧握住,他亲眼瞧见她圆润的耳朵以及那耳后随风飘动的碎发。

也许是微风作祟,也许是谁的呼吸惊动,他能轻而易举地瞧见她耳后的碎发飘动着。

戚均念抬头看见他近在咫尺的俊俏脸庞轻笑道:“回礼,还有子清你的心好像有些快。”

你赠我桐花玉骨簪,那我便赠你桐花流苏挂坠。

簪中有仙剑,坠中有神力。

无论你身在何处,无论你是陷入险境还是误入仙境,桐花皆会将我送至你身边。

“这便是叫心动,念儿。

我心悦你,于你而言即便是再微小的动作对我来说却拥有绝对力量。

待你心悦我时,你便会明白我今日的夯状。”

好想拥住她的那只手终究还是停留在她身侧。

“绝对力量?”

戚均念疑惑地开口。

“绝对力量。”

付子清肯定的回答她。

一颦一笑皆是在拨动着他的心弦。

她越是干净懵懂,付子清便越是期待日后看这双眼睛为他迷离破碎的模样。

戚均念不太懂却也不着急,她向来相信自己瞧人的眼光。

付子清也许值得她爱一场呢?

在神界,神与人相恋是大忌!

神明为何会诞生?

天地混沌之时女娲娘娘诞生,她创造出人类。

人的生存与繁育使之不断衍生出凡人八苦。

有人如同阴沟老鼠一般觊觎财权,便有人以身许义以命许国,而后者便是以凡人之心塑神明之身。

神明普度众生,大爱世人。

世有苦难,便有信仰。

以信仰之力化神明金身,予神明法力,可谓是有人才有神明。

可神明若有一己私欲,贪恋一丝温暖而偏安一隅忘却身为神明的责任,那便是大忌。

神明如何能与人相恋?

可此时的戚均念是丞相之女,而非是九重天上的花神曼丹。

她历劫成功后便要返回九重之上,彼时她的生命中便再无付子清此人,世间亦再无戚均念此人。

她不会记得他,他亦会忘却她。

这亦是她选择同他相处的缘由,因为她并无后顾之忧,天道规则断然不会让她想起他。

而此后他的灵魂即便如何轮转亦不会再度同她相遇。

这方才是她选择成为戚均念真正的缘由。

神明无法同人相爱,可戚均念可以。

“对了子清,你赠予我的玉簪是如何得来的?”

戚均念问道。

“三年前我在琅州时偶然在一个老婆婆那儿买的。

我那时一眼便瞧中了它。

你相信吗?

我不过转身一望便被这支玉簪吸引住了,我向来相信缘分一说。

我那时便觉得这发簪同你配极了。

其实说来奇怪这玉簪我瞧着怪亲切的。”

付子清回忆着。

“那老婆婆是何模样?”

“那老婆婆脸上同手上爬满了皱纹,声音嘶哑无比,就是那双眼睛比旁的老人要亮一些。

她说这是缘分之物,来往之人如此之多却只有我为它驻足,便将这玉簪以五两银子卖给我。”

其实付子清也有些怀疑,这玉簪过于廉价,可人家却讲缘分二字,所以付子清在摊位角落便多给了老婆婆五两银子。

在戚均念的印象中换颜术确实能改换容貌,可唯一的缺点便是眼睛,无论如何换那双眼睛是改变不了的。

戚均念点头不再追问,付子清看她深思的模样亦不再过问。

她同他之间的关系还不曾到足以坦诚相见的地步,追得太紧只会让她反感,一下子走得太快便容易摔跤。

“念儿,明日我来接你。”

付子清在丞相府门口看着她即将迈进去的步伐说道。

戚均念点头随后便往丞相府大门走去,付子清一首盯着她的背影。

“对了,夏至什么时辰来?”

戚均念突然回头问付子清。

付子清双眉微皱,有点疑惑地回答:“夏至?

现今离夏至还有些日子呢念儿。”

“原来你不认识他。

再见。”

戚均念笑着说着不再回头。

看着她彻底进入丞相府,付子清才如释重负的松一口气。

差一点就露馅了,幸好她不再过问,对着那张脸撒谎实在是有些困难。

确实,他便是夏至。

可他并不想让她知晓,起码如今时机还并未到。

既是己然瞒着她,在她并没有喜欢上他之前,一切不好的印象尽是不该留在她心中。

回到丞相府的戚均念看着正在大堂候着她的戚夫人与寒漓,十分想转头首接回寝房。

“怎的看见阿娘还绕道走呢?

你做了亏心事难道怕阿娘敲门吗?”

戚夫人的声音传到戚均念的耳朵,她无奈的叹气,认命般走向寒夫人。

“阿娘怎如此说自己?

阿娘貌美如花,怎会是鬼呢?”

戚均念赔笑道。

“油嘴滑舌,你和清王怎么一回事,你不是同太子青梅竹马吗?”

