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广播台正在播放着：“中央气象台预计，从明天开始新一轮冷空气来袭，这将是下半年最强的冷空气……”顾栀之撑着雨伞走在学校的校道里，这是来学校两个月下得最大的雨。
路面的雨水不停地溅起飞进自己的鞋里，整个世界都被乌云盖住，灰蒙蒙的看不到尽头。
潮湿的水雾让校园更加压抑，路上的行人匆匆，旁边的同学抱怨道：“这鬼天气在宿舍睡觉多好，还要出来上这无聊的课～”同行的人带着兴奋地提议：“今天是冬至在我们南方是要吃热腾腾的汤圆的，上完课我们一起去啊?”顾栀之看着手机上提示的“冬至”陷入了沉思，脑子里闪过冬至那年倒在大雨里的人，和两个嚎啕大哭的人，记忆越发的清晰，雾水让眼睛朦胧，记忆却越发清晰。
顾栀之伸手擦掉眼泪，不愿意被任何人瞧见自己的脆弱，把雨伞打得很低，可以遮盖住整张脸。
被校园里的预备铃声拉回思绪，仿佛变成另外一个少女，一个劲地只想快点赶到教室。
快步不管不顾的往前冲，脚底水花西溅，飞起来的水滴清晰地印在白色的裙子上。
好在终于有惊无险的踩着铃声进了教室，收起雨伞，走到在最后一排坐下。
高数课这教授老头儿也在讲台上严肃的审视所有人，所有人都提着紧张的心，生怕被老头儿的课前提问。
高数课深奥且难懂，顾栀之听得昏昏欲睡，撑着下巴望着窗外迷糊中陷入沉思。
两年前，顾栀之原本有一个不算富裕但是还算幸福的家庭，爸爸在客厅教弟弟搭积木，妈妈在厨房里做饭，和和美美，那种一伸手就可以触碰的幸福，对于顾栀之而言只能在回忆里。
顾栀之生得甜美面容，但是骨子里透着如同冰水的清冷气质，安静的时候一副生人勿近，一笑仿佛就是迷人的甜美，父亲曾形容，一半母亲的基因，一半是遗传了父亲。
仿佛是命定之格，注定拥有双重人格。
星期天，听到父亲和母亲在房间里起了争执，伴随着父亲的大声愤怒责骂，伴随着被子掉和地面碰撞的声音，摔门而出的声音，母亲的委屈落泪收场。
那时候顾栀之不知道父母什么缘由争吵，毕竟父亲的脾气一如既往的好，母亲也是温温柔柔的性子，脑子里十万个为什么在疯狂撕咬形成雾水....首到很久发现父亲很长时间没有着家，总是有源源不断的人拦住母亲的去路，母亲总愁眉苦脸，家门隔三岔五总有人贴恐吓信，演变到后面源源不断的人上门威胁恐吓。
一系列的反常，成为少女埋藏心里的疑惑，在一次次课堂上分心的理由。
弟弟总用稚嫩的声音问：“妈妈，爸爸呢？”
母亲总是欲言又止，轻声安抚：“爸爸，在忙。”
我再也没有见过父亲的身影，但是总能听见母亲夜深人静，哄弟弟入睡后自己在房间里捂住嘴巴轻声的哭泣。
顾栀之会掀开被子，静静站在门口一会儿，忍不住还是上前叫了一声：“妈，怎么了?”母亲慌乱地擦擦眼泪说：“栀之，怎么还没有睡？”
顾栀之看着母亲有一种自己没法参透的神情，但是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无法用语言形容那种无力感。
母亲把顾栀之依偎怀里轻轻地说：“如果妈妈坚持不住了，你能替妈妈照顾好弟弟吗？”
顾栀之点头，询问：“妈妈，你要去哪儿?”母亲叹息一声，掩面艰难地说：“没去哪儿，你就记住妈妈说的，无论怎么帮妈妈护着弟弟。”
顾栀之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坚定的说：“当然，他永远是我弟弟，我会护着他的。”
母亲欣慰地点头，亲了一下顾栀之的额头，并催促着说：“明天还上学，早点睡觉吧。”
顾栀之恋恋不舍的看了看温柔的母亲，有些担忧地说：“妈妈，爸爸是不是出事了？”
母亲身体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又迅速冷静说：“你是小孩，大人的事，你不要操心，你只需要好好学习，马上就高三了...”顾栀之不知道如何安慰母亲，母亲以前总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细细看最近沧桑了许多，浑身散发着疲惫。
顾栀之折回跑过来抱了抱母亲，闻着母亲身上独有的香味。
越来越模糊了，快忘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香味了，这种想得起但记不住，又抓不住的感觉让人心痒痒的。
恰逢冬至，母亲早早的煮了汤圆，欣慰的看我和弟弟吃完以后。
微笑地送我和弟弟出门上学，并叮嘱弟弟：“顾文俊，放学别在路上贪玩，要早点回家。”
顾栀之出门后，有一瞬间觉得妈妈回到了以前的感觉，但一路上还是对许久没见的父亲产生很多疑惑。
白天心不在焉的上课，终于熬到晚上的晚自习。
外面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顾栀之不像以往专心致志，心神不宁的，烦躁的翻动书页，在安静地掉一根针的教室显得格格不入。
老师突然咳嗽，随后在讲台上说：“这己经是高二期末了，所有人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马上就高三了。”
顾栀之知道老师点自己，但心里无比的烦躁，无法凝聚心神投入学习。
首到铃声响起，迅速地拿起背包就往家跑，路上天空电闪雷鸣，教学楼里站着一群没有伞的学生，等雨停。
顾栀之顶着背包就往雨里跑，不知道在焦急什么，但是就是很想回家。
雨越下越大，伴随着雷声，诺大的街道一个纤瘦的背影在雨中狂奔，黑压压地一片，压抑又阴冷。
顾栀之跑到家，就看见围着一圈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顾栀之很想回家，想换掉湿漉漉的衣服，想喝妈妈泡的姜茶。
好奇心驱使，想要去一探究竟，脚步不自觉地挤开人群，看着地上的人。
定定看着，心脏在那一瞬间漏了一拍，确认是自己的母亲倒在血泊里，艰难的一步一步地走向妈妈。
弟弟在不远处坐着哭，错愕木讷地看着周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雨水打在母亲的脸上，顾栀之艰难地脱掉了校服外套，盖住了母亲的脸，嘴里念叨着：“妈妈爱美，妈妈爱美...”随后紧紧地抱住弟弟用手安慰着，咬紧嘴唇，忍住不哭出声。
任由雨水打落在脸上，任由周围的议论声，声音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声，任由舅舅把她和弟弟一起带到了医院，他们仿佛被抽走灵魂的躯体，一伸手就破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