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经年。
一名少年看着头上那仿佛没有尽头的绝壁,那坚实的山体向着人们所在的城镇微微倾斜着,广阔而高大的山墙似乎随时可能倾倒。
少年开始了攀爬,传说山上住着隐世的仙人,又或是有着镇山的恶鬼,故事中他们总是有着各种莫名的理由,压迫着这山倒下。
比起畏惧和害怕,少年心中更多的是好奇。
胸前的玉玦微微摇荡,但即便是从小就跟着陈大叔习武的他,现在也只能爬半柱香的时间,便知道自己只剩下山的力气了。
他右手扒在石缝上,松开左手,侧着身,看向身后,这高度己能看到大半个凃城。
土屋和瓦房错落在街道两旁,离这越远,房屋也更华丽一些,城中的官衙便是整座城最大的建筑。
让这古老县城活下去的是穿梭其间的人们,搬货的汉子、呆坐在街边的老人、蹲在墙边的乞者、货摊上不停吆喝的小贩……那嘶哑的喊声甚至能传到这里。
温暖的斜阳下,这平常的一幕幕总会让少年看得失神。
他的心中无悲无喜,却有些更复杂的东西横在心间。
“玦哥!
时间差不多了!”
少女的声音从山下隐隐传来,曲玦回过神,扒回正面,小心地抠着石缝,一步步下去。
就算胆大如他,下山时也不敢马虎。
“见素,走吧。”
陈见素,兰姨和陈师父的女儿,与曲玦年龄相差不过半年,现在曲玦算是和她一般高了,之前身高一首都被这妹妹压了半头。
虽然陈师父说这很正常,女孩长得早,但曲玦的老父亲曲大果和街边的老人们经常拿这个来取笑他,“我们东城区最后的男子汉怎么连妹妹都比不过?”
总是弄得曲玦不知所措,最后在大人们的笑声中灰溜溜地跑了。
“见素,你带洋葱了吗?”
两人赶着路,曲玦突然想起来问道。
“给,拿着。”
陈见素从怀里抛出半个切好的洋葱。
曲玦接住拿到鼻间晃了晃,鼻腔一阵发酸,“嗯,这味儿对了。
上次那洋葱是坏的,给我熏了半天都熏不出泪来,多亏你哭得卖力,帮我晃过去了。”
“当时看玦哥脸都憋红了没憋出半点东西,我就知道只能靠我了。”
二人在这东城区做着哭丧的生意,说是生意,其实都是熟人,堂祭时帮忙凑个孝子人数,哭两声,让主家心理好受些。
整个东城区的孩子只剩这两个。
百年间不断的征兵,与悬在头顶那倾斜的山壁,都仿佛逼迫着人们远离这片土地。
如今在这离山壁最近的东城区,只剩下走不出去的和没人要的家伙们。
二人赶到今天堂祭的人家,陈旧的木门前站着一个穿着体面的老男人,那是东城区唯一的白事知宾祝先生。
祝先生看到两个孩子,笑着招手,“就等你俩了。”
说着把手中的麻绳和孝服递给二人。
今天的堂祭也与往日没有两样,祝先生唱着听不懂的祝文,唢呐和铁镲奏着熟悉的旋律。
灵堂前曲玦二人一齐跪在麦草上,在他们前面跪着的,是逝者唯一的儿子,也是名半百年纪的老人了。
周围站着东城区的邻居们,每次丧事,他们都会尽可能地到场。
要是没有他们,这堂祭不过是冷清的三人戏。
或许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也是他们的未来?
曲玦这样想着。
知宾的祝文结束,陈见素开始了她的表演。
先是小声的啜泣,慢慢地,如洪水决堤,嚎啕大哭,一发不可收拾,甚至盖过了哀乐一头。
曲玦每次都不得不感叹陈见素这惊人的天赋。
曲玦对逝者的悲伤往往只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天,沉闷的窒息感会在那天不断缠绕着他,但之后便不会再对这死亡有感情上的波动。
曲玦自己偷偷往怀里捏了一把洋葱,装作啜泣抹泪的样子,在眼前摩擦,双眼立马红了,泪开始止不住地往外流,也哭出了声来。
三人的哭声与哀乐应和着,在这屋里回荡。
围着灵堂的几位老人也默默地垂了泪。
咚。
一声几不可闻的敲击声传入曲玦的耳中,堂屋里的吵闹也没能掩盖这不协调的声音,但除了曲玦外的其他人都仿佛没有注意到一样,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即便这声音明显是从逝者的棺木中传来的。
曲玦瞥了眼其他人,心想或许是自己听错了。
他本想就这么说服自己,但棺内的声音并没有停止。
咚……咚……咚……棺木里一共规律地传来了七声,曲玦的身上泛起一股寒意。
那声音并不大,但也不至于离那棺木不过十步之遥的祝先生和陈见素都没听到。
祝先生那自若的神态,陈见素仍然卖力的哭喊,以及身后没有停歇过的演奏,都令如今的曲玦感到某种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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