戚夫人询问着,寒漓的脑袋儿不停地点头表示赞同。

“前两日子清找女儿,说他会是比太子更好的选择。

正巧女儿并非心悦太子,太子心悦蔡姑娘,于是女儿便答应了。”

戚均念坐在木椅上慵懒的喝着芊荷端来的茶。

“蔡姑娘?

蔡超之女蔡钰薇?

你就如此轻率地选择了清王?”

戚夫人木然的问道,现今连太子都不喜欢她家念儿了吗?

“嗯嗯。

阿娘您同阿爹不是挺欣赏清王吗?”

戚均念不解,明明之前在她面前几次表明喜欢付子清这厮,现如今怎的不太满意的模样?

“小呆子,姑母同姑父再欣赏清王如何比得过你这个呆瓜日后的欢喜。”

寒漓无奈地回答道。

连她都知晓的理儿怎的念儿就是如此呆呢?

戚均念被寒漓所言说的有些迷茫同不知所措,她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人的关爱与在乎,她师尊亦不曾对她说过这番话。

“念儿,阿娘担心你,你同清王此前不曾见过几次,如今转眼你便成了清王妃。

虽说比起远嫁大秦来说乃是上签,可若是你成为清王妃便很难再成为你自己了。

一切的束缚规矩皆会向你压来,你明白吗?”

戚夫人起身缓缓走至戚均念身旁。

“我知晓的,当女儿成为您同阿爹的女儿时便再无选择的可能了,我乃是丞相之女,凡夫俗子嫁得却己失了时机,达官显宦嫁得却要被束缚在后宅。

也许对女儿来说这便是最后的选择,起码清王是位良善之人。”

戚均念拍了拍戚夫人的手安慰道。

皇帝对付子清的偏爱是矛亦是盾,它能为付子清抵挡明处的刀剑,亦是暗处刀剑的矛头。

而此后的路将是她戚均念与付子清一同蹈过去。

半个时辰后付子清便被带到了殿前。

“逆子!

难道世间的权势比不过一个戚均念吗?”

皇帝一看着付子清进入他的视线便生气地吼道。

“比不过。”

付子清慢悠悠地寻了个椅子自个坐上去。

“逆子,逆子!

朕何时给你赐座了?”

皇帝走到付子清面前,叉腰指着他这副不成器的模样。

“父皇,此处就你我二人便歇歇吧。”

别演了,他都看倦了。

付澈坐在付子清身旁轻声问道:“当真喜欢念丫头?”

付子清点头。

“你早些和父皇说呀,哪里会给机会让念丫头同曦儿相处呢。

现如今她即便是你的清王妃,却依旧是同曦儿青梅竹马,你能接受?”

付澈一脸遗憾的同付子清说道。

“父皇,莫要扯些旁的事情,您知晓儿臣为何来此。”

付子清一脸无奈的同付澈说道。

此前明明答应他待他凯旋便告予他有关母妃的曾经。

“你如今可依旧是虚空境大圆满?

父皇确实不曾护住你的母妃,即便朕是大周帝王。

时机不曾到父皇当真无法全部告知于你。”

付澈低头叹气,却瞥见挂在付子清腰间的桐花流苏坠。

“你这坠子如何来的?”

付澈有些激动地想伸手去摸,付子清却一下站起身。

付澈瞧见他这副模样便知晓了坠子的来源。

“原来是她!

竟是她!

竟是念丫头!”

原来她守护之人是戚均念!

“父皇!

你究竟是何意?”

付子清不解。

付澈起身背着手在付子清面前走了一圈便十分严肃的同他说道:“风回现在父皇给你退婚,你现在离开中州回离州去。”

“不可能,让我放弃念儿绝无可能!”

付子清生气却十分坚定地说道。

付澈恨铁不成钢地对付子清吼道:“倘若你日后会落得同父皇一样的结局,甚至更为惨烈呢?

你要为了戚均念搭上你的性命吗?”

付子清沉默不语。

良久他抬头语气十分坚定地对付澈说:“父皇,我是您同母妃的孩子。

即便是死,我也要她!

也要同她葬在一起!”

付澈坐回了他的龙椅,突然讽刺地低笑着。

他摆了摆手,疲惫地说:“退下吧。”

付子清知晓问不出结果便踏出大殿。

“明日我将与念儿一同前往吴州。”

付子清的声音传到付澈耳中。

付澈有些呆滞地将龙袍之下藏得深深的项链拿出来。

“君君,子清好似再走我们的老路。”

付澈对项链叹气说道。

这项链并无特色,链身通体银色,唯一与众不同的便是挂着一朵贤贵妃娘娘生前最爱的水仙花。

可这项链却瞧着有几分神似付子清腰间的桐花流苏坠。

“来人,宣朕口谕。

吴州三大命案交由清王亲自去查,明日启程。”

小说《见日之光》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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