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走后。
月月拉扯着他的衣服,
“你都忘了嘛!每治一回家里就出事一回,
这几次越发严重,妈现在还躺在医院呢。”
“这么多大医院的医生就诊结果都一样,你跟我说那是她的问题?”
“她是我妹!”
男人扔下这一句就走了。
他去病房看妹妹,看到她躺在床上,眼神呆呆的。
“妹妹。”
看见他,疏枔惊喜地转过头。
“哥,你来啦。”
“嗯,哥给你削梨。”
此刻的她没有犯病,还是那个乖乖的小妹。
削着梨的疏华神情逐渐模糊,他最喜爱的,最听话的妹妹,
什么时候竟病成了这样。
他见过她犯病的样子,衣衫不整,头发凌乱,
在家里跳来跳去,对着空气做出恐怖面貌,
嘴里发出不正常的怪叫,有好几次想要上吊跳楼。
他不想再看到那个样子的她,他一定会治好她。
可就在治疗的第二天,月月的母亲在医院病逝,说是呼吸骤停。
当晚,他们大吵了一架,闹离婚。
“疏华,这日子不过了,咱没孩子,好离。”
“可以,妈的葬礼过后再去。”
疏华又去了医院。
“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还不死?”
“我要你死,要你死!”
房间传来了妹妹的声音。
疏华闯进去,看她妹妹对着空气猛掐,神情十分怨毒。
他赶忙过去抱住她,
“妹妹,别怕,哥在这儿呢。”
小时候她最怕黑了,每次睡不着都会抱着被子来找他,
他就是这么框她睡着的。
疏枔不吼了,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
麻木的脸转向他,一笑:“哥。”
昏了过去。
医生看了她的情况,二话没说加大药量。
疏枔是个安静腼腆的少女,十分听话懂事,
由于年少失去双亲的缘故,黏她哥哥一些。
他们相依为命,平日里她在家会做些家务,帮着做些杂事。
后来,哥哥结婚了,嫂子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她总觉得一直待在他们之间不好,也就时常出去玩耍。
她在庙里遇见了一个求姻缘的大姐姐,觉得相见如故。
交换地址后就经常去找她玩耍。
可她不过是在沙发上睡了个午觉,
便看见两个戴着帽子的coser要带走她,她哪里肯。
再醒来时她躺在一片灰蒙蒙的森林里,地上都是湿漉漉的,
像很早的清晨,又像是不晚的傍晚,这里的风很冷,
连带着空气都是刺骨的,地上满是腐叶,
她却也只能赤着脚丫踩过。
一望无际的雾气森林似停留在时间的缝隙,她在这里终止。
————
“哥,你和医生说说,我不治了,我说的话他们不听。”
“乖,治好了咱就回家。”
“治不好的哥,我不想一辈子被关在这里。”
“我们先听医生的,这里治不好,总有地方可以。”
“你相信哥,一定给你治好。”
疏华讨厌她说这样的话,这几天他总做梦,梦到妹妹喊他别治了。
他父母都是英烈,为国牺牲,国家给了他们很多钱,
他一定得治好她,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又做梦了,妹妹手脚上带着镣铐朝他走来。
“哥,放下吧,我已经死了,她是鬼,是来害你的。”
他觉得自己病了,医生说他有些神经衰弱,开了几副安神镇静的药。
妹妹还在医院等着他来照顾呢,身体不能夸。
这次很难得地遇见她没有犯病,
“哥,你来啦,吃梨。”
伸手借过妹妹削好的梨子,
“这么早就醒了啊,睡得不好嘛?”
“还好吧,就是没啥瞌睡。”
“昨天我看了一本书,特别有趣,
说是一个女鬼爱上了书生,然后呢……”
疏华看着津津乐道的疏枔,思绪远去,
这样真实的妹妹,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情况越来越糟,无论怎样加大药量,疏枔清醒的时间都越来越少。
疏华也一直做噩梦,梦里妹妹一直求他。
“哥,你别治了。”
“哥,她不是你妹妹。”
“哥,我没时间了……”
再一次惊醒,疏华却怎么也睡不着。
半夜跑去医院想看看小妹。
病床上的疏枔奄奄一息,瘦弱得很。
她睁开了眼睛,借着月光雪亮亮盯着他,
“哥,医生治不好我的。”
“妹妹别怕,哥在这儿呢。”
在病房里,疏华趴在床边睡着了。
今晚,又做梦了。
“哥,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我不在了就不在了,
只是希望你能够放下,
我徘徊的唯一原因就是你,
不看到你好好生活我是不会走的,
灰飞烟灭也不会。”
疏华心脏抽痛了一下,醒过来莫名心酸。
只是轻喃:“灰飞烟灭也不会么。”
苦笑了片刻,看着病床上清瘦的妹妹,眼中闪过几分无奈。